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路遠視角)
我叫路遠,是個夢魘
我在南京的某條街上開了家酒吧,酒吧名叫夢酒。
來往的大多都是學(xué)生,三三兩兩的來,三三兩兩的走,送走了一批又一批學(xué)生,看著他們在我這里求愛,熱戀,失戀買醉。
偶爾來幾個西裝革履的,坐下來就是跟我說
老板,來杯特制可可。
來的都是老客,參雜著新來的小家伙,有的人畢業(yè)后多年輾轉(zhuǎn)又回來我這喝一杯。
有的人再也不見。
蘭子還在安排著今天要留宿的人的住處,后院的陽臺上,彈著吉他的流浪人唱著遙遠的情歌,哄騙著情竇初開的小姑娘。
鳶歆還是喜歡坐在吧臺的一角,偶爾抬頭看看,又低下頭寫寫畫畫。
典疾湊在陽臺那聽著歌,高瘦和愛妃今天沒來,說是準備出品新的發(fā)布會。
月月和青光跟以前一樣,下班了就跑來幫幫忙。
燈光依舊是暖色灰暗的色調(diào),店里放著的是低沉的純音樂,但這依舊抵擋不住那些孩子偷偷給換成震天響的DJ。
沒有舞臺,音響就在一角,每天晚上我都會調(diào)一杯晚安。
哪桌人喝了今晚的音樂就由他們控場。
DJ也好,勁爆,饒舌,說唱,EMO,傷感,情歌,哪怕是兩只老虎。
當然,色情曲等禁曲還是給我老老實實的按著,咱們還要合法。
自然,喝完那杯晚安的,一般都要晚安了。
路遙這時從門口跑了進來,他朝我打了個招呼:“路哥!”
我點了點頭,然后接著調(diào)手里的酒,路遙會自己融入這場夜的狂歡里。
每個人各司其職,有條不絮。
而那天路遙沒有像以往那樣開始在店里幫忙,而是跑向鳶歆面前。
單膝跪下,不知道從哪掏出來一枚戒指
“鳶姨,嫁給我吧!”
寂靜,也不知道路遙的聲音為何在此刻那么有穿透力,每個人都在看著他兩。
連我都不禁朝那多看了幾眼。
店里的提琴樂突然換成了今天你要嫁給我,看來剛剛喝完晚安的那一桌人在此刻也開始了在線神助攻。
鳶歆一只手托在腮上,靜靜地那樣看著路遙。
這種事也不是一次兩次發(fā)生的了,鳶歆在學(xué)校時就是?;?,畢業(yè)后在社會上摸爬滾打了那么多年,身上那股高冷勁越加的讓人望而卻步。但總有不怕死的隔三差五去約鳶歆,鳶歆從來沒有正眼瞧過對方,甚至于有人惱羞成怒想要報復(fù),且不說鳶歆動不動用家族勢力,一般人來個幾十號人也不是鳶歆的對手。
笑話,人家好歹是驅(qū)魔師家族的現(xiàn)任族長!
所以后來我調(diào)配了晚安這杯酒的目的,就是為了幫她減輕些許不必要的麻煩。
一杯晚安喝完不睡還能清醒的,從來沒有。
也有人想要效仿梁朝偉演的角色一樣每天來喝每天醉生夢死,以求美人青睞。
而一杯晚安的價格不菲,當屬夢酒里最貴的一杯。
還沒得到美人的媚眼,自己的腰包就已經(jīng)相形見絀。
也不乏貴公子,但是相較于鳶歆本人,她更看不上。
而路遙,這個傻乎乎的獨角馬,自己跑去給一個驅(qū)魔師求婚,我不禁笑罵了聲賤貨。
然后一撅一拐的過去一拳頭打他腦袋上
別鬧了,趕緊干活了。
我沒鬧,路哥,我知道規(guī)矩,你給我調(diào)杯晚安。
鳶歆似有些興趣的示意我
沒法,一個愿打一個愿挨。我搖搖頭給路遙調(diào)了杯晚安遞過去。
路遙看了看杯子,一飲而盡。
一分鐘....兩分鐘....三分鐘....四分鐘....五分鐘
奇跡!
