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第一次案件討論

　　妻子，嚴肅且神圣的稱謂。

　　萊克暫時還無法接受這個稱呼，但他感覺自己可以坐下來，平心靜氣地跟愛麗絲聊聊。聊聊她的過去、她對自己處境的認知，包括即將來拜訪他們的哥嫂。

　　但現在他沒有時間，跟亞瑟約定的時間快到了。

　　將愛麗絲送回家后，他立刻返回警局。

　　六點整，警局大廳的燈火還燃著。

　　如果薩姆沙局長沒去根廷首府劍盧市學習，還在這里的話，他一定會掀桌子的。他是個溫和的人，但最討厭浪費。

　　萊克來到位于大廳右方的辦公區(qū)，推開會議室的房門后走了進去。

　　室內的陳設就像是一間教室，三十套簡潔的白色桌椅擺放整齊，亞瑟就坐在“講堂”前，他的背后是一面黑板。

　　“抱歉，晚了幾分鐘，愛麗絲幫我熨了一下衣服?！?p>　　亞瑟低頭在本子上記錄著什么，不在意地說道:“沒關系，請坐。”

　　萊克挑了張靠窗的位置坐下，因為他知道不久之后，這里很有可能會煙霧繚繞。

　　黑板上的鐘表可可地還沒走幾圈，屋外便傳來清脆的敲門聲。

　　是名女士。

　　萊克判斷。

　　因為這里的男人們向來沒有敲門的習慣。

　　“請進?！?p>　　亞瑟喊道。

　　萊克循著開門聲看去，只見那是一名身著干練藍色警員服裝的高挑女性。

　　她留著掛耳的短發(fā)，戴著一幅黑框眼鏡，面容嚴肅。

　　斐林非常少見的女性外勤。

　　“請坐，杰西卡?！?p>　　亞瑟抬頭微笑道。

　　“謝謝。”

　　她大步走到萊克身旁的位置坐了下來。

　　“你好，萊克，我們又見面了?！?p>　　萊克微笑道:“你好杰西卡，沒想到亞瑟局長把你也給調過來了?！?p>　　接著，兩人禮貌性地握手。

　　斐林市按區(qū)塊劃分的話，目前一共有六大區(qū)，分別是太陽區(qū)、高山區(qū)、海神區(qū)、天平區(qū)、港口區(qū)以及海鷗區(qū)。

　　老城區(qū)并不是一個固定的區(qū)名，它位于太陽區(qū)跟天平區(qū)的交界地帶，是斐林的城市中心。

　　除了萊克所在的警局，六大區(qū)分別都設有警察分局。

　　杰西卡就是海神區(qū)分局的優(yōu)秀探員，個人能力強到令人發(fā)指。

　　要知道，海神區(qū)又被稱為貧民區(qū)，那里面只有百分之二十的常駐人口，其余大部分人口都是來斐林討生活的外來戶，稱一句魚龍混雜不為過。械斗在那里是家常便飯，以地域、血緣勾結在一起的幫會們更是時刻挑釁著當地治安人員的每一根神經。

　　海神區(qū)分局的警員離職率是斐林所有分局中最高的，但杰西卡卻能在那里工作五年之久，足可以展現這個女人的兇悍之處了。

　　而萊克的工作壓力，有一半都來自于海神區(qū)，每次負責跟他交接的都是杰西卡，所以兩人也算熟悉。

　　“哦!天!去他媽炸彈客!”

　　突然闖進來的老福特打碎了會議室中維持良久的平靜。

　　“報告局長!老城區(qū)一帶的爆炸源基本排查完畢，目前正在擴大搜查范圍!”

　　“辛苦了福特警官，請坐吧?！?p>　　亞瑟摘下了眼鏡。

　　“遵命?！?p>　　老福特摘下槍袋，纏在手臂上，喘著粗氣在室內掃了一眼。

　　“嘿，美人兒杰西卡，還有萊克，沒想到你也來了。”

　　老福特熱絡地走了過來，在杰西卡身后的位置坐了下來。

　　他表現得很自然，發(fā)瘋事件跟盥洗室事件好像沒給他帶來任何影響。

　　萊克跟以往一樣，點頭示意。

　　杰西卡跟萊克都屬于那種話不多的人，老福特自言自語，也覺得有些無聊，“局長先生，還有誰沒來？”

　　“維托?！?p>　　維托？

　　老福特跟萊克對視了一眼，這兩個人他們都沒有聽說過。

　　“維托，三十六歲，全名維托·李，心理學領域的專家，之前一直擔任奧萊斯大學二年級的講師，三年前辭職后在高山區(qū)開辦了一家私人診所，一直到今天?！?p>　　杰西卡朗聲道。

