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塢界

03、賀峰被盜

塢界 濟公叔叔 4518 2022-12-21 12:29:14

  出租屋是羊村四組冼貴強村長的,這是一棟5層自建房,賀峰住5樓,慧姐也在五樓。

  賀峰是住隔壁一個單元,與冼家不走同一部樓梯。

  賀峰身體康復(fù)了,頭和身體已經(jīng)不再疼痛,不過走路依舊發(fā)飄,腿腳像踩在棉花團上。

  今日初三,街上總算開市了,賀峰在主街吃了一碗云吞面。

  街上一排排卷簾門上或噴或貼著無數(shù)巴掌大的小廣告,蜘蛛網(wǎng)似的雜亂電線布滿小巷天空,水果店、影碟攤、牛雜店、快餐店、米粉店的卷簾門都已經(jīng)紛紛落閘鎖閉,凸凹不平的青石板街道上顯得無比冷清。

  昔日的繁華和喧鬧估計要到元宵節(jié)才會重現(xiàn),屆時各地的農(nóng)民工會扛著蛇皮袋子,拎著塑膠桶,蜂擁擠入這座有著上千棟低矮樓房的羊村。

  米爾城的歷史有多悠久,羊村的歷史就有多悠久。羊村除三橫四縱的主街以外,剩下的都是只能容兩三個人并肩而行的狹窄的巷道,上下班高峰時巷道經(jīng)常“塞人”,對,就是“塞人”,不是塞車。

  賀峰最喜歡趁著“塞人”的光景,借機走進巷道兩側(cè)店里落腳,避免被擠出一身臭汗。

  羊村魚龍混雜、各色人等一應(yīng)俱全,上萬的流動人口派出所也鞭長莫及,治安還是主要依靠村里的維穩(wěn)力量---聯(lián)防隊。

  隊員大多數(shù)是本地的醒目仔,頭戴黑色帶蘭杠的玻璃鋼頭盔,身著滌綸迷彩制服,腳踏黑色真皮軍靴,武器則是黑橡膠拐子棍和鈍頭鋼叉。

  聯(lián)防隊的主要收入來源是商戶的治安費,以及給流動人口辦理暫住證的收費。

  各類攤販構(gòu)成了羊村混亂與繁華并存的商業(yè)業(yè)態(tài),吃喝玩樂全部可以在村內(nèi)解決。

  夜晚霓虹燈映紅了水洗的石板路,路邊燒烤攤煙霧繚繞、肉香撲鼻。大排檔里男人穿著人字拖、大褲頭握著啤酒瓶嗦田螺。突突響的摩托車搭著客人在巷子里亂竄。

  在理發(fā)店洗頭理發(fā),顧客可以半躺在油膩的黑色沙發(fā)上,閉著眼睛接受洗頭,洗完頭吹干后,還可以給捶捶肩膀和后背。

  理發(fā)店的地面似乎只在收檔后才清掃的,地面上總是堆積著白黃黑混雜且長短不一的頭發(fā)。賀峰每次進去,都感覺自己進了屠宰場,小心翼翼地踩著水泥地上黑白黃頭發(fā),生怕打滑摔倒。

  賀峰喜歡在店里看街道外那些靚麗的打工妹,但從來不敢過去搭訕。

  羊村的樓,都是握手樓。這是賀峰這輩子第一次見到這樣的樓房!

  將原來的稻田地和池塘回填三合土(沙子、水泥、爐灰)以后,一根根細(xì)長的松木樁被柴油噴槍將表皮燒烤碳化,然后用人力樁機予以錘擊,將一根根松木樁按進地基。

  地基表面都是水,不是黑色而是紅色,這里的土壤是酸性紅土,看著密密麻麻的木樁布滿地基的場景,賀峰在悶熱的天氣里依舊感覺后背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說是握手樓是因為樓房本身間距也就四至五米,尚且家家寸土必爭,戶戶挑出,只留下一點點工人支護水泥模板的距離,完全可以做到站在自家的窗口和對面的鄰居握握手、遞根煙。