路遙一直保持著清醒!
我不禁笑了,敲了敲路遙的腦袋。
在外人看來,路遙是沒有醉,但在我看來,路遙在不停地穿梭著時空。
這只傻乎乎地獨角馬,到最后累的差點癱坐在地上。
鳶歆看了看他,然后看了看我,突然一把抓住我,在我唇上吻了一下,然后瀟灑的轉(zhuǎn)身離去。
整個酒吧嘩然,只留下愣愣發(fā)呆的路遙。
晚上我給路遙倒了杯牛奶,兩個大魔頭就坐在陽臺上看下面睡著的旅人。
怎么想的?我問路遙。
我想娶她,路哥。路遙一字一句的說
我知道,所以才問你怎么想的。
因為我想娶她。
你是不是喝傻了?還是穿越穿傻了?我笑罵道。
我一直都傻你又不是不知道的,要不也不會被你撿回來嘛。路遙說。
是啊,你個傻大個兒,跟著自己的老爹老娘都能跑丟,也是你命大,跑到我這來。
我笑著想起那天路遙趴在屋頂上舔著自己的毛,要不是自己食夢回來的早,這貨被別人發(fā)現(xiàn)了就不好說了。
路哥,我把你當我爹來著。路遙喝了口奶,被我一巴掌拍的又吐了出來。
你嫂子懷了啊,她聽見了不得追著我跑十里地?
路哥。我是從鳶姨死了以后穿越回來的。路遙看著我說
......我沉默著
鳶姨等你一生未嫁,看著翊涵,嗯,也就是你未來閨女,跟自己生的孩子一樣視如己出。
路遙說,然后看我沉默,又說
但是他們跟我們不一樣,哪怕是鳶姨,還是蘭姨,他們都是人類,總會衰老,總會有離去的那天。
路哥,我喜歡鳶姨,以后的我在某一天愛上了她,可她眼里只有你,你是知道的,但是你是自私的。你在鳶姨和蘭姨中間輾轉(zhuǎn)了一世,我不知道你愛不愛鳶姨,我就當你愛她,你雖然對蘭姨做到了一個好丈夫好爸爸,但是又何嘗不是讓一個女人苦等了你不可能的一生?
路哥,我想娶她。
我沉默了許久,然后看看月亮,蘭子睡了,鳶歆也睡了,這個世界也睡了,一切都那么安靜,只剩下樓下時不時傳來的打呼聲。
那晚,我去了鳶歆的夢里,無數(shù)件衣服充斥著夢里,無數(shù)個現(xiàn)代化的城市出現(xiàn)在這里,一面驚嘆著鳶歆控制夢境的能力,一面去找鳶歆,她能感應(yīng)到我,我也能感應(yīng)到她。
好久不見鳶歆停了手里的畫稿,給我憑空變出一杯咖啡。
好久不見我接過咖啡喝了一口,味道濃郁不下于高瘦買到的貓屎。
看來今晚路遙那家伙讓你想重溫舊情?
你看我像嗎?我放下咖啡看她。
不像,要不就不是你了。鳶歆看了看我那條空著的褲管說
別裝了,裝了多少年的殘疾,到了我夢里還當著殘疾。
我笑,然后那根空蕩蕩的褲管瞬間填充完整
習(xí)慣了獨腳,突然完好如初還真有些不適應(yīng)。
我看不是,路遠,你是自己囚禁了自己。鳶歆在一旁桌上放下碟片,古老的唱片機緩緩開轉(zhuǎn),悠揚的樂聲飄然而起,身邊的場景突然轉(zhuǎn)換到了海邊明媚的沙灘。
來吧,陪我跳舞。說著也不顧我的意愿,拉起我便跳起了華爾茲。
騰挪,懸跳,依偎又離開,輾轉(zhuǎn),回眸。
鳶歆躲進我的懷里,輕輕喘息。
路遠
嗯?
哪怕是在夢里。鳶歆抬頭看我,一雙美眸淚光連連。
鳶歆
嗯?
