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罵
他們是字字泣血,句句流淚啊,一句一句絕望地指責韓子吟恃強凌弱,以勢欺人。
這倆人一告狀,那幫老弟兄們的面色,都肉眼可見地難看了起來。
趙云既然知道了他們不是強盜,又見他們年老,便于心不忍他說:“賢弟,這是否太……”
啊?
韓子吟很無辜,這跟我有什么關(guān)系?
花木蘭悄悄拿胳膊肘捅捅他,低聲道:“你這也太重了一些。”
我……
這也不是我干的啊。
韓子吟趕忙把眼睛對準了罪魁禍首曹操。
曹操恨鐵不成鋼地嘆了氣,一捋胡子告誡地說:“子吟,你學藝已精,學德卻不足,須知做事留三分,此為藝德也。”
靠,你這廝禍水東引,惡人先告狀!
翼德,還云長呢,怎么不見你小子對“?;庶h”做事留三分?
一聽曹操這個“師父”都這么說了,老哥兒幾個齊齊將憤怒的目光射向了韓子吟,其用心之狠切,恨不得食汝肉、寢汝皮。
我冤枉??!
韓子吟趕緊換了個話題:“那個,各位,你們還看見別的了嗎?怎么在兵甲展廳這邊?”
言下之意是倚天青釭看見沒?對我的處理有什么感想?
這不說還好,一說出口,宛如韓子吟放了個洪水,嘩啦就把他們淹了。
三人咣當一聲同時被“沖”得跌坐在地,然后低眉頭耷拉眼,跟剛從河里爬上來似的,開始呼哧呼哧大喘氣。
韓子吟這到這場面心里一喜,雖然篩選計劃背了黑鍋,但是鼓搗倚天青釭的事好像很成功啊。
這位刀劍藝術(shù)家,看這樣子是認出絕世雙劍來了,然后被博物館暴殄天物的行為,給氣成這樣了!
趙洛鈞舉起手,宛如仰頭問天一般,長嘆一聲道:“君子藏器于身,君子藏器于身吶!”
???不對吧?
這跟藏器于身有什么關(guān)系?
古董家以手指點著韓子吟的鼻子,撇著臉不忍直視:“你小子是真下手筆啊,拿兩把上好的古劍來諷刺我們?!?p> 誰諷刺你們了!
“哪有啊,你們搞錯了吧!”韓子吟趕忙開脫。
“搞錯了?”字畫家哭唧尿嚎地說,“第一把藏在甲內(nèi),這不是在罵我們臭顯擺?”
嘛玩意兒?
“第二把全是血污,這不是在罵我們臟淤一身?”
真沒有!
“還有,”古董家補充道,“前面這些不承認,行,就說最淺顯的,你敢說你不是在罵我們賤!”
不是,你們做人能不能別這樣腦補啊?
沒見過上趕著給自己找罵挨的!
韓子吟是真的傻眼了,可以說篩選內(nèi)行、糟踐寶劍的兩個計劃,都很成功。
可是這內(nèi)行也太內(nèi)行了些,什么亂七八糟的想象,是生從他們的文化腦瓜子里往外蹦啊。
不過……
好像還挺不錯的。
畢竟他想讓這些有名望和人脈的人,狠狠地罵博物館,把博物館罵臭。
看這情形,很有搞頭啊。
這不正好嗎?
“本館長罵的就是你們!”韓子吟滿面憤怒,挨個指著他們的鼻子道,“罵的就是你們這些有才無德、心思齷齪、一身人欲味、滿袍銅臭氣的家伙!”