  樓房一棟挨著一棟,齊刷刷的大多數(shù)都是五層,個別村民資金短缺,暫時蓋不到五層樓高,少蓋一層也會計劃日后加建的,地基還是按五層荷載予以處理加固。

  賀峰有次問過自己的老板,村長的侄兒媳冼瑞華,一個身材苗條總是赤腳穿細(xì)高跟鞋的黑膚女子,自認(rèn)為是靚女。

  美女老板講著生硬的白話,驕傲地告訴賀峰,村里統(tǒng)一規(guī)劃,建房不許超過5層18米。

  握手樓每戶距離太近,以至于這家講話,鄰居會聽得清清楚楚,因此相鄰各家的窗子都是錯開的,每戶窗子上都安裝防盜柵欄,聽得見、看不到、過不去。房頂沒有瓦,為了晾曬衣物都是平屋頂。

  羊村治安不好,聯(lián)防隊員們大多是輕功提縱、奔跑騰挪的武術(shù)高手。

  羊村本就是武術(shù)之鄉(xiāng),舞獅舞龍要的就是馬步扎實。本土男人絕大多數(shù)不是那種膀闊腰圓,而是“筋骨清奇、講話中氣十足”的內(nèi)家高手。一身迷彩制服穿在身上,大多數(shù)都是身形空蕩蕩的。

  羊村的治安聯(lián)防很有特點,總是在各家各戶閉門以后,用鏈子鎖住各戶一樓的鐵門,告誡商家不許開卷簾門,從屋頂開始逐一排查工作。

  聽聞,小偷一般在凌晨3~4點人們進入夢鄉(xiāng)以后,會攀著鐵柵欄,手里拿著伸縮鋼管或長竹竿,一頭是鉤子,一頭纏著老鼠膠,從鐵柵欄或防盜網(wǎng)上面的破洞,將桿子悄悄順進屋子盜取財物。

  米爾城的氣溫很奇怪,冬季氣候也變化無常。可能前天還穿毛衣,今天暖流來了,三天后就要穿襯衫和大短褲。明天寒流又來了,三天后又得換上毛衣毛褲。

  賀峰屋里沒有空調(diào)和電扇,渾身黏糊糊的,沖幾次涼都不管用,炎熱的空氣好像蒸籠,感覺躺在竹席上的自己就像是一團年糕。

  在床上翻來覆去幾個鐘頭后,總算迷迷糊糊地進入了前睡狀態(tài)。朦朧中,感覺眼前有光,好像有什么東西觸碰到自己,

  不會是老鼠吧!

  賀峰緩緩地半睜開雙眼,借著一點朦朧的月光,看向窗口。

  鐵柵欄上掛著一個人影,嘴里叼著袖珍手電,那光就是從手電里發(fā)出的。

  一支竹竿,掛著褲子和腰帶,緩緩地拖向窗口。

  有賊,賀峰頭皮發(fā)麻,渾身汗毛豎起,開口大罵一聲,從地上撿起塑膠拖鞋,砸向黑影。

  塑膠拖鞋砸到鐵柵欄上,啪的一聲,又彈回地面。

  黑影一哆嗦,但緊接著快速地扯回竹竿。

  末了,居然向賀峰輕聲道了一聲“打擾噻,莫怪!”。

  然后毛賊施施然扭身攀著另一側(cè)的防盜網(wǎng),消失在房屋縫隙里。

  賀峰呆坐在床頭,張大了嘴巴,瞪著失神的雙眼,望向沒有窗簾的鐵條防盜柵欄,真真正正地、毫無任何脾氣地徹底無語了。

  第二天,賀峰吃過早餐后,9點多,量好尺寸,準(zhǔn)備下樓到附近的五金店買密孔防盜網(wǎng)。

  路過一樓門外小巷子,好巧不巧的,居然遇到村主任的大兒媳,帶著一對兒女,拎著菜籃子,從外面返回。

  村主任的大兒媳今年30多歲,名字賀峰不曉得,平日里聽人喚她慧姐。據(jù)說慧姐的老公郝鋼在泰國,平時里基本看不到,春節(jié)也沒見回來,偶爾慧姐會去泰國探親。