蘭子懷孕了。
沒過多久,鳶歆便突然關(guān)門消失了。
跟著消失的還有路遙。
在所有人跑來問我的時候,我只能搖搖頭。
夢酒依舊是夢酒,突然少了兩個人,也少了些樂趣。
蘭子也問過我,我說不知道。
她擰了擰我的耳朵,又心疼似得給我揉了揉。
我摸摸她的肚子,感受著里面的小生命。
鳶歆和路遙回來的時候,剛好蘭子生育,我們一群人緊張的在外面等待著結(jié)果。
鳶歆和路遙也及時趕到,他們前腳剛到,后腳一聲娃娃的啼哭聲響徹天地。
我激動地抱著這個小家伙,是個女孩。
翊涵
我抱著她,輕輕地喚她。
看她抱著我的手指輕輕地放在嘴里裹著。
那一刻我感覺我的生命都開始有了意義。
一起進去看蘭子,蘭子看見鳶歆,兩個女人抱在一起哭了起來。
我們都看到,鳶歆的肚子鼓鼓的
那一晚,我們都抱著路遙說他龜孫撿到了大寶貝兒。
翊涵也不怕鬧地看著我們咿咿呀呀的笑,蘭子躺在病床上跟鳶歆說著悄悄話。
一切都是那般美好。
2(路遙視角)
關(guān)于鳶歆去了哪里?
你要是第一時間問我,我也是不知道。
每天早上六點半,鳶歆的店子準時會打開。然后一位美麗的尤物伸著懶腰從里面走出。
清晨的陽光照耀在她的身上,橙黃,卻在她身上閃閃發(fā)著光。
她優(yōu)美的曲線在她的舒展中緩緩綻開,她頭發(fā)挽在一起,用一支簡易的簪子束縛住,露出潔白的耳和潔白的頸子,她的手和稍微露出的胳膊,不暇修飾卻又極美的容顏。
都讓我如癡如醉。
只不過今天她不在,她去了哪?
我無暇多想,直接穿越到了昨晚,我跟著她出門,看她關(guān)了店鋪,看她窗戶亮著泛黃的燈,然后又熄滅。
然后又亮起,已是凌晨兩點。
我看著她出來,一身簡練的戶外裝扮,把手里的箱子直接丟進了車后座。
發(fā)動,駛出大院。
那天你若睡的晚,可能會看到天上有處藍色的驚鴻
是的,我變回了原樣,一匹健壯的獨角獸。
我奔跑在空中,緊跟著她。
直到她的車駛上高速,一路馳騁,出了南京,進入AH,直到太陽初升,駛進了淮南的服務(wù)區(qū),吃了早飯又進入了旅途中。余下的幾天,河南,陜西,甘肅,我從未想象過,一個女人能有那么大的能量。我亦不知道她要去哪里。
直到我接到了她的電話
小鬼,你還要跟我多久?電話那頭是鳶歆的聲音
你怎么知道的?我看著不遠處的她正手拿著食物吃,說來我好像挺久沒吃東西了。
你是誰?我又是誰?鳶歆塞了口吃的,看向我的方向。
是啊,她是驅(qū)魔師,還是極其優(yōu)異強大的那類。我這樣跟著,她怎么能不知道?
