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鏡中之人
風(fēng)聲嗚咽,血腥彌漫。
在一處殘垣斷壁后,倚靠著一個看不出年紀(jì),看不清樣貌,但從外觀輪廓上看是一個人形的生物。
雙眼瞪的溜圓。
胸膛微弱的起伏,證明這人沒死。
嘴巴張的老大。
似乎對于眼前的一切,感到了無可名狀的恐懼。
“嘶!”
手指微動一下,牽一發(fā)而動全身,身體各處傳來的疼痛感,及時反饋到了大腦,從而獲得一個信號。
別動,疼。
無奈之下,這人只能放棄,除了身體自主的呼吸,其他的什么都做不了。
趙新。
良久之后,終于想起來了自己的名字。
從剛剛蘇醒,他的腦中如同漿糊一般,混雜不清,沒有一點(diǎn)自主意識。除了名字之外,什么都想不起來,像是缺失了此前的記憶一樣。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
身體終于恢復(fù)了一絲力氣,強(qiáng)忍著劇烈的疼痛,趙新緩緩挪動了一下身體。始終保持一個姿勢,他感覺身體已經(jīng)要僵硬了。
時間在流逝。
生命也在流逝。
再不找到生命的源泉,趙新斷定,自己就要渴死了。
憑借著求生本能的意志力,他咬著牙艱難起身。
隨著視線展開,入眼景象駭人。
就見那土黃色的天穹之下,漂浮著漫天煙塵,血腥味混雜著灰煙鉆入鼻腔,難聞作嘔。到處散落著形狀迥異的殘肢斷臂,骸骨軀體,在熊熊烈焰之下不斷焚燒,陣陣黑煙連同焦糊味飄向天穹。
“地獄!”
眼前景象恐怖,趙新脫口而出,實(shí)在是除此之外沒有其他解釋。
求生的本能,令得此刻他的內(nèi)心只有一個想法——逃。
如今處境,趙新既恐慌又不知所措。伴隨著身體傳來的真實(shí)的痛感,讓他知道這不是幻覺,也不是夢。
逃到哪里去呢?
進(jìn)了地獄之人,還有望逃出去嗎?
趙新不知道。
望著四周無邊無際的蒼涼曠野,目光所及一片末世景象。
又過了很久。
趙新咬著牙,躊躇片刻后,強(qiáng)忍著視覺帶來的沖擊,以及內(nèi)心作嘔的生理反應(yīng),顫抖著邁開腿,向著感知中的前方走出。
每走一步,腿上傳來的劇烈疼痛都使得他面部抽搐,疼痛難忍。剛走兩步,忽然感覺口袋中沉甸甸的,下意識手伸向口袋。
看著手中出現(xiàn)的兩件物事,趙新額頭上除了因渾身疼痛留下的冷汗,還多了幾道黑線。
“……”
一張學(xué)生證,這倒沒什么好說的,只是這另一件,居然是……一枚小鏡子。
“這也太自戀了。”趙新心中忍不住腹誹道。他甚至都想立馬摔了他,本來沒抱什么希望是有用的東西,但是這東西,也太沒用了一點(diǎn)吧。
趙新嘴角抽動了一下,看了一眼學(xué)生證。
“趙新,玉河中學(xué)初三五班。”
砸了咂嘴,好歹能夠證明身份,隨手揣回口袋,又拿起那個小鏡子看了起來。
巴掌大小,外觀精致,并沒有什么出奇的地方。趙新拿在手中看了幾眼,也沒看出什么,直到他盯著鏡子中的自己的時候,突然……
“啊?!?p> 一聲嘶啞的低吼,從干渴的喉嚨中發(fā)出,聽上去音量不大,但是吼聲意味撕心裂肺。
視線轉(zhuǎn)移到鏡中,看著反射而出自己污濁的臉頰,趙新想哭。
從來沒有這么狼狽過。
自忖雖然長相算不得俊俏,但最起碼擔(dān)得起清秀二字。但此刻,鏡中的自己已經(jīng)看不出原本的樣貌了,被泥土血污覆蓋的臉頰之上,還能看到輕微的浮腫。用一句話來形容就是,自己的母親站在面前都認(rèn)不出來了。
“……”
憋了一口氣,沒辦法,眼下又沒有水來清理。再說,有水的話,他也要先滋潤一下干渴的喉嚨啊。
趙新仔細(xì)打量起鏡中的自己,左看一下,又看一下,儼然忘了剛才吐槽自戀這回事了。
不過,他看一圈之后,發(fā)現(xiàn)了一個問題。
正常情況下,人在照鏡子的時候,因為光的反射原理,會和鏡中成鏡像,也就是說是相反的。但是此刻,他在向左搖頭的時候,鏡中的自己也是向左搖頭。
“這是怎么回事?”
