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戰(zhàn)人群中,白樂望向他爹:“紀師兄為什么干站著不動?再這樣下去危在旦夕啊!”
雖說他言之鑿鑿地答應了白清安,要守口如瓶,這才被允許來觀戰(zhàn)。
但他還是想第一時間將這里的戰(zhàn)況分享給翹首以待的廣大外門弟子。
當然,他的內心還是偏向紀閑的,所以看到紀閑一動不動,對步步逼近的柳徹視而不見的時候,他不由心焦起來。
白清安看向前方,只見紀閑靜靜地佇立,如一尊沒有生命的石雕。而柳徹握著劍,緩步向著紀閑走去。
最吸引白清安注意的是柳徹的眼睛,此時,這雙眼睛正溢散出淡金的光華,襯得柳徹像是完全變了一個人,氣質迥異。
淡金的光華中,柳徹的氣息變得更為縹緲,更為高遠,宛如下一刻就會乘風而去,不屬于人間。
“施展仙法會讓人的氣質氣息都完全改變嗎?”白清安喃喃道,若有所思。
即便是他,對上柳徹的目光時,竟然也會產(chǎn)生一種莫名的心悸,這仙法真的是一個養(yǎng)氣境小弟子能施展的嗎?
……
棋盤被掀飛,落在紀閑眼中,宛如天翻地覆,不啻于末日降臨。
紀閑落在半空,正如同流星般下墜,撲面而來的狂風猶如刀割。
上有棋盤似天塌般落下,周圍有黑白棋子若隕星劃破長空。
他第一時間嘗試御劍,這要自由落體砸在地上,還不成一灘爛泥?
念頭剛起,他的動作忽然頓住了,他發(fā)現(xiàn)他竟沒能感應到哪怕一把劍!
“怎么回事?”
紀閑目光微凝,心緒反而迅速平靜下來。
這片空間是真實的嗎,被這些棋子砸到會受到傷害嗎?
“或許這只是某一時刻的殘留景象!”
不然方才的巨大化柳徹直接一巴掌拍死他得了,何必還要利用周圍的環(huán)境來造成傷害?
更進一步,紀閑還發(fā)現(xiàn)眼前的畫面太過清晰。
他的天眼要到凝魂境之后才能自主開啟與關閉,雖說經(jīng)過了他的適應,天眼的后遺癥已不再影響他的日常生活,但其實并沒有完全消退。
如果是他親眼看到的東西,應該是現(xiàn)實與銘紋兩種視野交雜在一起。
而現(xiàn)在他的面前顯示的是一副完整的畫面。
“所以……眼前的景象并非發(fā)生在當下,而是直接灌輸在我的意識中?”
這就是柳徹術法的原理嗎?
紀閑微微一笑,按他所想,柳徹不過是養(yǎng)氣境巔峰,騷操作再怎么花里胡哨,也是有極限的。
這幅景象是只有我能看到嗎?
紀閑索性不再顧及耳邊呼嘯的風聲,開口呼喚道:“蟬光,拂星,你們見到了什么?”
眼前看不到它們的蹤跡,卻有熟悉的聲音傳入耳畔。
蟬光道:“紀閑你怎么呆呆的?誒呀,前面有個男的樣子好猥瑣,我感覺他提著劍是要殺你……”
“去砍他。”紀閑吩咐道。
拂星嗡嗡劍鳴:“得令!”
“小弟們……眾將士隨我沖鋒?!?p> “好的,大當家。”一眾整裝待發(fā)許久的靈劍從青銅小鼎中魚貫而出。
“說了多少次,現(xiàn)在要叫我大帥!”
“遵命,大當家?!?p> 一柄柄靈劍氣息連結,劍氣縱橫,宛如構建出一片只屬于劍的世界,隔絕來自柳徹的異樣氣息。
撕拉!
如同一道畫幕被生生撕裂,紀閑的眼前瞬息變幻,頃刻間恢復了原樣。
什么棋盤棋子,什么巨大化的柳徹與祖師,通通消失不見。
他抬眼望去,視野里靈劍漫天飛舞,好不自在。
粗略掃了一眼,大約出來了八九十柄靈劍,都是原先匪團中的精銳。
倒也沒全部出來,不然定會驚掉眾人的下巴。
即便現(xiàn)在的局面,眾人都已經(jīng)雙眼泛起綠光,接受不能。
柳徹目中充斥金光的時候,仿佛人性完全消失,只余下神性,古井無波,泰然自若。
現(xiàn)在被這些靈劍一晃眼,他再難維持這種狀態(tài),心底酸溜溜的:“這也太奢侈了,完全用靈劍組劍陣?!?p> 圍觀的眾人也都不平靜。
虞廣立狐疑地掏出自己的碧藍靈劍,問道:“收服靈劍這事,你不是說完全看緣分嗎?”