我笑笑走向她。
我呈上了她的船,開始一段不為人知的路途
我開車,然后終于知道了她要去的地方-LS。
她想去朝圣,想要冷靜一下,想要看看可可西里。
我們穿越青海湖,路過一片荒丘
看到了唐古拉雪山,在可可西里拋了錨。
走吧!鳶歆說
我跟她一起捯飭了一段時間,還是沒有把車修好。
可可西里是條單行道,車少還處在高原,人一動就容易喘,更何況鳶歆還是在平原生長的人。
她直接把車蓋一扣,將鑰匙丟在車里
走吧!鳶歆說
就好像不是她的車一樣,她直接跑進了可可西里。
她問我有沒有聽過一首歌,叫陪我去可可西里去看海。
我說沒有,她把手機外放,里面的男人故作滄桑的唱著,而我現(xiàn)在就跟著鳶歆在這里。
你看,這里真的很像海。鳶歆邊走邊說,我看著她舉起雙臂,大聲地呼喊。
嗯,很像。我應(yīng)著。
小鬼就是小鬼,沒點情趣。你該像你路哥一樣,他應(yīng)該會說,我不知道這里是不是海,但我覺得你會是我想探究的海。鳶歆抱怨著我,我默不作聲的聽
鳶歆現(xiàn)在就好像是個小孩子,時而奔跑時而躺在地上看著天空藍,時而看到路過奔跑過的鹿群啊啊啊啊的朝它們跑過去嚇得藏羚羊們飛奔地更遠,然后鳶歆自己在那喘個不停。
我把手里的水擰開給她,看著她喝。
怎么說呢,小鬼,怎么感覺那天你犯傻后,變得成熟穩(wěn)重了呢?鳶歆把水丟還給我,好奇的湊過來問我
我喜歡你現(xiàn)在的樣子,鳶歆。我說
臭小鬼,叫姨。鳶歆說著,又轉(zhuǎn)身跑的更遠。
3(路遠)
那天晚上,她還去招惹狼群。路遙在那里笑著說,我看著路遙,他確實成長了很多,更加的成熟,更加的穩(wěn)重,好像活了一個世紀。
然后被一群狼圍著,她也不想想,自己是驅(qū)魔師也好,還是怎樣也罷,終究是弱女子,趁著狼群要撲上來之前,我變回原型馱著她一躍而起,堪堪躲過那些狼的爪子。
你成長了很多,路遙。我突然在想,那天你求婚的時候,你到底是你,還是未來的你。我笑著跟他碰杯。
不重要,路哥,這些都不重要的。路遙拿起杯子喝了一口,然后兩個男人沉思著看向月亮。
鳶歆是個好姑娘。我說
是,她是世界上最好的女人。路遙附和著。
路遙也是個好男人。我又說
我希望我能配上她。路遙喝光杯子里的酒,然后與我作別。
4(路遙)
那天晚上,我?guī)еS歆飛馳在可可西里的天空中,鳶歆興奮地大呼小叫。那晚的月色極其迷人,她也一樣迷人。我們飛過狼群,驚醒了幾處棲息著的藏羚羊,一些牦牛淡然的看著我們,然后接著吃著草。我們看到了奔赴LS的火車,整輛車里燈火通明,宛若高原上的火炬,載著一個個游人奔赴朝圣。最后,鳶歆累了,她靜靜地趴在我背上,撫摸著我的頸毛,我聽見她說我好漂亮,然后又說我長大了,不再是曾經(jīng)那個跟在她屁股后面喊鳶姨的臭小鬼了。到達LS的時候,她睡熟了,我開了房間,把她放在床上,然后看了一晚LS的月色。
第二天鳶歆醒來的時候,先是急匆匆地把我趕出去,然后急匆匆地洗了個澡,最后急匆匆地被我送到了醫(yī)院。我第一次見這個要強的女人跟個孩子一樣在做著各種各樣的傻事,連到了高原不要隨便洗澡都不知道。陪著她在醫(yī)院里打氧吃藥打吊水,聽說高原缺氧喝藏紅花最好,買回來一大堆給她泡上,她笑罵我暴珍天物。
好不容易打完,恢復(fù)恢復(fù)了精神,帶著她游布達拉,轉(zhuǎn)經(jīng)筒,去大昭寺禮拜叩長頭,喝著街邊的奶茶,聽著無數(shù)藏民口里念叨著佛經(jīng),轉(zhuǎn)著手里的108顆珠子。
她真的好像小孩,卸下了心里的防備,有人搭訕也樂得接受,跟別人介紹我一律按小屁孩來辦,被迫的跟著別人一起去冰川,去戶外,去看羊卓雍錯和納木錯;也有見色起意的,被她揍得連媽都不認得。
然后她跟我說要去轉(zhuǎn)山,買好東西,整整50多斤的物資,我背在肩上就帶她走。兩個人跑到了后藏阿里,被司機送到地方,就開始轉(zhuǎn)岡仁波齊。
