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手后,張庭就沒這么輕省了,酒宴完畢后就急回孟府求見家主孟廣山,這不是一樁小生意,其中涉及銀銅不是小事,只能由家主定奪。
四十出頭的孟廣山此時正在書房冥思苦想,由于巡檢司將明年的孟家鹽引減少五分之一,孟廣山大感頭痛,上門求見不得,他明白是前幾家勾連擴大各自鹽引,減少自己與其他中小家的收益。
這點減持孟家還是損失的起,不過,明年再次減少呢,雖說本家為防萬一,早已在錢莊、貨棧、船運等處鋪開,但是鹽政的暴利還是大頭,另外這是風(fēng)向,是商家是否與官家密切的標志,也間接影響家中其他行當。
“喚他進來?!甭牭綇埻デ笠姡蠌V山有點詫異,張庭雖說在三個大管事中最是年輕,只有三十余歲,不過為人一向勤勉謹慎,這般晚了前來,還是第一次,孟廣山只能希望不是太差的消息。
張庭入內(nèi)后,不敢耽擱家主晚上太多時間,見禮過后將今日與黃漢所談盡皆告之,請孟廣山定奪。
孟廣山思之再三,有一定風(fēng)險,畢竟是走私倭國物品,不過,這般大的體量這位三品指揮使必是與其他權(quán)臣、勛貴合股,風(fēng)險不大,還沒聽說哪家勛貴、權(quán)臣因此獲罪的,抓獲的都是小商小民。
如果由此搭上路子,對本家錢莊、貨棧擴大卻收益極大,何況還可結(jié)交這位指揮使和身后人物的人脈。
“嗯,張庭,為穩(wěn)妥起見,此次貨物交接完畢后,你同此人去山東一趟,看看是否如他所言。如所言屬實,與我兩家都是好事,真如他所言,張庭,你居首功。”孟廣山定下了章程。
張庭心頭一熱,急忙應(yīng)允。
張庭第二天就開始羅列貨物,調(diào)配自家船舶,三日后抵達鎮(zhèn)江交易貨款。
環(huán)繞著大明的一眾梟雄們都不閑著,趙烈更是忙的不可開交,今年馬上入冬,冬小麥以及耕種完畢,但是明年收獲后的日程就擺在面前。
趙烈指望著這片土地作為農(nóng)業(yè)增收的試驗田,肥料是重中之重,后世,由于有機蔬菜的熱銷,讓趙烈的二叔眼熱不已,正是趙烈從網(wǎng)上查詢,并幫叔叔建立的高溫有機催肥,經(jīng)過兩年才摸索熟練,在市郊大棚種菜,大幅改善了叔叔家中的收入。育肥倒也駕輕就熟。
趙烈讓劉平召集百名種地的中老年軍戶,在鎮(zhèn)郊的一塊軍田里示范了如何高溫育肥。號稱齊民要術(shù)所載。實際上很簡單。
眾乞丐軍戶驚疑的全部上陣,挖坑、切桿、鋪層、加水,忙個不亦樂乎,至于是否相信就是天知道了,反正李先生看了一會后,不置可否的提前走了。
祝英、鄭益民、劉平乃是趙烈屬下,苦著臉留下,劉平是趙烈交代專職負責(zé)此事,心中畫魂,口中還得吆喝督促眾人熟練掌握,交代人手熱水,言明回去后教授鄰里掌握,并不時抽檢,有不照做的扣除三個月的餉銀。
趙烈看著眾人口是心非的應(yīng)和,也懶得多說,沒有結(jié)果之前,多說無益,不過,上官發(fā)話,這般人等不敢不照做。
趙烈感覺自己在眾軍戶心目中就如后世的一些官員,明明不懂農(nóng)業(yè),但是拍腦袋就是一個主意,要求下面種植一種作物或水果,大上快上,向上請功報導(dǎo)美其名曰何等農(nóng)業(yè)規(guī)模經(jīng)濟帶,如何為農(nóng)民創(chuàng)收,快速撈取政績,至于收成和善后那是下一任官員的事了。
十余天后,大批威海水師戰(zhàn)船在福島號于福帶領(lǐng)下來到石島,運來了石灰石等大批物資,數(shù)千的遼民,數(shù)十匠戶,以郭濤、徐鴻為首的軍余們,卸載后大部船只返回繼續(xù)裝載,余福留下協(xié)調(diào)陸海。