趙新嘟囔一句。
“不知道?!?p> “誰?”趙新驚詫,頸后汗毛立時乍了起來,雙眼看向周圍。這聲音不是自己發(fā)出來的,可是四周空曠的環(huán)境下,也不見半個人影。
而且聽聲音就像是在耳邊。
就在這時,趙新猛地想起什么,目中帶著驚恐,緩慢扭動脖頸,向著手中對照的小鏡子看去。
雖然看不到自己的表情,但從內(nèi)心的感受不難斷定,自己一定是一臉的驚恐。然而,此刻鏡中的人像,卻是眼含不明意味的笑意和自己對視。
“啊……”
趙新也顧不得身體的疼痛,甩手扔下小鏡子,撒腿就跑。
可是也沒跑多遠(yuǎn),就堅持不住了。
大概也就跑了四五步的距離,就疼痛難忍的拄著膝蓋,氣踹噓噓。
隨后驚疑不定的看向身后。
那枚小鏡子就安安靜靜的躺在地面之上。
遲疑了一下,趙新還是一瘸一拐的走到了小鏡子前面,猶豫著到底要不要撿起來。
想了一會,他還是決定一探究竟。
畢竟,眼下的環(huán)境,要說危險,其實(shí)也沒什么危險了。
重新拿到手中,依舊對照自己的面孔。
這時。
鏡中的自己依舊是笑吟吟的看著自己。趙新試探的問了一句:“神仙?”
鏡中人搖了搖頭。
“妖怪?”
鏡中人還是搖頭。
趙新內(nèi)心似是長舒了一口氣,害怕的心情也放緩了許多。
最起碼也是在鏡子里,應(yīng)該對自己造不成什么傷害吧。
他是這樣安慰自己的。
“那你是誰?”
鏡中人笑了笑,說道:“我是你??!”
“我?”趙新疑惑。別扯了老哥,你要是我的話,除非我是精神分裂了,要不然解釋不通。
但是隨即想到了自己遭遇的這一切,又有些釋懷了。
可能自己真的精分了吧。
“我不僅是你?!鳖D了頓,鏡中人又道:“我還是全知全能的,這世間沒有什么事是我不知道的?!?p> “……”
趙新半信半疑。
“我這是在哪?”趙新問出了困擾他的關(guān)鍵問題,也是能夠解開一切答案的問題。
“不知道?!?p> “……”趙新嘴角抽搐,看著鏡子里賤笑的臉,實(shí)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以吐槽了。
“逗你呢。是你帶我來這里的,你都不知道,我上哪兒知道?!?p> 聽到這話,趙新重新審視起了自己。要說是失憶了,那也不可能這樣徹底吧,一點(diǎn)都想不起來,只是依稀記得,自己好像是在爬山……不過,對于玉河中學(xué)初三學(xué)生這個身份,他卻是一點(diǎn)印象沒有了。
自己明明已經(jīng)步入社會了,過了今年,都要步入而立之年了,怎么突然會冒出一個學(xué)生的身份呢。
難道……
趙新忽然想起一些電影中奇幻的情節(jié),那就是重生的這個元素。
搞不好啊。
“今年是哪一年?”趙新又問。
“2008年?!?p> 聽到這話,趙新內(nèi)心立馬激動起來,甚至有些狂喜。看來是重生沒跑兒了。自己生活的年代,是2022年,但是如果現(xiàn)在真的是2008年,那就徹底印證了心中猜想。
他重生了。
不過既然是重生了,可是從沒見過,或是聽說過,在自己生活的地區(qū),有哪里會和眼前的地方相似,難道?這里不是地球?
“快說,這到底是哪?”趙新迫切的想要知道這一切的答案,語氣有些急迫,又充滿不容置疑。
“又發(fā)什么神經(jīng)?!辩R中人神情一頓,一臉委屈的嘟囔道:“還不是你帶我來這的,現(xiàn)在又來問我這是在哪里……”
“快說?!壁w新微瞇著眼,從牙縫里狠狠的擠出兩個字。
“西塞之地啦……”
鏡中人儼然沒了先前的臭屁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