轉(zhuǎn)山的途中有不少人在一起,我會跟著去了解,鳶歆卻在自顧自的拜著。她在這時突然很虔誠,開始學(xué)著藏民三拜九叩扣長頭,我也跟著拜,我沒有問她為何拜,她也沒有問我為何拜,她孤身一人,我背著50多斤的包,兩個人就這樣保持著不緊不慢的勢頭一步步朝前走。
別人兩天的路程,我們整整用了15天,剛開始鳶歆不讓我進帳篷,我就在外面呆著,反正我是魔族,也不需要睡覺,就當守衛(wèi)了。
后來鳶歆問我會不會變大變小,我說會,然后我終于有機會進了帳篷,變成原型然后不斷縮小,變成跟個娃娃差不多,然后蜷在一個角落里睡??上S歆睡覺不老實,總是睡到半夜將把我撈出來抱在懷里睡,她總是會哭出淚來,我輕聲喚她,不醒,以為她做了噩夢,我舔舐著她的淚水,陪她度過漫長的黑夜。
當我們終于扣回原點的時候,鳶歆一下像失去了支撐一樣,一下癱坐在了地上,我急忙過去摻起她坐在一邊。我看著眼前我心愛的女子,已然沒了之前的高冷精致。整個人全身上下沒有一處干凈的地方,頭上都是灰,頭發(fā)潦潦草草的用繩子綁在后面,嘴唇干裂,整個人黝黑快成了碳,長期的暴曬讓她的臉這一塊那一塊的起皮掉皮。長期的叩長頭,她的額頭和鼻頭結(jié)了痂又被磨開流血,然后又結(jié)又磨,血漬都凝固在了臉上。
別看我,太丑了!她倉促的遮住臉不讓我看,我輕輕地拿開她的手,對著她的唇,吻了上去。
那一夜,我們在帳篷里一夜激情,在岡仁波齊山下,她說我們會受到神的懲罰,我說那你就跟我一起成魔。
這個現(xiàn)在沒有一絲美感的女子,暢翔在我的溫柔里,但是她是我心愛的女子,她終是冰川融化給了我一個缺口,成了我的浪漫。
我們?nèi)チ薘KZ,鳶歆因為長期的叩拜需要在醫(yī)院里好生休養(yǎng)生息,可我們還是趁著醫(yī)生護士們不注意跑到了扎什倫布寺和DR縣的絨布寺和喜馬拉雅山的山腳大本營。然后回來被醫(yī)生護士們兇了一頓,說我?guī)е袐D瞎跑。
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我們兩個人都震驚了,我們一再跟醫(yī)生確定,他們都被我們問煩了,然后我們還偷偷的買了測孕紙,兩條杠。
從那時,鳶歆說什么我都不聽不管了,她還想跑出去,又撒嬌又賣乖,沒辦法,我老婆,別人說,我得寵著。就這樣一次次的遠跑,一次次的被兇,一次次的延期。直到鳶歆肚子都四個月大的時候,才休養(yǎng)完整,醫(yī)生建議我們回平原休養(yǎng)。
恰好這時我們也收到了短信,蘭姨快生了。
我們坐上回南京的飛機,飛機轟鳴聲中,我緊緊地攥著鳶歆,她吻我,然后也攥著我的手。像是在安慰。
母女平安,路哥和高叔他們拿著我打趣,我看著小翊涵,輕聲說,小家伙,快快長大,有個小崽子還在等你呢。
然后被路哥一拳打在腦袋上,說我鉆進了情窩里了,給多小的孩子說啥情不情愛不愛的。
他們都笑了,整個病房里充斥著我們的笑聲,我看見蘭姨摸著鳶歆的肚子,充滿著美好。
5(路遠)
在翊涵出生沒一個月,在我們的操辦下,路遙跟鳶歆的婚禮在一頓火急火燎的情況下進行。領(lǐng)完證立刻拍婚紗照,高瘦動用了手下里所有方式,第二天就拿回了整整五大套婚紗照。青光和月月加班加點的給自己的師傅鳶歆和路遙制作了一套長拖尾婚紗禮服。愛妃一邊說著自己的女神嫁給了狗一邊發(fā)著所有人的喜帖,然后自己拿了其中一張,婚禮地址就在夢酒后院,典疾安排著當天婚禮的一個個場景。
而我則安安靜靜地陪著蘭子和我們的孩子。
每個人都在等待著婚禮的到來,每個人都是喜氣洋洋,把夢酒第二次打扮成婚禮現(xiàn)場,著實讓每個人不得不重新審視這座陪伴著我們眾多酸甜苦辣的地方。
直到婚禮當天,我們終于才發(fā)現(xiàn),我們忘了一件事
那就是
鳶歆一直都是驅(qū)魔人
她的家族
也是
6(鳶歆)
什么是夢呢?如果那時路遠沒有闖進我的夢里來。
我現(xiàn)在又會如何呢?