這變本加厲的話一出,眾人皆驚,連撒癔癥的那仨文人都醒了神,難以置信地看了過來。
曹操附耳提醒:“過了過了……”
韓子吟看他一眼,大手一揮:“哼!后堂說話?!?p> 一眾人等又呼啦啦回到后堂,老齊等七人也是破罐子破摔了,愣是要跟來聽聽他有什么道理。
后堂客廳剛吃過午飯,只是把沙發(fā)茶幾挪了回來,椅子依舊保持著私設(shè)公堂時的擺設(shè)。
大家進了廳,霍去病往門口一堵,趙云獨占一腳,花木蘭領(lǐng)著七個人在沙發(fā)上坐下。
遙對門口的是主位,老哥兒七個眼巴巴地看著最年長的曹操,等他坐下,好像剛才那樣替自己說兩句好話。
令他們大跌眼鏡的是,韓子吟堂而皇之地在主位上一坐,曹操理所當然地侍立在一旁,一切都顯得那么嫻熟,那么應(yīng)當,好像每天每日都是這么一個布局一樣。
完了,他們立刻明白,在這個館里,年輕館長占據(jù)一切主動權(quán),甚至可以連輩分都不管,任那幾個高強的人再怎么樣,也都得聽他的,以他為主。
而且從神情就能看出來,這也不是什么規(guī)定,那兩個武功高強的年輕人眼里,分明帶著欣慰和崇拜。
在這樣上下分明的環(huán)境內(nèi),這幾個很有本事的人仿佛覺得生來就該如此,那豈不是說,館長的本領(lǐng)也……
七人瞬間覺得,罵了也是白罵。
韓子吟一看這些人表情頓時了然,他們上哪明白這是古代人的仙界觀念、主客之道去,肯定是一看這陣仗,立馬就被唬住了,不敢再有任何言語。
很好。
韓子吟用手指點著椅子扶手,鄭重其事地清清嗓子,語氣居高臨下,惡狠狠地打破了寂靜。
“你們這些織席販履之輩,屠豬賣酒之流!”
曹操、趙云:“???”
眾人疑惑。
不好意思,說串了。
“罵你們不對嗎?”但他絲毫不承認自己口誤,“空有本事和學問,不報效國家,來這里逞兇,匹夫之勇,不是屠豬賣酒之輩?”
“想什么是什么,還沒脫離嬰幼兒依靠父母,自覺得全知全能的階段,枉活一大把年紀,一天天的只會給人羅織罪名,不是織席販履之流?”
可算圓回來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文化人都愛這么講話,反正韓子吟跟古人學的,彎彎繞繞搞點兒暗喻,效果很不錯。
七個老頭都低下了頭。
在接下來的近半個小時,韓子吟對他們從現(xiàn)實到理想,從人生到身后,從心思到品格,進行了無情的批判和攻擊。
完完全全否定了他們作為長者、老人、有才德者的正當性。
可以說是除了罵街和人身攻擊,能用的詞兒全整上了。
半個小時以后,韓子吟罵得口干舌燥,書讀那么多也一度瀕臨詞窮。
“回到表層上來,累死我了,”他拿過一杯水一飲而盡,氣喘吁吁地說道,“你們上班時間來踢館,是不忠。兄弟誤入歧途你們不勸告,是不義!”
“后面的我忘了,總之不孝,跟我坐輪椅的云哥打架,不仁?!?p> “人家木蘭一個正經(jīng)姑娘,你們胡亂揣測,想過她是什么感受嗎?又把她的名聲放在哪里?”說著扭頭問曹操,“這算不算不悌?。俊?p> 曹操:“呃……”
反正有那個年代差。
“不管了!權(quán)當算吧!”韓子吟一拍桌子,蹭地站了起來,“像你們這種不忠不孝、不義不悌之人,還好意思來找我切磋?做你的春秋大夢!”
這通話罵完,七人雖然心中難受,但還有些聽不懂和莫名其妙,剛要張嘴疑問反駁一下,就聽霍去病一聲:“嗯?”
他們只好低下頭,反正是無地自容了。
花木蘭適時開口道:“齊教頭,還有各位師傅,子吟館長已把道理講明,我花某行正影直,夜宿在這里,不過是恰巧開業(yè)繁忙,幫各位兄長和子吟館長做事而已?!?p> “今天之事暫記,你們再妄加揣測,就請恕我難久居檐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