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初是“漢東yolo傳承”微信群的群主。
今天,他要把群主轉(zhuǎn)讓給最新入群的網(wǎng)友。
因為時間到了。
一個月前,他剛剛?cè)肴海捅豢破樟巳褐鞯睦^承規(guī)則。他當(dāng)時就決定:一旦最強效的止疼藥也壓不住痛苦時,就進行“傳承”。
最新進群的,是個名叫“甜甜涼白開”女網(wǎng)友,入群時提交的病例是乳腺癌晚期,何初親自審核放進來的。
“甜甜涼白開”已成為新群主。
隨著一條系統(tǒng)提示,群里的活人,都被炸了出來。
黑咖啡豆1985:“初哥,你開始感覺不妙了嗎?”
AyoZzz、:“群主堅持住啊,你活著,我才感覺自己距離終點還沒那么近?!?p> momo:“黃泉作伴,我感覺自己可能也就是這兩天了。如果有來世,咱們一定早點相識。”
群內(nèi)顯示雖然有253個人,但其中有超過200個都已經(jīng)永遠的沉寂了。此時保持活躍的,大多是近一個月何初擔(dān)任群主放進來的新人。
對他們來說,大家在群里各說各話,都只是把它當(dāng)成一個排解心中焦慮的發(fā)泄場。群內(nèi)網(wǎng)友雖然彼此有著相似的境遇,但并不把對方當(dāng)成是有情感投射的朋友。
只有放自己進來的群主,才帶了那么一絲“網(wǎng)友”的意味。畢竟,加群之前,要先私加群主。
新上任的群主沒在群里發(fā)言,而是小窗過來:“初哥,我還沒準備好。你能回漢東,當(dāng)面教教我嗎?”
何初放下手機,展開自己的五感,評估了一下自己的健康狀況,在屏幕上敲下了“好”。
第二天上午,坐了一夜高鐵的何初,來到京州市復(fù)興大街上的時光咖啡,終于見到了接替自己群主的網(wǎng)友。
“你是‘甜甜涼白開嗎’?我是‘何必當(dāng)初’。”
原本盯著咖啡盤愣神的武夢瑜驚慌著醒來,趕緊起身鞠躬:“初哥。不好意思,我剛剛走神了,沒看見您進來?!?p> 何初這才有機會正面打量。前幾天入群審核的時候,就已經(jīng)知道這是個漂亮得不像話的妹子,都做好了心理預(yù)期,沒想到還是被驚艷到了。
紅白撞色JK,頭頂兩顆大丸子被紅絲帶扎起來,法式空氣劉海下,明媚大眼怯生生的游移不定。白皙粉嘟的面龐,像無暇美玉。身體雖然纖瘦,卻也有著肉眼可見的力量感。身姿高挑,又不失玲瓏曲線。
聯(lián)想到她的職業(yè),何初暗道一聲“果然”,轉(zhuǎn)而又在心中罵起賊老天:
“如此鐘靈毓秀的女子,竟然也舍得?。 ?p> 兩人坐下,何初點了一杯手沖,等服務(wù)員操作離開,才朝著武夢瑜問道:“你微信名太長了,不如我就叫你‘小武’吧?”
“內(nèi)個,隊友都叫我‘小魚’…”武夢瑜小聲反駁。
“哈哈。那么小魚,你約我,是想問什么呀?”
“初哥。你是不是非常有錢呀?”
“為什么這么問?”
“就是,我見您在群里和朋友圈里分享的,這一個多月,都把全國都玩遍了。天天住豪華酒店,租用豪車。您既然,這么有錢,為什么不用來積極治療呀?是因為您的病連一點延緩的希望都沒有嗎?”
何初沒想到她問的竟然不是關(guān)于yolo群的事情,而是關(guān)心起他這個人來。
這是這段時間,唯一一個當(dāng)面關(guān)心他的人,而且是個美麗乖巧的妹子。內(nèi)心最深處的一根弦,被狠狠地撥弄了一下。好險有眼淚飆出來。
何初趕緊把視線移出窗外,深吸一口,半天才吐出來。
“我只回答關(guān)于yolo群的問題?!?p> 一切都太晚了,要是在剛畢業(yè)的時候,有這樣一個妹子關(guān)心我,我一定天天帶她做體檢,把所有的厄運消滅在萌芽狀態(tài)。
武夢瑜被懟回來,說話更加磕絆,“好,好吧。就是,我想說,您如果很有錢的話,能,能不能借給我一些……反正你也……”
“你要錢做什么?”
“我,我,我……我不想死啊,嗚嗚嗚~”明媚大眼睛里,有珍珠掉落,滴在桌子上。她趕緊用手背在臉上擦,卻越擦越多。抽泣牽動jk裙擺,讓何初一時不知道該欣賞梨花帶雨的絕美哭相,還是若隱若現(xiàn)的絕對領(lǐng)域。
等她哭得差不多了,何初默默把紙巾盒推過去。
“前幾天你加群的時候,不是自稱要坦然面對么?”
面對質(zhì)問,武夢瑜默然,偶爾抽泣一下。
“既然沒死心,還想著治療,就不要來yolo群里搗亂。你以為大家都在開玩笑嗎?欺騙一群將死之人,很好玩是不是!”