我不止一次想到這個問題,也不止一次懷疑自己一直呆在一個魔的身邊到底是對是錯。
我愛他,我相信他知道,蘭子也知道,高瘦他們也知道。
但是哪怕他們都知道,哪怕我一直死皮賴臉的呆在這里,我也不會得到什么名分。這個我比誰都知道,也比誰都懂,可我一直期待著,期待著路遠能再主動擁抱我一次,哪怕一次就好,我都覺得死去也心甘。
我每天在夢酒里呆著,看著形形色色的人匆匆來來去去,又在一邊慶幸著自己一直陪伴在他身旁。
我看著他為了我調(diào)配出了晚安,看著他替我阻擋著男人們的搭訕,我就覺得開心,我很知足,也很明白這種知足只能到此為止。
直到那天路遙這個傻子,興沖沖地跑到我面前來求婚。
這個傻孩子,我是驅(qū)魔人,你沒被我殺了就已經(jīng)不錯了,還要跑來求婚,成天看著路遠喊你大傻個兒,你還真是個大傻個兒。
那是不是就是因為你的傻勁,讓你抵擋住了路遠的晚安?
我看著你的眼神里,似乎真的有愛情存在,為了打消你的念頭,也為了宣示主權(quán),我親了路遠。他的唇依舊是那樣美味,可是這種美味不是我能享受得到的。
也該謝謝你,傻大個兒。
那晚路遠來找我了,似乎是從你那里得到了威脅,想要與我重溫舊夢,我們一起在夢的海灘上跳著華爾茲,我們相擁,我們纏綿,我們在夢里跳躍著,我圍著他,我想給他我的一切,哪怕只是夢里的溫存。
而他給我說蘭子懷孕了,呵,她懷孕了。
我將路遠推開,讓他走。我一直憋著,直到他徹底離開,我在夢里哭的痛徹心扉。
第二天我的枕頭已經(jīng)濕透了。
我想離開,我想出去轉(zhuǎn)轉(zhuǎn)。
你個大傻個兒,怎么就知道我要離開呢?
我分明沒跟任何人說,你就那樣傻傻地跟著我那么久,我要是不喊你,你是不是就那樣安安靜靜地跟我到LS呢?
但是,我又覺得你不一樣,你好像成熟了好多,是我的錯覺嗎?
我能看到你眼睛里赤裸裸的愛,它太刺眼,讓我覺得那是我不該得到的東西。
你開車帶我去看青海湖,看茶卡,看唐古拉,看可可西里。
當車拋錨的時候,我甚至覺得這就是天意。如果我一個人來這里,應(yīng)該會老老實實地死在這里吧?
我看著你憨憨的修著車,還修什么修!不要了!
我突然間感覺很歡樂,很開心,這里我一無所知,它也對我一無所知,我可以無拘無束的做著我想做的事,我可以大喊!可以哭!可以笑!可以躺在地上大鬧一通!
我問你聽沒聽過陪我去可可西里去看海,你就說沒有,你一點情調(diào)都沒有的笨蛋,你該多跟你路哥好好學(xué)一學(xué),要是他的話,他一定會說我不知道這里是不是海,但我覺得你會是我想探究的海。你看,多有情調(diào),你路哥當年可是萬人迷呢,會做一手好菜,畫的一手好畫,調(diào)的了一手好酒。我真的喜歡看他調(diào)酒時的樣子,可真帥啊。
可惜,我只能看他的樣子而不能站在他旁邊。
我看見藏羚羊,我真的好想成為它們,可以無拘無束的在這天地間,餓了就吃口草,渴了就喝口山泉水。
我一喊,你看,他們還嚇得一哄而散。多好笑。
你還說我擺平不了那么多狼,怎么可能呢,我可是驅(qū)魔人唉,狼什么的就是小事情好吧。你還不聽勸的非得現(xiàn)原形帶我跑路,你看,你這窘迫的樣子,多丑!
