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譚寂之震驚地看著她,很難相信這是從譚紋然口中說出的。
譚紋然被他見鬼一樣的表情深深傷害到了,卻更加堅定要做出一頓大餐的想法。
她并不是說著玩的,譚寂之看她認(rèn)真地查找資料,在譚父譚母同樣不可思議的目光下虛心請教做飯要領(lǐng),還拿本子記下來就知道她是真的認(rèn)真了。
譚父做晚飯的時候譚紋然在一旁觀摩,還實操了一個菜,最最最簡單的西紅柿炒雞蛋,其余的都有心無力,看起來怪難的。
可就算是最簡單的西紅柿炒雞蛋也沒有多好吃,平平無奇罷了。
譚父譚母也沒多的精力管她,給了錢,隨便交代幾句,便讓他們出門。
菜市場肯定沒法去,只能選超市,根據(jù)譚母的建議,選了廣場那邊的大超市。
八點多,超市里人正多,譚寂之推著小車,至于買哪些食材是譚紋然做決定。畢竟是看她有把握做哪一樣,而不是他想吃哪一樣。
譚寂之看她忙碌的背影,在悠閑的人群中格外扎眼,卻不忍打擾,甚至希望時間停留在這一刻。
采購了大半個小時,推車已經(jīng)快滿了,譚寂之先去排隊,譚紋然去買一提抽紙,譚母剛才發(fā)消息讓帶一提。
結(jié)賬出來已經(jīng)九點多鐘了,跳廣場舞的大媽們已經(jīng)拖著音箱結(jié)伴離去,喧囂的夜色寂靜下來,只有蟬鳴陣陣,正打算回去聽見有人叫住他們。
熟悉感一閃而過,聲音仿佛在哪里聽過,譚紋然循聲望去,是一個扎著高馬尾笑容甜甜的女生。
邱曉羽。
邱曉羽蹦蹦跳跳地過來,看得出來見到他們很高興,興沖沖講著她跟一個同學(xué)玩結(jié)果正好碰著他們。
簡單寒暄幾句,本以為結(jié)束的是時候邱曉羽神秘兮兮地拉譚寂之說話。
說的內(nèi)容隔得有些遠,譚紋然沒聽見,只是默默望了望在遠處路燈下他們的身影。
東西放在了花壇下面,譚紋然看了兩眼,有些無聊,走到花壇旁邊坐下。
晚間瓷磚有些涼,她冷得打了個哆嗦,不過幾秒之后適應(yīng)了下來。
手機也沒有特別的消息,班群里安安靜靜,不必為學(xué)習(xí)緊繃著。下午發(fā)給蔣一凝的消息她也沒有回,不知道在忙什么。常澤暄的消息停留在昨天,他發(fā)了一段祝福語,譚紋然看得出來是他自己想的,還配了一張日出的照片,跟他朋友圈里發(fā)的照片構(gòu)圖一樣,只不過這張沒有出現(xiàn)在朋友圈,是他單獨發(fā)給她的。她也回了一段祝福,然后常澤暄就回復(fù)了一個笑臉。
刷著朋友圈,國慶還是很豐富的,大多是吃吃喝喝玩玩學(xué)習(xí),少數(shù)是整天不出門被老媽揪起來罵了一頓,譚紋然順手點了個贊,評論了一個可憐兮兮的表情,同學(xué)很快就回復(fù)了幸災(zāi)樂禍四個字,譚紋然擺擺手何其無辜。
正抬眼,卻看見遠處兩人影子交疊在一起。
譚寂之是背對著譚紋然的,往上看去,她正好看見邱曉羽撐著譚寂之肩膀,腳尖一踮,臉就貼上了他。
他們在接吻。
而譚寂之并沒有推開她。
不知為何,譚紋然的心倏忽一痛,就像被螞蟻一下下啃噬著,痛意漸漸蔓延開來,眼睛有些干澀,有點刺痛。
她突然想起來,譚寂之這兩天總是看手機,時不時笑一笑,而且在知道今晚要出來時,笑意更加沒有掩飾,一看便知心情很好,那個時候他就知道邱曉羽會來吧。
而且是什么話非要避著她說。
她撞破了些秘密。
譚紋然倏地發(fā)現(xiàn),有些事情好像游離在掌控之外了。
厚厚的云層不知道什么時候就散了,傾泄的月光皎潔無暇,絲毫不差地灑在分開的兩人身上。譚紋然分明看見,邱曉羽微紅的臉龐和譚寂之唇角淡淡的笑意。
那一刻,譚紋然也說不清是什么感覺,仿佛小時候那次嗆水的是她,耳口鼻都被水灌了進來,嗆得她不停呼救,可什么聲音也發(fā)不出,只能無助地感受自己漸漸消失的生命力。
涼意從腳底攀升,臉色凍得蒼白,嘴唇翕動,看著面前走過來的人卻是什么都問不出來。
她有什么資格呢。
譚寂之和邱曉羽告別后,看見譚紋然臉色不好,關(guān)心道:“怎么了?不舒服嗎?”
臉上的關(guān)心是真的,聲音也很輕柔,譚紋然卻扯了扯嘴角,可是也沒有翹起來。她放棄了,只是淡淡搖頭。
譚寂之皺了皺眉,想要說些什么,可終是沒說出來。他只是提起購物袋,慢慢地走到了前面。
譚紋然站了好一會兒,前面的人已經(jīng)拉開了一段距離,搖搖頭,緩緩跟了上去。
有時候就是這樣,一個人回避,另一個人緘默,于是便有了一個結(jié)。
晚上睡前,譚寂之敲了敲門,放了一杯熱水在她床頭柜,還有一粒止疼藥。
應(yīng)該是認(rèn)為她肚子痛吧。
譚紋然道了謝,譚寂之手一頓,只讓她吃了藥早點睡。
夜里睡得并不安穩(wěn),好幾次驚醒,渾身都被汗浸濕,像從水里撈出來。
夢里總是浮現(xiàn)譚寂之嗆水的場景,只是主人公有時候是譚寂之,有時候是她自己。
反反復(fù)復(fù)的,好像沒有止境。
后來譚紋然沒睡了,抱著毯子窩在飄窗上。窗簾半開著,可以看見深藍色的天空,只掛了幾顆星。也看見隔壁小區(qū),高樓里只有樓道里的亮光,這時候人們都在酣睡,清醒的人又有多少呢。
她坐了很久,看見天空漸漸染上橙色,云層壓得很低,夾雜著白色,突然一抹亮光穿過縫隙,霎時金光普照。
看得她微怔,思緒都停止了。
手機響了一下,將她思緒扯回一點,亮著的屏幕上有兩條常澤暄的消息,后面一條是圖片,僅僅顯示了兩個字,看不見內(nèi)容。
屏幕熄了,只有指示燈閃了閃,發(fā)著綠光,譚紋然淺淺呼出一口氣,伸手拿過手機。
是常澤暄發(fā)來的日出,這次的日出跟譚紋然看見的有些相似,只不過y市的太陽要晚出來一點。譚紋然猶豫了一下,對著飄窗外面的太陽咔嚓拍了一張發(fā)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