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呼...”
拐過轉(zhuǎn)角,莉莉安妮看見了喘息聲的主人,是一位女仆,她的上半身無力地倚在墻邊,腹部像是被野獸利爪撕裂般,有五條極深的傷口,鮮紅的血液從其中潺潺地流出,血肉與黑白色的女仆裝交織在一起,流露著一股狂亂,獵奇而凄慘的美感。
她的臉色頗為蒼白,眼眸中瞳孔快要渙散,過多的失血令她的吐氣都變得越發(fā)微弱,甚至感覺不到她在吸氣。
“你沒事吧?!?p> 莉莉安妮關(guān)切地問道,剛要大聲喊人,卻被女仆一把抓住手腕,她用盡全力死死地攥住,好像把全部的體重壓在了莉莉安妮的手上,一時間竟掙脫不開。
“怪物...地下室....”女仆斷斷續(xù)續(xù)地吐出幾個字,拽著莉莉安妮的手,將她的注意力引向不遠(yuǎn)處向下的樓梯。
“我的朋友...還在里面...求你了...快去救他....”
女仆拼盡全力,目光死死地盯著眼前這位看上去很是單純的貴族小姐,用渴求的眼神訴說著她最后的期望。
莉莉安妮思考了幾秒,將另一只手搭在她有些冰涼的手上,手背的觸感意外地光滑細(xì)膩,“我知道了,我會去救你的朋友的,不用擔(dān)心?!?p> 女仆安心地點了點頭,松開手,呼吸逐漸平穩(wěn)下來,沉沉地睡了過去。
莉莉安妮松了一口氣,她望向女仆所說的地下室,10厘米厚的沉重木門后面是通向下方黑暗的樓梯,看不清里面。
莉莉安妮其實并不是不記得宅邸里的布局,她能夠很清晰地記住大部分空間中具有代表性的物品,就像現(xiàn)在她從走廊和房間的樣式,就能看出這里是仆人們的居住區(qū),同時也是諾斯克男爵的儲藏地。
只不過,她總是很容易將這些東西混淆,因此總是會跑到一些莫名其妙的地方,然后給她一些頗為獨特的“體驗”,就像現(xiàn)在,她并沒有意識到這里是她不該來的地方。
莉莉安妮謹(jǐn)慎地探了半個身子進(jìn)去,想要看清地下室里的情況,就在這時,一股大力從她的背后傳來,有人在她背后踹了一腳!
她一個踉蹌,直接從地下室的門口撲了進(jìn)去,失去平衡的她因為強(qiáng)大的慣性直接滾到了樓梯下方,全身仿佛要散架一般痛。
“晚安啦,濫好人小姐?!?p> 那個受了重傷的女仆背光站在地下室的門口,擦了擦嘴角,蒼白的臉色變得紅潤,平凡的面容變得嬌美,原本失去光芒的雙眸也變得神采奕奕。
她居高臨下地望著黑暗中的莉莉安妮,露出了一個最純真最美好的笑容:
“下輩子可要記得,不要相信魔女哦~”
女仆向莉莉安妮拋了個媚眼,然后關(guān)上了地下室的門,整個世界仿佛被黑暗籠罩。
莉莉安妮渾身動彈不得,她感覺自己全身的骨架都受到了極強(qiáng)的沖擊,好像要斷裂開一樣,還好她練過舞蹈,在柔韌性方面頗為自信,又在落地時較為巧妙的控制了姿勢,沒有出現(xiàn)軟組織挫傷這樣麻煩的情況。
身體漸漸地能動了,可是莉莉安妮卻不敢動了,她看見黑暗中有著幽幽的兩道藍(lán)光,那眼神中閃爍著鬣狗般下流而饑渴的欲望,那對渾濁的雙眼轉(zhuǎn)動著,像是在黑暗里尋找著它的獵物。
它緩緩地爬行著,向莉莉安妮躺著的方向靠近,眼神漸漸適應(yīng)了黑暗,離得進(jìn)了,莉莉安妮甚至能看清那東西的輪廓——長長的吻和四肢著地的爪,宛如一切平凡的肉食四腳畜生。
但那東西又長著人的軀干,只要對比一下就會發(fā)現(xiàn)它的肩寬的不合常理,而且看不到它的尾巴,它尖尖的耳朵倒是很有狼的象征,但即使在黑暗中只能看到輪廓的莉莉安妮,都對那對不明樣貌的耳朵感覺到了生理上的不適。