　　亞瑟聞言滿意地點點頭，“維托先生是我的好朋友，這次是我特意邀請他來協助辦案的?！?p>　　心理學專家……

　　萊克正若有所思，就聽外面有人說道:“選擇鮮花作為爆炸介質，再用煙火作為爆炸收尾，很明顯他對美感有一種偏執(zhí)的狂熱，并十分追求犯罪的形式感。這充分說明，犯罪嫌疑人不光是要制造恐怖襲擊，更是為了對重要的事物或者人進行祭奠。犯罪嫌疑人，應該為男性……抱歉諸位，我來晚了?！?p>　　眾人的目光全被大步走進室內的男人吸引力過去。

　　一個頭戴貝雷帽，穿著考究灰色西服的中年男人。

　　他的目光在每一個人的臉上掃過，細長眼眶中發(fā)出的尖利目光令人感到不適。

　　亞瑟抬手道:“請坐維托?！?p>　　“如果在一般情況下，我應該挑個安靜的位子坐，但考慮到在未來的一段時間內要跟諸位進行緊密的合作，所以盡快相互熟悉是非常有必要的。所以，我選擇坐在這里。”

　　他打了個響指，大步走到萊克身后的位置坐了下來。

　　“你好，維托·李。”

　　“你好，福特·布朗。我喜歡你身上的香水味?！?p>　　“這是天然熏香，能讓我的顧客心緒平靜?！彼π?，接著道:“你好，維托·李?！?p>　　“你好，杰西卡·李?！?p>　　“真幸運，我們竟然是同一個家族的，合作愉快?！弊詈笏碜忧皟A，把手臂探到前方，“你好，維托·李。”

　　萊克轉過身子，微笑道:“萊克·格里芬?！?p>　　看著四人都打過了招呼，亞瑟清了清嗓子，沉聲道:“好，專案組人員已經到齊，現在開始第一次案件討論?！?p>　　“抱歉局長先生，我有一個問題。”

　　萊克舉手打斷。

　　“請講。”

　　“專案組只有四個人？”

　　“五個，包括我?！眮喩α诵?，接著，他正色道:“關于人員方面，諸位不需要擔心，在決定成立專案組的那一刻，我就已經命人通知了各分局的局長，讓他們全力配合專案組的調查，所以接下來放手干吧。還有其他問題嗎？”

　　萊克搖頭。

　　“好，那我現在向大家闡明專案組的職責，以及案件的基本情況?！?p>　　亞瑟將桌上的本子往上前翻了幾頁，“對于案件情況，我是不會向大家有任何隱瞞的。先說第一點，這件案子很有可能有超凡者參與?！?p>　　超凡者。

　　盡管之前就已經有了些眉目，但現在聽亞瑟說出這三個字眼，四人的神情還是變得凝重起來。

　　萊克跟超凡者打過交道，并被玩弄于鼓掌之中，而當自己也成為超凡者后，才真正清楚他們的恐怖，這是一種跟人類完全不同的存在。

　　調查他們，可沒那么容易。

　　亞瑟見狀道:“大家不用緊張，因為有超凡者參與，所以調查這件案子的主力是繼承者們跟教會。不過我們都清楚，斐林是大城市，今年的常住人口已達近百萬，交通方面更是四通八達，進大小的進出口通道加起來有八十六條。就算是超凡者，也沒有那么多的精力在短時間內在斐林找出一個身份不明的犯罪份子?！?p>　　繼承者，萊克聽說過。

　　他們是根廷老牌貴族與王室的后裔，除了教會系統(tǒng)外，可以合法成為超凡者的一群人。

　　“我們的職責，就是進行大量的搜證、調查、分析，為接下來的抓捕行動提供準確的線索?！闭f著，亞瑟看向老福特，“福特警官比我加入警局還要早一年，對于斐林市各分局的具體情況以及人員構成，他最熟悉不過，有他從中協調辦案中遇到的各項事宜，能讓調查更加得心應手，所以這次由他擔任專案組的組長?！?p>　　“遵命，局長先生?！?p>　　老福特站起來，嚴肅敬禮。

　　“請坐?！眮喩h首，“好了，距離八點鐘日出還有一小時二十五分鐘，在動起來之前各位都說說自己的想法吧?！?p>　　“局長先生，為了防止犯罪嫌疑人逃離斐林，我們應該立刻對各大碼頭、河道、路口進行封鎖。”杰西卡第一個開口道。

