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三到了,唐小雅盯著手機(jī),焦急萬分。她不是在等下班,而是在等袁少華的電話。
五點,五點10分……
時間一點點的流逝,距離五點半越來越近了。
為了獲取轉(zhuǎn)院消息,她已經(jīng)按約定陪杜輝吃了四天飯,還差三天,可今天實在是不想去了,心煩得不行。
一方面是愧疚滿腹,總覺得這樣做很對不起陳浩然;另一方面是聽到了關(guān)于她和杜輝的流言蜚語,擔(dān)心引起不必要的誤會。
為了去X城找陳浩然爸爸,以及排查各個醫(yī)院,唐小雅請了不少假。
盡管她已經(jīng)通過加班完成了所拖欠工作,可仍舊堵不住悠悠眾口。
幾個女同事認(rèn)為,唐小雅肯定是嫌貧愛富,假借著找男友的事和杜輝私下里偷偷幽會。
“她一個外地人想要在咱這兒扎根,可不得找個有車有房的本地人。”
“我聽說杜輝在楠江買了房子,是全款,80平。家里條件估計差不了,否則哪有錢全款。”
“你們都不記得了嗎?咱單位沒合并之前,他們就有聯(lián)系,還送過幾次花呢,別忘了那個時候……她男朋友還沒出事呢。”
“對,好像是,難怪!”
“不過,你們說杜輝能娶她嗎?”
“這種事兒……誰知道呢!”
“總不至于是竹籃打水一場空吧?萬一到時候,人家杜輝父母不愿,哈哈哈?!?p> “也是哦,確實。”
…………
當(dāng)這些話被唐小雅偷聽到時,她并沒有沖過去理論,而是選擇了沉默。她覺得自己已經(jīng)很注意了,可還是被人誤會。
不過令她更無語的是,八卦者當(dāng)面都很客氣,就像什么事都沒發(fā)生似的,一切照舊。
社會比學(xué)校更可怕,更復(fù)雜。
如果她們知道,楠江里的那個兩居室只是杜輝的臨時住所,真正的家是獨棟三層,而且父母都身居要職,恐怕傳得還會更離譜一些。
“小唐,科長找你?!?p> “哦,好的,謝謝萍姐。”
唐小雅將手機(jī)交給了同事張萍,并且拜托她,如果有電話就幫忙接一下。
科長辦公室里,文件沙沙作響。
季度匯報開始了。
…………
此時與她相距一千公里外的Q城,袁少華還在排隊。
輪到他的時候,已經(jīng)臨近六點了。
“快接電話,快點,快點小雅。”
“小雅,你在忙什么呢?”
…………
五分鐘過得很快,袁少華還在等,可下一個戰(zhàn)友已經(jīng)在敲玻璃門了。
沒辦法,他只好出來。
那人罵罵咧咧地走進(jìn)電話亭,袁少華沒接腔,也沒發(fā)火,因為他知道是自己做的不對,耽誤了時間。
幾分鐘后,唐小雅返回辦公室。
她迅速查看手機(jī),發(fā)現(xiàn)有好幾個未接來電。
很顯然,張萍沒有幫她接聽。
部隊電話都是單線的,只能打出。唐小雅雖然早就知道,可還是不甘心地回?fù)芰诉^去。
失落是必然的,她將手機(jī)緩緩放下,心煩的不行。
張萍一邊打著字,一邊若無其事地說道,“小唐,剛才人力部的杜輝找你,我告訴他你去科長辦公室了。”
“謝謝?!?p> “你們關(guān)系很不錯嘛!”
“只是同學(xué)。”
“桌子上……沒看見?”
唐小雅這才留意到桌角上多了個紙袋子,里面是四盒堅果。
這是杜輝近一個月的新策略,總愛送來一些小零嘴。他知道唐小雅不會接受,但肯定也不會像紅玫瑰那樣扔進(jìn)垃圾桶,最終結(jié)果就是分給同事。
收買人心的方法,效果顯著。
在那幾個八卦女眼里,杜輝的為人還是不錯的,不僅大方還體貼。
“小唐,我聽說……他下個月就要被提主任了,是不是真的?”