它匍匐著,壓低著前半身,仿佛在等待視為目標(biāo)的獵物。莉莉安妮死死地盯著它,想要看清它的動向,她知道,自己現(xiàn)在行動很危險。
心臟怦怦怦地直跳,莉莉安妮壓低了呼吸,剛才滾落下來的時候,她的手肘有些擦傷,滲出了少許的血液,雖然不多,但足以喚起野獸的本性。
莉莉安妮看過見血的野獸有多么兇猛,它們對血的味道無比敏感,因為血液的存在而兇性大發(fā),然而眼前的這只狼人般的野獸卻異常冷靜,不僅如此,它也從未有過“抽鼻子”的,依賴嗅覺的動作,反而是那對不明所以的尖耳朵一動一動的,振動著寂靜的空氣。
難道說,它不是依靠嗅覺,而是依靠聽覺來捕捉對象的?這是莉莉安妮在短時間內(nèi)捕捉到的細(xì)節(jié),但她依然不敢亂動,因為那渾濁的雙眸仍舊盯著這個方向,離她不過數(shù)米的方向。
“嗡~~”一只蒼蠅的聲音突兀地出現(xiàn)在了這片寂靜的空間,“啪!”野獸獸爪一掃,充滿欲望的視線從莉莉安妮的方向移開,精準(zhǔn)地拍到了能夠在0.03秒離地并展開翅膀的蒼蠅。
它漸漸地從靠近莉莉安妮的位置離開,去往地下室的另一頭,這間地下室意外地大,說不定有半座宅邸那么大。
莉莉安妮松了一口氣,難道說,它看不見不會動的東西?莉莉安妮心想,許多動態(tài)視力出眾的動物都有這樣的特點。
如果只依賴聽覺的話,那么這只野獸很難精確地把握到蒼蠅的位置,不過無論是哪種情況,莉莉安妮都不太敢動彈就是了。
“這邊...這邊...”
莉莉安妮意外地聽到了人類的聲音,那是一個男人的聲音,聽起來還很年輕,來自與野獸完全相反的位置。
莉莉安妮偏過頭去,隱約看到一個人形的輪廓躲在柜子里,露出半個身子,他不敢做什么太大的動作,只能輕聲地呼喚,而那只野獸像是完全沒聽見一般,抖動著耳朵,自顧自地走向另一側(cè)。
莉莉安妮猶豫了片刻,用手肘支撐著身體,緩慢而輕微地挪動著身體,一邊試探著野獸的反應(yīng),一邊向著男人的方向移動。
她屏住呼吸,祈禱自己的行動不會被野獸發(fā)現(xiàn)。
......
黑夜的氣息,風(fēng)衣的氣息,墮落的氣息,污穢的氣息....
它們仿佛在嵐的腦海里開起了一段管弦樂團(tuán)的演奏,嵐閉上眼,獨自地走在宅邸的走廊里,靜靜地聽著這夾雜著混亂與有序的演奏。
它們就像嵐無法舍棄的過去,窮追不舍地跟了上來,可嵐什么都不想記起,只是靜靜地,孤單地走著。
她是陪著莉莉安妮一起去盥洗室的,途中不知道為什么走散了,她好像也沒察覺到一般,就這么安靜地走著,好像獨自一人卻安心散步的小姑娘。
她閉著眼,腳步輕浮而緩慢,好像是要享受鞋子與地面的觸感,她游蕩著徘徊在諾斯克男爵的走廊里,一路上奇怪地沒有碰見任何人,就像那些同樣徘徊在走廊里,因沒有主人的命令而四處游蕩的靈體一般。
這樣的時光好像能一直持續(xù)下去,她像是墮入了一場長長的夢境,無論如何都不愿意醒來,她感受到這棟房子里的所有人也和她一樣,都在長長的夢里不愿醒來。
突然間,腰間無油的提燈自顧自地亮起一朵金色的火苗,就像是太陽的光芒一般,嵐瞬間驚醒,鼻子里嗅到了一種甜膩的香味。
“安妮,你在哪?”
她的眼神流露出了些許無助和驚恐,然后是決然與堅毅,右手握上了腰間刺劍的劍柄,宛如將要與人決斗的劍客一般蓄勢待發(f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