第三章 迷惑的一天
清晨，科爾睜開眼睛的一瞬間就失去了活力，光禿禿的天花板啊，真是又陌生又熟悉。
他用力捏了捏臉蛋，感到一陣清晰的疼痛，隨后嘆了口氣：麻煩大了......
床邊的草墊已經撤去，同樣的位置站著蕾莎和一名小小的女仆。小女仆差不多有七八歲的樣子，穿著寬松的女仆服，手中端著一個木盆，似乎在等待他起床。
科爾坐起身，穿上了昨天的長裙。
那小女仆見科爾已經穿好了衣服下床，忙將端著的木盆放在了科爾的腳下，開始撩科爾的裙子。
喂喂這是要干嘛……哦哦，要讓我小便嗎？科爾看了看木盆放置的位置，有點不敢確定。
蕾莎見科爾沒有反應，從旁邊端過來另一個木盆遞給小女仆，自己坐在床邊，然后將科爾抱起來放在腿上，用那盆中的牛奶幫科爾洗臉，又教他用一種淡啤酒漱口。
做完這些，她將科爾帶去了餐廳。
早餐是烤軟的面包片和腌制的咸魚，還有一杯牛奶和一顆小小的煮雞蛋。
桌子的對面，雙馬尾的小女孩正在用木匙對付那個煮雞蛋。
這個女孩叫什么名字呢？科爾回憶著，朝對方示好地笑了一下，結果，又被瞪了。
科爾只好專心解決自己的食物。
吃完早飯，蕾莎將科爾帶回房間，跟那個小女仆叮囑了幾句，見到小女仆唯唯諾諾地不停點頭，就離開了，似乎是將照顧科爾的任務交給了這個小女仆。
科爾走到床邊坐下，仔細看向小女仆。
小姑娘比現在的他稍高一點，但身形非常瘦小，她身上的那件女仆裝就顯得很大，寬松的雙肩耷拉下來，袖口處往內縫短了一截，裙子的下擺也被內折縫了上去。
嗯，蓬松的女仆裝和看上去很好欺負的小女仆......
不行不行！
科爾趕緊收攏心思，開始思考自己究竟碰上了什么鬼事情。
最大的可能是自己還在做夢，因為除此之外身體變小了這件事很難用常理解釋，可是這清晰的觸覺和感官卻又真實得難以置信。
不像是做夢?。?p> 還有一種可能是他“穿越”了，穿越到了一個似乎被稱做“科爾”的小孩子身上。
不過，就算是量子力學，也未必能夠做到這種事吧？究竟是自己腦子壞掉了，還是這個世界壞掉了？
這種事情難道不是只有那些腦子里充滿幻想的中二少年才會得出的結論嗎？自己要是信以為真的話肯定會迎來無情的嘲笑吧。
瞎想了一陣，科爾還是排除掉了其它的所有可能，假定自己遇到了穿越這種事（雖然他覺得自己應該早就從中二病中畢業(yè)了），而做夢就當作可能性很低的備選答案，開始思考接下來該怎么辦。
目前可以確定，這個小“科爾”似乎跟金發(fā)男子有著密切的關系，而從別人對他的態(tài)度看，自己不是小科爾這件事也還未被發(fā)現，那么現在要做的就是，在弄清楚自己身上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情之前，先不露聲色地收集信息了。
行動思路確定了，科爾這邊卻開始頭疼起來：要收集信息，他需要先學會這里的語言，可是——
“穿越不都是帶著身體原主人的記憶，還有天生的語言能力嗎？為什么我沒有！”
這么一想，科爾覺得自己好像開啟了一個超難副本。
這時，房間外傳來一個小女孩的聲音，將他的思考打斷：
“喂，你什么時候離開?。俊?p> “......”
科爾扭過頭，看到吃早餐時遇到的金發(fā)雙馬尾小姑娘正站在門口，一臉不滿的樣子。
在說什么?。靠茽柮Ｈ坏乜粗鴮Ψ?，他還沒開始學語言的??！
雙馬尾的小姑娘見科爾沒有說話，聲音抬高了許多：“你說話呀！你什么時候離開?。俊?p> “......”
“你為什么住我家?。俊?p> “......”
“你為什么吃我家的東西？”
“......”
一連串的問題都沒有得到回應，小姑娘似乎更加生氣了，她走到科爾跟前，用力拍打科爾的肩膀：“你說話呀！”
哈？為什么要打我？雖然不疼，但是為什么打我？科爾完全不明白小姑娘的意思。
“你說話呀！你是啞巴嗎！”
“......”