不!是多美!
你真的好美,你潔白的毛發(fā),撲閃撲閃的大眼睛,寬闊的背。還有你頭上的那根七彩的角,真的好棒!如果我要是一匹母馬的話,我還真的會奮不顧身的嫁給你。
可我不是,你個傻大個兒。怎么就沒有想通這件事呢?
你的背好寬,我好累,我想睡一會兒......
醒來時看你憨憨的站在陽臺上看外面,又看我自己的衣服連動都沒動,真是乖啊,該夸夸你嗎?不過你還是要給我出去,我要洗澡!
可是怎么越洗越覺得腦袋昏昏的呢?
又是醒來,呵,跑醫(yī)院來了。你說我暈在浴室里,那你這個混蛋早就看光了吧?
算了,看在你那么瞻前馬后照顧我的份上,就原諒你了,誰叫你喊我姨呢!
不過好像,你已經(jīng)好久沒喊我姨了,你個沒大沒小的孩子。
好不容易不難受了,去看看布達拉,去轉(zhuǎn)轉(zhuǎn)轉(zhuǎn)經(jīng)筒,跟著大昭寺的圣徒學(xué)扣幾個頭吧。
你都陪著我,就好像我的跟屁蟲一樣。
你這個傻子,何必呢,何必為了一個不可能的人去這樣做呢?
我接受了其他人的邀請,我還要帶著你,你還不惱的,你個笨家伙,那些人里又有幾個人是真心實意的追求?無非是過往看戲,這人世間的冷暖,看的多了,也就累了。
羊卓雍錯我很喜歡,我當時真的想跳下去,但是為了不污染它,我就接著活吧,好歹要是死了你還得千里迢迢的給我拉回去,也怪勞煩你的。
我聽說去轉(zhuǎn)岡仁波齊會洗去人一生的罪孽,那我們就去吧,或者就我一個人去,你這人,還得應(yīng)跟著,那就背包吧,累了就回去了。
到了地方,我突然想扣長頭,我求佛祖,能不能別洗去我的罪孽了,就求你蘭子能好好的生育,能好好的讓路遠和蘭子一輩子可好?
我聽見我的頭撞在地上的聲音,我聞到了我的血味,一身的灰和泥巴。
笨家伙,這樣的女人,你還要嗎?
你還真跟著我一起扣,真奇怪啊,你說說,你分明是魔,卻來扣佛,你這不是欺師滅祖的罪嗎?這佛也真是大度,他也真讓你扣,不,可能他也知道你笨,他才讓你扣。
那你,是真的愛我。
我讓你在帳篷外呆著,你還真的老實,這里又不是平原,早晚溫差接近20度,你也就在外面給我守著,你真的很笨唉,要是他的話,呵...算了。
索性你能變大變小,變成小角馬的你好可愛啊,跟個娃娃一樣,就那么蜷在角落里,若不是半夜里我哭的稀里嘩啦的話,你會不會一直在那里蜷著?
你也是傻,我抱著你那么多天,你都那么老實,就那么給我舔眼淚,眼淚這東西,最是無用的,你知道嗎?
直到我們轉(zhuǎn)完山,我看向你時,真好笑,跟哪里跑來的乞丐一樣,灰頭土臉的,整個頭發(fā)也亂糟糟的,衣服上還破了幾個大洞,你這腦袋,有什么訴求?跟我一樣嗎?帶著私心來的?把頭和鼻子都給磕破了,你這笨家伙,就不知道疼嗎?
我吻你,但我不知道我配不配擁有,你激烈的回吻我,在岡仁波齊山下,我們做了一夜,你怕不怕受到懲罰?你個小魔頭。
但是,我希望我能給你幸福的感覺。
當我知道我懷孕的時候,我是真的又喜又怕,我看到你開心的樣子,才把一個念頭打消。
如果這樣的話,那我們就多一起呆呆吧。
去扎什倫布吧,去定縣,去喜馬拉雅山下,反正就是去各種各種地方,反正就是,我想跟你在一起。
終究肚子是越來越大,你也開始擔(dān)心我的狀況,醫(yī)生也在建議我們回平原。
路遠跟我發(fā)短信,說蘭子要生了。是啊,算算日子,她就要成為媽媽了,吶,笨家伙,我攥著你的手,你也緊緊地攥著我。
你看,我也要成為媽媽了。
當我看到蘭子生的寶寶的時候,她可真漂亮啊,像個瓷娃娃一樣,多好看!
