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肯定是故意偷偷上來看他在做什么，前面一點聲音都沒放出，直到臨近門口又覺得心虛所以才嘆氣提示。
兩分鐘后，蘇十七將桌面清理得干干凈凈，看時間已經是下午五點半，莫大哥這時候上來難道說是叫他下去吃晚飯么？
新世界的人們并不會按時吃飯，蘇十七也不習慣挨餓，摸摸發(fā)空的肚子請老者進入。
“是吃飯嗎？”他開門見山道。
“是跟你要錢?！睂Ψ揭彩莻€干脆人。
“再通融幾天吧，我之前去找過我弟弟，他出了一些狀況暫時不能給我錢?！?p> “小胖子怎么了？！”老者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表現得像是親孫子出了事。
“沒什么，他丟了自己的腦子，正在請醫(yī)生幫忙尋找?！碧K十七簡略回答完，繼續(xù)催促他的晚飯。
可惜對方還在擔心“親孫子”，而且沒有錢作為動力，已經完全不積極。
“別光想著吃飯。”老者拖著步子走到桌子面前，看了看被挪動過的特殊書籍。
“明天再替我去看看他，順便購買幾個罐頭給他補補身體，我付錢?！彼€是不太放心。
“沒問題?！?p> 確認蘇十七同意后，老者話題一轉，笑嘻嘻指著桌面上的書籍：
“你剛說在有事，就是這個事？早說嘛，我們可以一起分享，我還能傳授你經驗。”
“莫大哥，過分了……不，是誤會了，我只是在回復芯片消息，因為太入神順手扒拉書玩，一本都沒看過?！?p> 蘇十七心虛地偏過頭，他只在往里面塞筆記的時候偷看了一眼。
真的只有一眼，里面是讓他的靈魂都為之顫栗的畫面。
但他很快就合上了書，總覺得里面的女人俗，不及潛意識夢中的時野一半好看。
想起時野，他忍不住感嘆，如果她不是潛意識產物就好了。
老者鼻子里哼哼幾下，頂著滿臉的嘲諷說：“我果然很不喜歡你，連承認的勇氣都沒有?！?p> 拜托，我也不需要被一個老爺爺喜歡，又不是小說里具有傳承的厲害老爺爺。蘇十七心里嘀咕著坐到床上，雙腿踏上去，擺放出一個愜意的姿勢。
或許是因為這具身體的緣故，他現在一不坐下就覺得不舒服，坐得太直也不好受，曾經老老實實在電腦面前連坐十幾個小時的生活再也回不去了。
“莫大哥，您特意跑我面前來應該不是為了表述不喜歡我吧？”
“當然不是，我有正經的事情要跟你談?！崩险哒f著，已經下意識抽出一本書翻了起來，這使他原本就有些發(fā)紅的皮膚顯得更加鮮艷。
還好蘇十七收筆記的書很靠邊，沒有被抽到，他是真的沒想到看著沒臉皮到當著外人的面看這些。
突然覺得對方口中的正經也不是那么正經了。
此時接近六點，太陽快要接近地平線，原本應該火紅的天空灰蒙蒙一片。
污染隨著陽光的減弱而加重，夕陽再無力穿透，這個世界難以出現絢麗晚霞。
老者翻著手里的書，時不時發(fā)出細小的“嘿嘿”笑聲，等差不多后，他才打開燈，又給自己泡上一壺紅茶，抱著茶杯在蘇十七面前坐下。
“雖然我不喜歡你，但有個人聊聊天也不錯?！?p> 不用重復提醒你對我的不喜歡，謝謝！蘇十七臉色肉眼可見地下沉。
接著，他聽到老者口中蹦出一句永遠也不應該出現的話：“我想把燈塔送給你。”
“什么？！”蘇十七一愣，這句話與開場白差距太大了吧？
“莫大哥，冷靜，我們今天才認識?！?p> “老實說，只是你今天認識我，而我在兩天前就認識了你?！崩险叻纸o蘇十七一杯茶，紅茶的濃郁香氣縈繞在兩人之前。
在蘇十七堅定不移的拒絕下，老者開始講述他的原因。
“你以為我想送給你么，我們家是世代的守塔人，但是到這一代沒有兒女，只能從外面找一個人繼承?！?p> “本來我是想找小胖子來著，可那小子很招我喜歡，我沒忍心，現在他把你送過來倒是很適合?！?p> “我還真不合適，我可不想跟你一樣在燈塔里又老又瘸?！?p> 蘇十七喝下一大口茶，他現在的目標就是按自己的活法好好生活，而那種生活跟守燈塔沒任何關系。
“你已經瘸了。”老者指著他的腿冷笑幾聲，“你當我的紅茶是白喝的？你現在逃不掉了?！?p> 蘇十七還沒來得及咽下去的一口茶水噴了出來。
這老爺爺陰人！
“沒用，已經來不及了?！崩险呦訔壍赝笸送?，手指比劃著地面和床單上的污漬說，“等會自己清潔，我也不收你的費用，作為繼承人，以往的費用也一筆勾銷?！?p> “什么？”聽到一筆勾銷，蘇十七猶豫了一下：“先說說具體是什么個情況吧，還有為什么我喝下茶就不得不繼承，你是在里面下藥了嗎？”
斷子絕孫的藥？腿腳流膿的藥？他感覺對方做得出來。
“你先喝完，別浪費。”老者盯著蘇十七，渾濁的眼睛里閃耀著興奮。
窗外光線一點一點消失，六點半的時候，太陽最后一絲光輝熄滅，黑暗籠罩蒼穹，無半點星光。
燈塔的窗戶沒有用塑料袋遮蓋，空氣變得更為污濁后就順著微風涌入。
不過，一切到蘇十七眼里都變成了另一種狀態(tài)，空氣中多出一縷縷如綢帶般的灰霧，飄揚著進入房間，路過老者的鼻前時，他就有意地往后退了退。
這一幕看上去神奇又詭異。
“這是什么？”蘇十七不安地問。
“空氣中的輻射。”
老者得意洋洋地舉起手指在霧氣中穿過，一點未沾到，他一邊炫耀著一邊開始介紹。
“鋼鐵高墻可以屏蔽外界輻射，但總會漏掉一些，而且近百年來墻面的破壞出現過幾次危重輻射泄漏事件，這些都導致我們身邊的空氣越來越渾濁污染。”
“生活在家園的每個人都知道，空氣中的污染只有在太陽最烈的時候才會有所消減，普通人眼里它們摸不見看不著，只能裹住自己避開，但在守塔人眼中，它們是有跡可循的灰霧?！?p> 話語間，蘇十七也往后仰頭，下意識躲開穿過眼前的霧氣。
“看來我以后就不用拿油布裹臉了?！睕]想到莫大哥說要給燈塔，其實是給了傳承。
“沒志氣！真不討人喜歡！”老者滿臉悲痛后悔，“你就是這么想的？要知道你能看見輻射，就意味著你夜晚也能外出自如！”
到了晚上，輻射濃度會增至最大，連油布和大白布罩也不能穩(wěn)妥保護人類，所以大家輕易不會出門。
“我需要暗夜外出干什么？”蘇十七說著，又避開一縷繞過的灰霧。
“這樣就能出去偷窺心儀的女孩子們了！笨蛋！”老者怒其不爭。
一雙寶石般閃著光芒的碧綠色瞳孔閃過，蘇十七心率被打亂，又快速恢復，冷漠無情地說：“大可不必，我沒有這種世俗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