　　“不可能?！眮喩敿捶駴Q，“即使所有爆炸源都被啟動，斐林也要照常運轉?！?p>　　老福特提出一個關鍵問題，“我們怎么確定犯罪嫌疑人還在斐林？在分發(fā)完所有鮮花后，他很可能就已經離開了?！?p>　　維托笑道:“他是不可能離開的。我剛才已經說過，他的行為中有很強的象征性意味，沒有完成自己的表演，他是不可能離開的。而且，這很有可能是他第一次進行作案，這次的失敗，很有可能換來他接下來更瘋狂的報復?！?p>　　“對馬戲團實施監(jiān)控了嗎？”萊克問道。

　　“這就是一個難點。”杰西卡看向他，“萊克，你不了解這些表演團體。他們從來都沒有固定的機構、場地甚至連每次都演職人員都不固定。他們大部分都來自于海神區(qū)，平時可能是在工廠上班，在港口做苦力，又或者在沿街乞討，等休息日和節(jié)日來臨時，他們才會組織起來，上街表演，想要找到他們太難了?！?p>　　萊克聞言沉聲思考。

　　對，大部分東西都可能是不固定的，但總會有固定的東西。

　　他道:“我想我們可以去調查一下提供表演道具租賃的商鋪、公司，他們那里應該都有銷售記錄。另外，他們這些馬戲演員應該都有自己的圈子，可以從這兩點上展開調查?！?p>　　“好想法，但不要抱太大希望，為了節(jié)省成本，他們的演出道具以及搭建場地所需要的設備，大部分都是自帶的?！苯芪骺◤纳弦驴诖锩龉P記本跟鋼筆，開始記錄。

　　亞瑟很滿意，讓萊克加入專案組，是個正確的決定。

　　“維托，你能根據目前的這些線索，對犯罪嫌疑人做一個畫像嗎？”

　　“抱歉先生?！本S托攤手道:“現在幾乎沒有任何有用的線索，犯罪嫌疑人當時臉上畫著濃重的油彩，戴著花哨的頭套，穿著肥大的衣物。我們根本不定斷定這身打扮下面到底藏得是瘦是胖，是高是矮。再根據心理學分析，我只能說他是個男人，是個很偏執(zhí)的男人。”

　　“男，身高在一米九至一米九五之間，他不會太胖，不過非常健壯，大約一百七十六磅?！?p>　　眾人聞言一驚，紛紛看向萊克。

　　“你是怎么知道這些的？”維托驚訝道。

　　萊克蹙眉道:“誠如維托所說，他隱藏了一切，但是忘了藏住自己的手?！?p>　　“手？”

　　“對，手。”萊克緩緩道:“手是人類身上最神奇的部位之一，有時候它能傳遞的信息遠比眼神或者言語更多。在他給愛麗絲遞送鮮花時，我注意到了他的手。他的手掌碩大，骨節(jié)分明有力，皮膚粗糙暗沉，從這些信息上，我得出了以上的判斷?！?p>　　“天，萊克，我感覺你真是個自私的人?！崩细Ｌ卮蛉さ?“你明明能從人體上得到更多信息，但每次都只給我們送來簡潔的驗尸報告?！?p>　　“簡潔嗎？”萊克攤手道:“我感覺那已經夠詳細了?！?p>　　“抱歉萊克，你應該正視人與人之間的智商差距?！本S托冷不丁地來了一句。

　　“該死的心理醫(yī)生，你剛才的言語精準地對我的脆弱心理防線造成了打擊!”老福特大笑著斥罵道。

　　保持嚴肅的杰西卡聞言，嘴角也不禁微微勾起。

　　“不錯的氛圍?！?p>　　亞瑟對自己的人事安排越來越滿意了，他感覺薩姆沙如果不回來，他能一直這樣干下去。

　　“好了，福特警官，對你的組員下達行動命令吧?！?p>　　“是!”

　　老福特再一次站了起來，朗聲道:“接下來，我命令萊克與杰西卡前往海神區(qū)，調查馬戲團的蹤跡。我繼續(xù)負責對老城區(qū)的排查，尋找目擊證人，收集口供。至于維托先生，抱歉，我不知道他能做些什么。”

　　維托起身道:“局長先生，請將近二十年斐林所有男性罪犯的信息檔案交給我，我有感覺，這將成為案件偵破的一大突破口。”

　　“好!”

　　亞瑟站了起來，萊克與杰西卡見狀也隨之起立。

　　“尊敬的同事們，這次的案件非常特殊，并且不排除團伙作案。所以，這次的行動所有人必須配槍!”接著，他語氣一緩，笑道:“但不需要過分緊張，放下對超凡者的恐懼。真的，某些超凡者，甚至都不如一把槍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