“我不知道,不清楚?!?p> “他入職才半年,這速度很可以啊,以后要是高升了……可要多關(guān)照一下哦,哈哈哈?!?p> 爽朗的笑聲,隨之傳來。
人力部的權(quán)利比較大,負(fù)責(zé)單位的招聘,調(diào)崗以及審核等重要工作。主任一職,雖說崗位工資高不了多少,卻是很多人的奮斗目標(biāo),十分惹眼。
唐小雅哪兒有心思理會這些。
她將堅果分給了同事,然后拿起表格繼續(xù)錄系統(tǒng)。
明天就是周四了,她想再去趟X城,再試著找找陳浩然爸爸。
另一邊,B城第五軍區(qū)醫(yī)院,陳浩然正在用斷斷續(xù)續(xù)的聲音詢問著唐小雅的情況。
答案很刺耳,夾雜了許多杜輝的事。
張愛華把術(shù)后的經(jīng)過全都講了一遍,盡管她知道,不該在這個時候說唐小雅的壞話,可實在是忍不住。
由于陳浩然剛剛醒來才幾天,語言表達(dá)不行,四肢也是無力,就連簡單的翻身都需要在護(hù)工的輔助下才可以完成,而且疼得大汗淋漓,很受罪。
所幸他沒有喪失雙腿,但肋骨斷裂三根,損傷了肋間神經(jīng)。想要直立行走,估計還需要很長一段時間。
“媽,戒指,還有銀鏈子。”
“沒有了,早就被我扔了?!?p> “給我?!?p> “都說了已經(jīng)扔了?!?p> 陳浩然緩緩的抬起手,伸向了床邊的托盤。
“哐當(dāng)”一聲,不銹鋼碗倒了。
張愛華的衣服和鞋子被打濕,小米粥散了一地。作為母親,她根本顧不上自己,本能地抓起陳浩然的手開始擦。
“兒子,燙到了吧,疼不疼?”
“媽……給我?!?p> “你看都紅了,我去拿毛巾?!?p> “快給我?!?p> 陳浩然眉頭緊鎖的看著自己媽媽,盡管有些力不從心,卻還是堅持索要他和唐小雅之間的信物。
豬頭鏈子他從大二就開始戴。
雖然在那之前也曾厚著臉皮要了唐小雅好幾樣?xùn)|西,可那都不是心甘情愿送的。唯有豬頭鏈子意義重大,那是陳浩然收到的第一件禮物。
從戴上去的那一刻開始,他就知道,自己在唐小雅心里已經(jīng)有了位置,盡管還很小,卻讓他興奮了很久。
至于鉆戒,那是誓言的象征,是車禍現(xiàn)場唐小雅親手幫他戴上去的。
陳浩然清晰的記得,那天他的小仙女哭得撕心裂肺,非常無助,而自己連幫她擦眼淚的力氣都沒有。
淚水模糊了陳浩然的視線。
他很絕望,害怕自己永遠(yuǎn)都站不起來,再也沒法擁抱他的小仙女,下半輩子會像廢物一樣躺在床上。
曾經(jīng)的自信,蕩然無存。
僵持片刻后,張愛華若有所思的走向儲物柜,從里面拿出來一個布袋子。
她小心翼翼地打開,明晃晃的銀鏈子,以及鉆戒被倒在了病床上。
作為母親,她最終還是妥協(xié)了。
“來,媽媽給你戴上?!?p> 媽媽的隱忍,看得陳浩然很不是滋味,負(fù)罪感瞬間涌上心頭。
“媽……”
“小劉,幫忙看一下,我去趟食堂,很快就回來?!?p> 護(hù)工手持拖把,點了點頭。
張愛華提著飯盒匆忙離開,一出病房門就將自己的嘴捂住,失聲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