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與誰交歡?
“客官,您別說笑了,而且就算您真的聽到了什么,那位姑娘今晚也搬走了。”
小廝賠笑著道。
“她搬走了?”
徐寅面露思索。
“隔壁現(xiàn)在是空的?”
“是的是的,您要是不放心,我領您進去瞧瞧。”
徐寅點點頭,示意他帶路。
小廝打開徐寅隔壁的房門,里面果然收拾得整整齊齊,因為這間不是下房,里面還擺了盛水的木盆,還有張幾子,床榻都比徐寅住的那間大些。
一切都收拾得整整齊齊,確實已經人去房空。
但在徐寅的強烈要求下,小廝還是不情不愿地容許他把整個房間翻查了一遍,這讓等會還得重新收拾的小廝一臉不滿。
最終,一無所獲的徐寅要求換了間客房。
他把客房換到了最靠近下樓樓梯處的丙字四號。
要不是退房還得給店家付“違約金”,他可能就搬出去住了。
他換好房間,給客房門留了條縫,一來以便透過門縫觀察外面的情況,二來也方便逃跑。
反正關不關門對鬼來說都一樣。
他把隨身的匕首放在最容易拿到的位置,盤腿在榻上坐好。
好在客房的空間小得離奇,這反而帶給人一種特殊的安全感。
徐寅并沒有枯坐著,而是開始按照登龍八式的法門入定。
等到天完全黑下,他適時清醒過來。
他翻開神機易斷瑣解,看似在研究其上內容,實際上大部分心神都在留意著房外的動靜。
就這么到了半夜。
蠟燭早已熄滅。
巡街的打更人已經敲過了三更。
夜晚的少陵縣,連聲犬吠都聽不見。
而就在這一死寂的環(huán)境中,徐寅聽見了腳步落在木梯上的聲音。
他第一時間彈身坐起,但是控制著身體沒有發(fā)出一絲聲響。
腳步聲很輕,可以聽出,上樓的人在刻意控制著動靜。
但是因為木梯離房門很近,他的每一步都被徐寅辨認得清清楚楚。
第八步……第九步……
徐寅靠近了門縫,他看到了一簇光亮在逐漸放大。
來人舉著燭臺。
徐寅特意數(shù)過木梯的級數(shù),還有四步,這“人”就能走到門口了。
他感覺一顆心停止了跳動。
終于,一條腿出現(xiàn)在他的視線里。
燭光映出對方所穿的灰白布鞋。
對方在緩緩地走過徐寅的門前。
而徐寅也在緩緩地挪高視線。
他終于看到了這人的臉。
一張寫滿了緊張、但又不乏興奮的臉。
但這些不重要,重要的是,這張臉徐寅很熟悉。
來的不是別人,而正是這家客店的小廝。
徐寅不自覺地猛吸了一口氣,他心中一驚。
也就在他吸氣的同時,本來已經要走過去了的小廝,忽然停住了腳步!
徐寅微微將臉后仰,以防對方透過門縫發(fā)現(xiàn)自己的眼睛。
就在他大氣不敢出一下的同時,小廝也繃緊了臉,他站著一動不動,似乎在用耳朵捕捉周圍的響動。
一息,二息,三息……
直到徐寅憋氣憋得滿臉通紅,小廝終于動了,他靠著墻根,小心翼翼地繼續(xù)朝前方走去。
燭光在地上拖出一道晃動的人影。
危險似乎已經遠離,但是徐寅卻絲毫沒有輕松。
因為他在用耳朵數(shù)著對方的步伐,直到一聲輕微的“吱呀”聲響起。
小廝進入了乙字二號,也就是昨夜徐寅住的隔壁房。
直到聽見乙字二號關門的聲音,徐寅才察覺到自己的身體、衣服已經汗水浸透。
他為什么要去那個房間?
難道說……昨晚聽見聲音的那個男性,就是這個小廝?
也就是說這其實就是一場客店小廝和女房客偷歡的戲碼?
徐寅腦海中思緒紛呈,但是不管他作何猜測,都沒法找到證實猜測的證據(jù)。
等等!
