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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天辰時初，建奴大隊離開大營北撤，大隊陸續(xù)出營，只留了一個牛錄殿后，下午未時初最后一個牛錄北撤，莽古爾泰希望張盤為仇恨蒙蔽，能追殺出來。
金國上層皆知張盤全家被殺而素來報復金人，稱之為旅順瘋狗。雖然希望不大，不過畢竟是希望，也許張盤等人當真被勝利沖昏頭腦，沖殺出來呢。
張盤不負自己的名字，就是盤在南城不動，今次旅順攻防，殺死幾百真奴，雖說北城被毀，張盤覺得還是值了，不太對付的登萊巡撫武之望在此潑天大功面前，也得捏著鼻子認了，手中人馬不足，穩(wěn)守為上了。如果籌劃中的數千援軍早到，還可以斟酌一下，當下嘛還是穩(wěn)守為上了。。。。。
于是，莽古爾泰在一探，再探，再再探中失望的渡過旅順河北上，這回是真正回師了。不過，旗幟歪斜，不復來時旌旗招展的強橫模樣。
福海號上，趙烈又開始發(fā)呆，趙烈是真愁了，他眼饞這批遼民，可養(yǎng)兵養(yǎng)民都需要白花花的銀子，而他如今最缺的就是錢糧，看來只有先當海盜了，這個來錢快。嗯，朝鮮太窮了，好在還有倭國，此處盛產金銀銅，好所在啊，搶他娘的，就算是為死在朝鮮的明人收一些利息了。
“公子，指揮大人命您即刻到福山號。”杜立進來稟報。
趙烈即刻上了小艇往前軍而去。自從第一天的戰(zhàn)斗結束，趙海明怕趙烈再上岸與建奴血拼，二子確是勇猛，不過趙指揮可不想讓自家的接班人與建奴搏命去，就把趙烈的福海號打發(fā)到老虎尾外警戒。
趙烈是就坡下驢，反正軍旅順攻防已經結束了，莽古爾泰腦袋只要不是被驢踢了定然不會強攻旅順，即使攻城張盤也不是吃素的，因此建奴必退，趙烈也是樂得清閑，他自咐趁建奴不備下黑手打打悶棍還可以，可是沒有同建奴面對面較勁的本錢。
到了福山號的甲板，只見十余名身著鴛鴦戰(zhàn)袍的戰(zhàn)兵屏息站立，各個粗眉大眼的，目光冷厲。
趙烈明白這是有官員到訪。
待進得艙室，只見一個身著文山甲的中年將官與趙海明正相談正歡。
“下官趙烈見過兩位大人?！蓖馊嗽诖?，趙烈大禮參拜。
“免了，起來吧。”趙海明說道?！按藶橄鹿偃于w烈，粗笨頑劣，讓張大人見笑了。”
張盤微笑看著趙烈，“趙指揮過謙了，公子傳信救全城，乃是全城軍民的救命恩人，”張盤起身鄭重一揖。
趙烈急忙跪拜還禮，“下官不敢，大人過獎了?！?p> 趙海明口中連稱“過譽了，張大人過譽了?！?p> 張盤正色回道：“此為代全城百姓施禮，公子當得。”
趙烈再次施禮，“大人數次擊敗建奴，乃是遼沈之變后我大明遼東有數的名將，更是我等后進的楷模，今下官能送此信助大人擊退建奴，實乃是我等榮幸，與大人數年孤軍奮戰(zhàn)于一隅相比，微末之事，我等后進實不敢居功?！?p> 張盤哈哈大笑，趙烈一語道盡自己數年艱辛，心中快慰。數年來，登萊支援時斷時續(xù)，毛帥麾下島嶼眾多，也不可能專屬一地，主要支撐的東江各島，他以區(qū)區(qū)數千軍民能數次擊敗建奴，堅守旅順至今辛苦自知。
看看眼前少年，身材高大魁梧，面目微黑，眼光清澈，舉止沉穩(wěn)而果斷，暗自點頭，嗯，沉穩(wěn)大氣，不亢不卑，也只有這般多智果敢少年兵將才能火燒建奴，助守旅順。