要是我生個男孩子,就讓他娶了翊涵,你說好不好?
我跟蘭子說著這段時間的經(jīng)歷和過往,也說著你多笨多傻,她也笑,我也笑,看著你們這群大老爺們在那耍著孩子性子。
真好,路遙,我的丈夫,孩子的爸爸。
婚禮被他們張羅著有聲有色,我也開始安心養(yǎng)胎,當我回到家的時候,我才發(fā)現(xiàn)我太過喜形于色,我才想起,我是驅(qū)魔人,我的家族,都是。
而身為一家之主,我卻懷上了魔族的孩子。
他們要打掉我們的孩子,路遙,你在哪里?
不,你也不要來,你也不該來,你千萬不要來!
我慶幸我能認識你,我不后悔我們的所作所為,可能是神明要懲罰我們吧,你說呢?
我看著我身下的一灘鮮血,那是我們孩子流的血。
那些惡棍把手里的木棍丟下去找你了,快走!路遙!
可,我們的孩子沒了,對...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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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一群人持著武器闖進夢酒的時候,我才發(fā)現(xiàn)發(fā)起瘋來的人比魔還要可怕,還有鳶歆,我的老婆,她就那樣輕飄飄地被扔了進來,扔在我的面前,當那些儈子手再次拿起屠刀的時候,我愣愣地抱著她出神,直到路哥的血濺在我身上的時候我才幡然驚醒!
快走!路哥喊著讓我快走,我愣愣地看著他,他推我,將手里抱著的翊涵放在我懷里
快走?。?!
我來不及多想,抱著鳶歆和翊涵進入了時空裂縫
我要去哪里?
我抱著懷里的她,痛哭流涕。
而她和抱著哭的翊涵卻在慢慢消逝。
是啊,時空里不容許有他們呢。
我看著他們徹底消散在我懷里,默聲無言。
過往的一幕幕出現(xiàn)在我的眼前,鳶歆在我眼前笑著,開心的像個孩子。
8
我叫路遠,是個夢魘。
我在南京的某條街上開了家酒吧,酒吧名叫夢酒。
來往的大多都是學(xué)生,三三兩兩的來,三三兩兩的走,送走了一批又一批學(xué)生,看著他們在我這里求愛,熱戀,失戀買醉。
偶爾來幾個西裝革履的,坐下來就是跟我說
老板,來杯特制可可。
來的都是老客,參雜著新來的小家伙,有的人畢業(yè)后多年輾轉(zhuǎn)又回來我這喝一杯。
有的人再也不見。
蘭子還在安排著今天要留宿的人的住處,后院的陽臺上,彈著吉他的流浪人唱著遙遠的情歌,哄騙著情竇初開的小姑娘。
鳶歆還是喜歡坐在吧臺的一角,偶爾抬頭看看,又低下頭寫寫畫畫。
典疾湊在陽臺那聽著歌,高瘦和愛妃今天沒來,說是準備出品新的發(fā)布會。
月月和青光跟以前一樣,下班了就跑來幫幫忙。
燈光依舊是暖色灰暗的色調(diào),店里放著的是低沉的純音樂,但這依舊抵擋不住那些孩子偷偷給換成震天響的DJ。
沒有舞臺,音響就在一角,每天晚上我都會調(diào)一杯晚安。
哪桌人喝了今晚的音樂就由他們控場。
DJ也好,勁爆,饒舌,說唱,EMO,傷感,情歌,哪怕是兩只老虎。
當然,色情曲等禁曲還是給我老老實實的按著,咱們還要合法。
自然,喝完那杯晚安的,一般都要晚安了。
路遙這時從門口跑了進來,
他朝我打了個招呼:“路哥!”
我點了點頭。
2022.03.23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