石島的喧囂忙亂開始了,首先就是先建立碼頭,這是重中之重,趙烈親自上陣,在開動儀式上訓(xùn)話,言道,每人月餉半兩白銀,供給三頓飽飯。遼民呼聲雷動,民心拜服。
接著趙烈領(lǐng)著杜立、汪全以及二十余軍余,把人手分為幾波,將遼民分為千總隊、百總隊、什隊,便于派遣,開始建筑碼頭、地窩子,以及規(guī)劃匠戶所、官署、軍營、住宅區(qū),商鋪區(qū)、醫(yī)館、磚窯、石灰窯口、炮臺等功能區(qū),還在船匠的建議下開掘烘干窯,忠烈祠也勘定在島灣西部的一個土山上。
在山腳還建了養(yǎng)豬場和雞鴨場,由遼民婦女看護。畢竟數(shù)萬人的肉食不是小事,沒有肉食補充,難民的體力難以保持,趙烈要的是活蹦亂跳的遼民,不是病秧子,雖說各場當下不能馬上出產(chǎn)甚至還得投入,不過,數(shù)月后就會大量產(chǎn)出,那時可是比購入節(jié)省多了。
趙烈有時也是好笑,后世是精兵簡政,將國企小社會的毛病去除,而他卻是要在石島建立一個小而全的小圈子。
經(jīng)過幾天的忙亂,總算稍有頭緒,碼頭開建,地窩子挖掘大半,窯口挖掘大半,各個區(qū)位已定,整個石島灣就是一個大工地,四處煙塵,熙熙攘攘、吵吵鬧鬧,一改此地的靜寂。
為了加快工程進度,趙烈寄出了水泥這般大殺器,石灰石登州就有出產(chǎn),價位便宜,在趙海明的號令下,威海水師單拿出幾艘蒼山船運來,那真是是指揮令下誰敢不服。
黏土石島西北就有出產(chǎn),混合進窯煅燒,出窯后打碎磨碎即可,在這年代就不要指著球磨了,都是用牛拉人拽的石碾壓碎,最后人工在搗碎一些,效率極差,粉末細度差上幾個級別。
但是這畢竟是原始水泥,干燥成行快,硬度高,大大加快了建筑的速度。不過,顆粒粗大開裂的程度有點大,用趙烈的話講,對付吧,它畢竟不用人力畜力夯土不是,這就大大節(jié)省了時間,這么多的道路屋舍如果都是夯土建造,兩年都完工不得。
趙烈還在海灣東南角建立了一個制鹽廠,大明在此時還是煮鹽為主,基本沒有曬鹽,所以人工,柴薪耗費極多,制鹽成本頗高。
而在后世遼寧沿海趙烈見過民間自制的曬鹽場地,就是用水泥在海邊沿著平緩海岸砌成幾個鹽池,成階梯狀,當漲潮時海水沿著入口流入鹽池,滿溢時封閉入口,讓海水留在硬化的鹽池中,利用烈日暴曬,海邊大風(fēng)蒸發(fā)吹干水分,留下鹽晶,最上面的較淺池子最先結(jié)晶,然后用下面已經(jīng)較高鹽度的海水不斷往最上面的池子澆去,鹽晶不斷增厚,如此往復(fù)。
介于大明坑爹的鹽價,介于自家囊中羞澀,趙烈決定復(fù)制鹽池,多出的海鹽還可以向附近販賣,還可以用鹽腌制魚干。
張環(huán)、藍三、于強等漁民家庭也是全力開動,軍爺發(fā)下賞格,采買大量鮮魚,數(shù)量之大令人咋舌,小漁村能開動的漁船全體出動,小船就在灣外近海捕撈,稍大的兩艘破敗漁船向東到石島漁場捕魚。
趙烈規(guī)定早飯是稀粥咸菜,中午干飯海菜湯,晚上加餐海鮮,遼民什么時候吃過如此好的伙食,吃飯時各個如餓狼般勇猛,吃得飽穿得暖,反映在活計上那是大干快上,速度驚人。
趙烈就和眾人摸爬滾打在海灣邊,住地窩子,吃海鮮,閑暇時自嘲這一世可過足了海鮮的癮頭,可以一直吃到吐,聞到海鮮的味都是退避三舍。
十天后,當趙烈?guī)е氖娪嗟诌_赤山鎮(zhèn)官署時,李先生看著滿臉灰塵,衣服褶皺酸臭的趙烈是目瞪口呆,李大小姐更是大張櫻口,半晌才用手帕掩上,皺眉不已,心道,到底是個粗鄙軍漢。王悅、娟兒更是心疼的淚水漣漣。
趙烈沐浴更衣,飽餐一頓,終于可以不再頓頓吃魚了,酣睡一夜,一解疲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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