“......啞巴！笨蛋！你這.....你這笨蛋私生子！”
接連打了好幾下，都沒看到對方有什么反應，小姑娘敗下陣來，只得轉身離開。
走了幾步，她又轉過頭來，沖著科爾不甘心地喊道：“我的衣服鎖起來了，不許你穿！”
“......”
小姑娘晃動著兩根短短的馬尾消失在門口，接著在走廊里傳出一陣響亮的腳步聲。
科爾一直呆呆地看著她離去，最后撓了撓頭，心中十分疑惑。
“我應該沒有做錯什么吧？”
......
傍晚，蕾莎給科爾帶來了新衣服和鞋子。
她將科爾穿著的長裙脫了下來，依次給他穿上細亞麻布材質的短袖上衣、細膩柔軟的燈籠短褲、長褲、長筒襪，又給他穿上一件精制羊毛材質的雙排扣緊身禮服，系緊牛皮靴的鞋帶，然后把他帶到一樓的待客廳。
在待客廳里，金發(fā)男子和棕發(fā)女子正在熱情地同一位衣服華貴的白發(fā)老頭交談。
弗伯特·愛蘭斯男爵從早上就趕去了卡納村那邊處理小科爾父母的后事，遇到了趕過來查看情況的魯特拉老伯爵大人，到了晚上，便把老伯爵邀請到自己家里。
“父親大人，怎么是您過來??？我那兄長大人又去哪里鬼混了？”棕發(fā)女子將老頭迎到客廳，驚訝地問道。
“當然是想念你了啊，我親愛的珊德琳?！崩项^的聲音威嚴中帶有柔和，“奧斯維德事情也很多的，郡南的鎧瓦鎮(zhèn)出現了食尸怪，你知道他的性子，就喜歡湊這種熱鬧，帶著你那侄子就過去了，說是要鍛煉埃德蒙的武技。”
老人被珊德琳雙臂抱著走到長椅前坐下，接著說道：
“正好這幾天學院放假，我沒有什么事情便回來了。克里斯是我的老部下，死得早，圖爾拉也算是我看著長大的，他出了事情，我便替你兄長過來看看。而且，這種事情我更適合一點?！?p> 看到來到客廳的小男孩，老人停了下來，向弗伯特問道：“這就是克里斯的孫子了？”
弗伯特點頭稱是。
老伯爵便看向科爾：“可憐的小家伙，到我這邊來?！?p> 等女仆將科爾帶到跟前，老人輕輕抓住他的手：“不要害怕，孩子，還記得前天夜里發(fā)生的事情嗎？”
科爾不明所以，只是疑惑地看著面前的白發(fā)老頭。
弗伯特在旁邊插嘴道：“父親大人，或許是因為前夜的事情，小科爾直到現在，好像還不能回答別人的問題，您看看......”
老人聞言，輕輕抬起右手，食指搭在中指上在自己太陽穴上點了點，低聲誦道：
“[匹伽......耶次......艾謬法]！”
仔細端詳了科爾一會兒，又誦道：
“[伊德......艾克......厄衣訥]！”
吟誦完，老人又仔細盯著科爾看了一會兒，搖了搖頭。
“沒什么事，小家伙的身上并沒有什么奇怪的東西?？赡苁鞘艿搅它c驚嚇，精神狀態(tài)不太穩(wěn)定，過段時間應該就好了。”
老人將科爾晾在了一邊，走到大廳的門口，望著外面的星空，對弗伯特說道：
“過來的路上我已經跟你說了，從現場的痕跡看，對方是有能力殺掉所有人的。但是，他們卻唯獨放過了小家伙，也沒有在他身上留下任何傷痕、詛咒或者其它魔法印記，這只能說明，小家伙的死活對他們無關緊要?！?p> “不過，”老伯爵轉過身來，表情變得嚴肅，“這件事我會在魔法師協會內部調查線索，殺掉了我的領地上的臣民，我可不會就此罷休！”
看了看小科爾，老伯爵對弗伯特繼續(xù)說道：“小家伙的魔力很濃厚，應該足夠成為一個出色的魔法師。這也比較正常，就跟你的那兩個女兒一樣，大多經歷類似事情的人，魔力都會大幅增長。等過兩年，就把他們送去學園接受魔法啟蒙吧?！?p> 聽到老人的話，弗伯特有點遲疑：“父親大人，小科爾如果成為了魔法師，就無法成為騎士了，這樣是不是太浪費了？”
“成為騎士才是浪費！”老人看了弗伯特一眼，“稍微有點魔力的人都有可能成為騎士，但只有魔力多的人才能成為優(yōu)秀的魔法師。”
“......”