乙字二號房,他在傍晚是親眼看過的,里面的房客已經離開。
而自從自己換好客房后,徐寅就一直關注著樓梯處發(fā)生的一切。
所有要住進乙字二號房的人,都得經過樓梯,而徐寅印象中,沒有人曾經進入過乙字二號房!
而小廝今晚依舊鬼鬼祟祟進了乙字二號房,如果昨晚真的是他和女住客偷歡的話,那么今晚他上來也一定是為了見那位女住客。
可要是乙字二號房沒人,他過來見誰?
除非,有一個人,能夠以自己看不見的方式,住進那間乙字二號房!
徐寅想到這兒,幾乎升起一股奪門而逃的沖動。
但轉念想到此時正是夜最深的時候,自己這么做反而容易引來小廝甚至乙字二號那位不知名住客的追殺。
而且就算是逃,見識過這個世界詭異存在的徐寅也不敢在深夜的縣城里亂轉。
權衡之后,徐寅還是決定靜觀其變。
畢竟他并非當事人,這客店也不是只有他一個人住。
只要不撞破小廝和乙字二號那“人”的事,他并不至于惹禍上身。
他握著匕首,靜靜地等在門后。
令徐寅有些意外的是,他并沒有等太久。
大概不過三炷香,也就是不到一刻鐘的工夫,深處的乙字二號房便傳來開門的聲音。
啪!
腳步踩在地板上的聲音響起。
這一次,從房內出來的小廝,走路的聲音和剛上樓時大有不同。
來時,他還能控制著腳步輕柔而穩(wěn)重,但從乙字二號房出來后,他的腳步凌亂,或輕或重,似乎已經控制不好自己的身體。
就好像剛犁完數(shù)十畝的田,腿腳已經不像自己的了似的。
小廝踏著歪歪扭扭的步伐,手中舉著的燭臺也搖搖晃晃。
他以比來時快速、但十分不穩(wěn)的步子走過二層的房間,路過徐寅所住的房間時也再沒有停頓,徑直下了樓梯。
徐寅悄聲把這些看在眼里,而在小廝轉身下樓之前,他更是注意到,
他的臉色在昏黃的燭光下,居然依舊慘白得像一張紙!
而且也不知是不是看得不真切,徐寅甚至覺得小廝的眼眶都凹陷了不少,像個風燭殘年的老人一樣。
徐寅的心里已經有了猜測。
乙字二號房的住客,一定不是人。
傍晚剛得知乙字二號昨晚只住了一個女人的時候,他還以為是女住客撞見了男鬼。
但結合小廝的舉動以及他“事后”的虛浮表現(xiàn)來看。
那女住客才是鬼。
而小廝是慘被女鬼壓榨的男人。
這時再聯(lián)想起傍晚詢問小廝時的場景,小廝一開始表現(xiàn)有些不自然,果然他就是知情人。
準確地說,他還是當事人。
只是小廝是否知道自己身下,或者身上的女人,是個女鬼呢?
但這已經不是徐寅應該糾結或者插手的了,管他人閑事的前提是自己有足夠富余的實力。
徐寅顯然沒有,他只想著盡快度過這一晚,趕緊離開這個鬧鬼的客店。
為了不引起小廝的懷疑或者女鬼的注意,徐寅并沒有立馬離開。
而是一直保持著清醒,在榻上坐到天亮。
令他慶幸的是,這數(shù)個時辰里,并沒有發(fā)生任何的意外。
而為了保險起見,徐寅等到早晨有別的住客出門后,他才跟著下樓。
到了柜臺前,還是小廝當值。
不知道是不是被施了什么迷魂術,小廝的臉居然沒有了疲勞虛脫的跡象,仿佛昨晚一過,整個人又龍精虎猛了起來。
但是目睹過昨晚一切的徐寅自然不可能再相信這一表象,他狀若無事地告訴小廝自己要退房結賬。
小廝抬頭看了徐寅一眼,沒說什么,拿出算盤撥了一陣。
“九百又一十五文?!?p> 徐寅排出幾枚大錢。
小廝一言不發(fā),收了錢,在錢柜里翻找了一陣,拿出幾枚銅錢找零。
徐寅收了錢,也暗暗松了口氣,走出這家客店,他感覺空氣都清爽了許多。
落水的一條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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