紀閑一個人就能擁有這么多的靈劍,他就這么投緣?
白清安看向場中,柳徹眼中金光散去后,其氣勢一瀉千里,在紀閑靈劍的攻擊下節(jié)節(jié)敗退。
對養(yǎng)氣境來說,靈劍的每一道鋒芒都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來應對,即使這樣都未必躲得開。
“那種狀態(tài)難以維持長久?”他自語道。
祖師殿長老薛乘面色難看,踟躕片刻后,他對另一個同僚傳音道:“再這樣下去,師叔祖將顏面掃地,我們得做點什么?!?p> 同僚目光微閃,不著痕跡地點了點頭。
天魔峰那邊,南子碩笑了下道:“這小子很不錯嘛,小小你看人的眼光真準!”
“嘿嘿?!毙⌒〉溃骸跋惹霸缌系搅鴱貢佑孟捎〉牧α?,我拍了紀閑一下,給他準備了一點后手,沒想到?jīng)]用上,他自己就破局了?!?p> “根本不用我出手嘛……”南子碩話音未落,視線在前方頓了一下。
只見薛乘與另外一位祖師殿長老身形閃爍,竟步入紀閑與柳徹的戰(zhàn)局。
“兩個不要臉的老東西!”南子碩破口大罵道,同樣往場中掠去。
白清安先是鄙夷地瞥了兩位祖師殿長老一眼,隨即轉而看向南子碩,打趣道:“你不是說不氣不氣,紅塵煉心嗎?”
“煉心?煉個屁!”南子碩喝道。
他出現(xiàn)在祖師殿長老身前,手中卷得邦硬的書冊劈頭蓋臉砸下,憑一己之力擋住了兩人的去路。
白清安呵呵一笑,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
這個南子碩說是修身養(yǎng)性,紅塵煉心,嘴里喊了幾十年了,也沒見他忍氣吞聲過。
三人的到來,紀閑面色平靜,沒做多大反應,只是笑著向南子碩抱了下拳。
拂星卻被嚇了一大跳,見影響不到自己后,他的指揮愈發(fā)犀利,一眾小弟們各種出其不意的刁鉆攻勢層出不窮。
片刻后,趁著柳徹防守的空檔,拂星找準一個刁鉆的角度猛地挺進,大笑道:“哈,得手了!”
叮!
拂星去的快,退得更快,被一道浩瀚的力量震到天邊,只在空氣中留下一連串的“啊啊啊”。
在小弟們的策應下,拂星專攻下三路,眼看就要得手,柳徹身上卻憑空冒出一件飄逸的仙人羽衣,擋住了它的攻擊。
場中安靜了一瞬,南子碩與兩位祖師殿長老也暫時停手,望向柳徹。
祖師的庇護被打了出來,意味著柳徹受到了致命的攻擊。
若是正常交手,他已經(jīng)死了!
此戰(zhàn)顯然是紀閑更勝一籌。
當然,柳徹也可以繼續(xù)打下去,畢竟能得到祖師的庇護也是他能力的一部分,全看他如何抉擇。
“你還不認輸?”南子碩望向柳徹,淡淡道。
柳徹卻是失魂落魄的,置若罔聞。
拂星表示強烈不滿,它在劍獄里還夸下???,說出來的第一仗一定要贏得漂亮,結果遇到個不要臉的。
旋即,它和小弟們加大了攻勢,不知疲倦地輪番上陣,沖擊羽衣。
片刻后,拂星感覺自己沖得意識都震蕩了,但羽衣卻固若金湯,紋絲不動,連能量氣息都不見削弱。
“這什么絕世烏龜殼!”拂星帶著抱怨,略顯尷尬,但它尋思自己絕不能辜負紀閑的信任。
于是與幾位當家蒙頭合計一番,決定轉武斗為文斗。
一眾靈劍排成排,懸浮在柳徹周圍,一同發(fā)出震耳欲聾的聲音,口號喊得震天響!
“柳徹,你已經(jīng)被包圍了!”
“你已經(jīng)插翅難逃,我看你的生命已如風中殘燭!”
“柳徹,我曰你仙人!給句痛快話,投降不投降?!”
柳徹忽然一個激靈,隨即面色復雜的環(huán)視四周。
他咬著牙,目光掙扎。
不要啊,怎么可以在這里倒下,我可是仙苗,仙印持有者!
如果在這里認輸,為劍尊谷復仇的萌芽就被掐斷在搖籃中!
這如何對得起我二十年來廢寢忘食風雨無阻的苦修,如何對得起父母族老的殷切期盼,如何對得起師兄的回護?!
還有希望,一定還有轉機!
快想快想,如果……如果能再次召喚仙界殘余一景,絕對能夠打敗紀閑!
下回,柳徹之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