“我知道你們都看不上魔法師。確實，大部分的魔法師在戰(zhàn)場上并沒有什么用，身體孱弱無力，放兩三個魔法就雙腿發(fā)軟，遇到騎士的沖鋒，連魔法都放不出來。往往還會耍點小聰明，總喜歡在隱蔽的角落偷襲，投機取巧、懦弱膽小、毫無榮譽之心。”
弗伯特瞬間不安起來，面前的這位老伯爵大人可是德蘭珀爾王國皇家學院的魔法老師，他慌忙地說道：“不敢！不敢！”
“算了，大多數魔法師的魔力也不是很多，并不具備突出的魔法才能，因此魔法師的表現才常常讓人失望，這一點我也不會去否認。但是弗伯特啊，你認為，魔法師跟騎士真的差得很遠嗎？”
見弗伯特還在猶豫，老人繼續(xù)說道：“雖然有說法是騎士的武技來源于血脈，但很多魔法研究卻認為，無論是騎士還是魔法師，他們技能的覺醒，都是自身魔力在不同方向的外溢表現，并沒有本質的區(qū)別，也只有這樣，武技才能產生遠超身體極限數倍的效果......”
他走到小科爾跟前：“每個人都有魔力，區(qū)別只是魔力的多少。魔力可以看作是一團火，大部分人的火都很小，只能照亮一點點區(qū)域，但是如果把這團火放在提燈里面，打開提燈的一個面板，那從這個面板發(fā)出的光就會很亮，那么魔力多的人，就算是打開兩個面板，也都會很亮......
“就像珊德琳的哥哥奧斯維德，十多歲時覺醒了騎士，但后來有一次戰(zhàn)馬被砍后陷困被抓，被剝去鎧甲的他又覺醒了武士，獨自一人赤手空拳將十多個強盜一一捶死。這算是打開了騎士、武士兩個面板。”
弗伯特連忙回應道：“奧斯維德伯爵閣下......很強！”
老人擺了擺手，繼續(xù)說道：“以奧斯維德來舉例，是想說僅僅覺醒為騎士，是無法充分地發(fā)揮他身上那些魔力的優(yōu)勢，這個小家伙現在可是比你的魔力量還要多?！?p> 他摸了摸科爾的腦袋，接著說道：“每個人的魔力都會隨著閱歷、認知的增加而增長，小科爾若是成為騎士，那之后不斷增加的魔力，又會向著什么方向溢出呢？”
“每次覺醒都伴隨著危險，就像提燈，每打開一個面板，都會降低提燈的牢固度。我們可以通過魔法啟蒙、劍術練習來塑造魔力的提燈，讓魔力朝著特定的方向來溢出，降低覺醒的風險，但是未知方向的第二次覺醒怎么辦？要知道打開提燈的第二個面板的時候，更容易把整個提燈破壞掉……”
“父親大人！”
棕發(fā)女子打斷了老人的長篇大論，走上來抱住了他的胳膊，“您啊，當老師當慣了，總是喜歡給我們講課，晚餐已經好了，咱們去吃飯吧。您勞累了一天，就不要再講您的那些大道理了，我親愛的父親大人！”
“不，珊德琳，我一點兒也不累，你要知道，魔法師最大的特點就是，精力旺盛！”
老魔法師被女兒打斷話題，有點生氣，“再說了，你們要是能繼承我的魔法，我還教什么學生！”
“可是我累了，我一聽您說這些就像被催眠了一樣，簡直睜不開眼睛。而且，這里又沒您的學生，您就別折磨我們兩個了?！?p> 說話間，珊德琳已經拉著老人往樓上走，將弗伯特男爵和小科爾等人甩在身后，“本來以為兄長大人會過來，所以我特意安排廚房準備了烤豬肉和雄雞肝，還有焗蝸牛......”
“你啊就是過得太安逸了，才沒有學會魔法，你要知道，魔法都是在絕望中誕生的希望，常規(guī)下出現的例外，不可能中孕育的奇跡......”
“好啦好啦，這些話你都說了多少遍了......”
科爾從一開始就處于完全聽不懂的狀態(tài)，直到老人和女子上了樓，他才被女仆帶著來到了餐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