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然,其實人根本就沒有一輩子,全是騙人的,對吧?為什么上天這么殘忍,非要拆散我們?”
“你總是說,我的辮子很好看,大一入學(xué)時錯過了。其實后來你猜對了,我確實是為你而留的,只是我不愿意承認。”
“對不起,以前都怪我太任性了?!?p> 話音剛落,唐小雅便從包里拿出剪刀和打火機,迅速剪斷了自己烏黑的麻花辮,隨后連同那封寫給陳浩然的信,一起燒了。
火苗隨風而動,視線再次模糊。
杜輝雖然很震驚唐小雅的過激行為,卻沒有上前阻止,只是在一旁靜靜地陪著,守著。
他心里很清楚,猶如明鏡一般。
有些事,光阻止是沒用的,只有讓唐小雅親眼見過了,哭過了,才能釋懷。
比如車禍真相,比如陳浩然的墓碑。
……
一小時后,杜輝帶著唐小雅去了陳浩然父母的新住址,清龍花園。
院子里種了很多花草,還有蔬菜。
恰巧,陳建東陪著張愛華出來曬太陽,夫妻二人邊走邊聊,目光柔和。
只是距離有點遠,聽不見說話內(nèi)容。
唐小雅眼含淚花地捂著嘴。
令她動容的,不僅僅是見到了兩位長輩,而是緊靠著鐵藝柵欄的地方居然有幾棵向日葵,上面已經(jīng)結(jié)滿了瓜子。
這不禁讓她想起了陳浩然說過的話。
“小雅,周末去我家吧!我們一起種向日葵,等到秋天的時候就可以有瓜子吃了。”
“我才不去呢,想種自己種?!?p> “去吧去吧,求求你了,好不好?”
“哼,就不就不?!?p> ……
往事歷歷在目,可惜什么都變了。
張愛華似乎有些不舒服,右手一直在按摩腹部。
不僅人瘦了,頭發(fā)也是白了許多。
陳建東一會兒端水,一會兒拿藥,無微不至的照顧著,特別體貼。
“小雅,想不想過去打個招呼?”杜輝試探性地問道。
“不用了。”
“噢,好吧?!?p> 就這樣,唐小雅全程沒下車,只是隔著車窗玻璃遠遠地看著,在心里默默地祈禱著。
希望他們健健康康,平平安安!
……
返回途中,唐小雅暈車了。
她蹲在馬路邊,左手拿著礦泉水,右手卻在偷偷抹淚。
瘦弱的身軀在北風中瑟瑟發(fā)抖。
杜輝很是心疼,一把將她拉起,然后用自己的外套把她裹住,隨即攬入懷中。
“小雅,想哭就哭吧,沒人笑話你。”
這一次,唐小雅沒有反抗,靠在杜輝的肩膀上放聲大哭。
“為什么生命這么脆弱?”
“是啊,所以我們要學(xué)會堅強?!?p> “其實我一直都在騙自己,浩然他還活著,他沒有離開我,可是當我看見墓碑的時候,我這心里……”
“我知道,我爺爺去世的時候,我也是這種感覺,很難受?!?p> “可為什么,死的偏偏是他?說好的要一輩子不分開,現(xiàn)在卻不在了,我的浩然他永遠也回不來了?!?p> “沒事的小雅,你還有我。”
淚水打濕了杜輝純黑色的襯衣,秋風吹亂了唐小綰參差不齊的短發(fā)。
一個目光焦灼,一個萬念俱灰。
等唐小雅發(fā)泄完,哭累了,杜輝趕緊往她嘴里塞了些小藥丸,然后將她帶回車里,繼續(xù)趕路。
他一刻都不敢耽擱,生怕唐小雅突發(fā)心絞痛,得不到及時救治。
……
晚上六點,他們回到了Y城。
杜輝見唐小雅的狀態(tài)好了許多,便將她送到單元樓下就離開了。
一個小時后,902的門鈴被按響。
唐小雅透過貓眼看見了衣著光鮮的杜輝,心里咯噔一下。
開或不開,只在一念之間。
停頓片刻,她最終還是選擇了開。
兩個人面對面地站著,空氣仿佛凝固了一般。
一個睡袍素裹,一個襯衣西褲。
這是杜輝第一次見到這樣的唐小雅,連呼吸都變得局促了起來。
青眉淡抹,粉唇透亮飽滿,白皙的皮膚在銀灰色睡袍的襯托下,顯得格外細膩,嫩滑。
樓道里是有風的。
陣陣清香襲來,唐小雅宛若仙女。
盡管未修的短發(fā)參差不齊,甚至還有些凌亂,卻更顯青春活力。
杜輝覺得,此時的唐小雅美麗的令人窒息,白得發(fā)光,以至于很想上前將她擁入懷中。
可是想歸想,做歸做。
他心里比誰都清楚,唐小雅至今還沒有愛上自己,至于下午的那個擁抱也只是無助時的一種依靠,不包含任何男女情。
這就好像寒冬臘月的棉襖,春暖時節(jié)就不在需要它了。
想到這里,杜輝嘴角微勾。
他所不知道的是,唐小雅的這件睡袍并非自己購買,而是陳浩然送的生日禮物。
大品牌,價格不菲。
唐小雅向來不喜真絲一類的東西,覺得它不如純棉舒適,清洗起來也很麻煩,所以一直掛在衣柜里。
今天是她第一次穿,還化了妝。
“這么晚了,有事嗎?”
愣神中的杜輝被問得一臉茫然,耳根處也是紅紅的一片。
“我,那個……噢,對了,想著你肯定沒吃東西,我煮了紅棗黑米粥,還炒了兩個你愛吃的菜,要不一起……”
“謝謝你,我已經(jīng)吃過了。”
“吃過了?噢,這樣??!那我……可以進去坐會兒嗎?”
“我困了,想早點睡?!?p> 鑰匙在杜輝手里顫抖著,飯盒提起來又放下。
自尊心掉落一地,再次陷入尷尬。
正當唐小雅準備關(guān)門時,杜輝一把攔住,勉強擠出一絲笑容,“等一下小雅,我不進去,記得趁熱吃?!?p> 杜輝放下保溫盒,轉(zhuǎn)身離開。
他沒有等電梯,而是直接打開步梯木門,一口氣沖了下去
樓道里回蕩著沉甸甸的腳步聲。
唐小雅微微一笑,提起保溫盒,緩緩地關(guān)上了門。
“對不起,謝謝你!”
回到住處,杜輝久久不能平復(fù)燥熱的情緒,直到喝了兩罐冰鎮(zhèn)啤酒,才逐漸冷靜下來。
可當他站在陽臺上,眺望902時,總覺得哪里不對,怪怪的。
為什么突然化妝呢?
有約會?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杜輝越想越心慌,直接是坐立難安。
突然,手中的啤酒”咚”的一聲掉落在地,泡沫隨著淡黃色液體緩緩流出。
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小雅?!?p> 國慶后,夜里的風已經(jīng)開始有了一絲寒意,杜輝忘了拿外套,也沒顧得上等電梯,只穿了件襯衣,便火速沖下了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