“趙大人，此次下官到此還有一事相詢，怎的登萊運抵的銀兩少了三萬兩？”張盤不解的問道?！斑€少了五千石糧秣?！?p> “張大人，來此路上，我威海水師海廣號與海藏號押尾遇風暴沉沒，大部船員死難，唉，”趙海明眼眶發(fā)紅，“都是追隨趙某多年的弟兄，怎么向他們家屬交代。”
“趙大人節(jié)哀，”張盤刀砍斧鑿般布滿皺紋的臉上抽搐了幾下，漂沒就漂沒，拿自家弟兄相咒，太過了?！安贿^，過幾月一旦上冰封海或是建奴圍城，我軍旅順只有依靠此救命錢糧。望大人垂顧。”
“張大人，我威海水師真的損失兩艘海滄船及船上銀兩，天地良心啊?！壁w海明捶胸頓足，狀極委屈。
遇到大明心知度明的漂沒，趙烈老老實實的旁聽，至于兩船是否沉沒，趙烈心知沒有，因為途中沒有大的風浪，不過兩船確實沒在旅順露面。兩船在老虎尾外戒備。
張盤捻須微笑地看著趙海明，心道，當真是這般巧，兩艘戰(zhàn)船沉沒，就是押運錢糧的那兩艘，我呸，騙鬼呢。
趙海明則是回視著他，狀極坦誠。
張盤心里明白，登萊漂沒兩成，水師再漂沒兩成，這就是規(guī)矩，不用問，船沒沉，自己也不是沒干過。登萊一年欠餉三四個月，自己不弄些空頭，不私下走私點貨物來點錢，怎么養(yǎng)軍，早叫建奴滅了。不過，老趙你這動靜弄得太大了，用兩條海滄船弄事，太過了。
“趙大人，適可而止吧，你我面子上須得好看?！睆埍P心道，我要是真較真呢。
“張大人，你事后可檢點船只，斷無差錯。”趙海明正色說道。
趙烈瞠目結舌，自己的老爹可算是銅墻鐵皮，趙烈第一次發(fā)現老爹也是影帝級人物啊。唉，顛覆老爹在自己心目中的三觀啊。
另一個瞠目結舌的是張盤，真敢讓人檢點啊，不對啊，兩條船難道真沉了，否則這趙指揮怎敢，若兩船尚在，有司檢點后，可是沒有后路了。難道竟是真的。
“好吧，既如此，我無話可說，不過，我旅順若有戰(zhàn)事，趙大人可千萬予以方便啊?！睆埍P原也沒打算討來銀兩，這是常例，威海軍還是能戰(zhàn)敢戰(zhàn)的，實大出張盤意料，張盤只是想討個人情。
是地，你們應該欠我的，不應該理直氣壯啊。拜托，是你們漂沒，不是我，怎么可以這般理直氣壯，當真是不要臉天下無敵啊。
“張大人放心，我威海水師與建奴誓不兩立，今與建奴大戰(zhàn)可做明證。”趙指揮回答的絕不含糊。老趙家與建奴國仇家恨在胸，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于是，兩位大人和和氣氣的告別，張參將回岸登城而去。
“烈兒，兩艘船上人員以及銀兩、糧草都由你掌控，”趙海明邊喝茶邊看著趙烈，“烈兒，你要明白官場中種種體例，漂沒就是其中之一，餉銀、糧草撥出有司就漂沒一二，到了上官又漂沒一二，至手中至多能有五成，為父也必定這么做，否則不容于官場，也養(yǎng)不了堪用的家丁?！?p> “父親，孩兒明白，”趙烈點頭表示明白，“不過，這也是表明一個朝代到了末期的時候了?！?p> “那就不是為父思量的事宜了，自有內閣和萬歲擔當。”趙海明一笑置之，他這個從三品的指揮使在文人眼里也不過就是個粗鄙武夫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