“沒有~”武夢瑜央求著反駁,“我沒有騙人,我家人送我學(xué)藝術(shù)當(dāng)明星,已經(jīng)掏空了家底,也借遍了親戚和朋友,肯定是沒錢幫我多活幾個月的。”
“初哥,您放心,我一定很快過去陪你們的?!?p> “但是在那之前,如果可能的話,能不能借我一些,讓我多活些日子?”
“您放心,我不白用您的錢。我很漂亮,第一次也還在。經(jīng)紀公司很多領(lǐng)導(dǎo)和前輩都惦記著呢,我把我自己給您,求您幫幫我吧?!?p> 何初猛地把頭轉(zhuǎn)回來,一臉不可置信。貪婪的眼神偷偷瞄了一眼她的腰臀。
“哼,一貫的騙人。先是騙過我,加入了yolo群;現(xiàn)在又想騙我的錢。你們公司里的領(lǐng)導(dǎo)都是娛樂大亨,前輩都是當(dāng)紅巨星,哪個缺錢?既然他們都惦記著你,賣給他們豈不更方便?”
眼前這個男人,從走進咖啡店開始,就一直冤枉武夢瑜。現(xiàn)在又諷刺自己為什么不賣身給最討厭的咸濕佬。她感覺自己這輩子受到的委屈都沒有今天大。
絕癥的噩耗都沒讓她這么傷心過。
“你,你混蛋!嗚嗚嗚……昂昂昂~”
嚎啕的哭聲,成功引來了服務(wù)生。
“小姐。需不需要我喊保安過來?只要您點頭,我們就把這位男士趕走。”
“就是,妹妹別怕,我開大奔來的。我可以開車護送你離開,絕對不會被人打擾!”斜對面隔三桌的一個啤酒肚小跑過來,晃著手指上套著的車鑰匙,殷勤道。
他是尾隨武夢瑜進入這家咖啡店的,攝于她絕美容顏的耀眼光環(huán),一直也不敢上來搭話??吹胶纬踉谒媲白碌臅r候,很是失落了一陣。
后來發(fā)現(xiàn)兩人關(guān)系似乎并不親密,再次心熱無比,密切關(guān)注這邊的動靜。雖然聽不到對話內(nèi)容,但卻完整目睹了武夢瑜的二度哭泣。
英雄救美的機會這不就來了嗎?
把妹子氣哭也不是何初的本意,但想讓他說一句半句軟話,那是不可能的,只是故作桀驁地瞥眼看著武夢瑜。
面對服務(wù)生和啤酒肚的問詢,武夢瑜只是一味哭泣,肉眼可見的多次試圖壓制抽泣,又屢次失敗。
半晌,稍顯平靜了才對二人道:“呃哼哼,呼。對不起,讓你們久等了。你們不用管我,我很快就好?!?p> 乖巧得讓人心疼,也讓何初更顯可恨。
這么乖的妹子,也舍得弄哭。
但是人家妹子都說了,不用他們管,留下只會讓自己尷尬。二人只好悻悻離開。
感受到二人的怒目,何初覺得自己還是應(yīng)該做點什么。
于是起身坐到了武夢瑜的同側(cè),幫忙遞紙巾。
一方面姿態(tài)不再那么強硬,另一方面對話可以更小聲,自己的身體也能遮住一部分來自其他客人的視線。
終于平靜下來的武夢瑜,開口竟然沒有抱怨,而是努著嘴頗為委屈的解釋:
“我怎么可能把自己賣給他們嘛。以前拒絕他們的時候有多驕傲,今天敲他們門的時候就有多下賤。而賣給你,起碼可以算作是相互給對方的臨終關(guān)懷,你不覺得很偉大嗎?”
何初不知道是什么樣的人生經(jīng)歷,讓對方有如此奇葩的腦回路。亦或者,她從開始到現(xiàn)在,一直都在演戲?
平心而論,眼前的妹子,無論是顏值還是身材,還有表現(xiàn)出來的性格,都是無可爭辯的最頂級。在人生即將謝幕的時刻,如果能和她有一夕之歡,真能稱得上死而無憾了。
不管她是不是演戲,從了她又能如何?
反正這些錢又帶不進棺材。
“我卡里還有四百萬,可以先給你一半。另一半我會存進銀行保險柜,保險柜號和密碼,一個月后會以定時郵件的形式發(fā)給你。你覺得怎么樣?”
武夢瑜驚訝地看向何初,明媚的眼睛更顯碩大,動人的目光直直刺入何初的心底。把心中對肉體的貪欲驅(qū)趕得干干凈凈。
何初一狠心,掐滅了殘存的一絲羞愧,拉著武夢瑜打車回到了自己租住的高檔別墅。
在武夢瑜的要求下,臥室更換了嶄新的枕頭和鋪蓋,何初也先洗為凈。
落地窗前,何初望著外面為保護私密而種植的高大樹林,聽著浴室傳來淅淅瀝瀝淋雨的水聲,對接下來的戲碼無比期待。
終于,武夢瑜裹著浴袍,低頭小跑溜上床,躲進了被窩。可愛的樣子讓何初啞然。
拉上窗簾,何初取了一顆藍色藥丸服下,就要大干一場。
忽然,一陣鉆心的疼痛在全身無處不在,何初痛苦地倒在了大床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