  有一次,賀峰去買東西時,聽見幾個騎摩托車的飛仔吹水,說郝鋼是在泰國做進出口生意的,做得很大。

  和慧姐打過招呼,問過春節(jié)好以后,說起了昨晚被盜的事兒。

  “阿峰,丟了啥?”

  賀峰吃了一驚,既往慧姐對賀峰從來都是愛搭不理的,今天突然主動關(guān)心起來,讓賀峰心里多少有點不適應(yīng)。

  慧姐是本省外地濱海人,中等身高,風(fēng)姿綽約,普通話講得不算太好,一般人也完全可以聽懂,聲音很好聽,沒有本地人那么鏗鏘刺耳。

  賀峰入住半年多,慧姐幾乎和他幾乎不打招呼,有時候即使走個頭碰頭,她也是目不斜視,不理自己,賀峰每次都覺得尷尬。

  賀峰聽樓下的鄰居說過,有時候,慧姐回鄉(xiāng)下,還會順便帶一些自家種的水果,例如楊桃、小米香蕉、龍眼、荔枝,一棟樓從下到上都會給一些,不過賀峰從來都沒收到過。

  “沒啥,一條褲子,一個BB機,錢包和身份證沒丟,我壓在枕頭下了”

  “哦,BB機還是值些錢的,身份證沒丟就好”,慧姐表情惋惜的安慰。

  “BB機是我從家?guī)н^來的,沒入本地電訊臺,不可惜”

  “這樣吧,你先去買防盜網(wǎng),回來喊我,我?guī)Чぞ?,過去幫你弄”,慧姐微笑著說。

  “好的”,賀峰有些吃驚,這慧姐咋突然對自己好起來了?

  不過賀峰也沒客氣,自己確實沒工具,也真的需要幫忙,搞那個防盜網(wǎng),需要爬上爬下的,沒個幫手,一個人也太吃力了。

  五金店在主街的南端,一顆碩大無朋的榕樹,這是南方最常見的樹種,樹干有2人合圍粗細(xì),樹冠像一把綠色的巨傘,粗壯的枝干上整齊地垂落著密密麻麻的細(xì)繩狀氣根,遒勁的主根已經(jīng)深深地扎入泥土,有幾條水平生長的副根頂裂了附近的水泥路面。

  買了細(xì)鐵絲和綠色的防盜網(wǎng),賀峰又買了一桶1公斤的橘黃色油漆和清漆及香蕉水,想把衛(wèi)生間門也刷一下。

  返回出租屋的路上,賀峰忽然想起忘記買一個塑料桶了,用來調(diào)油漆。

  一轉(zhuǎn)身,看見巷子空隙的垃圾堆邊上,扔著一個黑乎乎的容器,賀峰心里突然升起一種強烈的好奇心,想讓自己走過去看一看。

  走近仔細(xì)研究,看樣子像是一只大海碗,但已經(jīng)完全看不出本貌,似乎原來是盛油漆的,而且不知道用過多少次了,包裹著一層層的干涸的紅白漆皮,里面還有一把豬鬃刷被半碗瀝青凝固在里面。

  賀峰蹲下用手摸了摸,碗很完整,沒豁口,天氣涼,里面的瀝青已經(jīng)完全凝固不粘手。

  把東西放到宿舍后,賀峰走上屋頂天臺,慧姐已經(jīng)把天臺晾滿了衣物。穿過幾床薄被,從天面上的另一部樓梯下到和賀峰同一個樓層的5樓,就聽見慧姐呵斥孩子的聲音。

  “慧姐,我買好防盜網(wǎng)了”

  “哦,你坐!”

  慧姐給賀峰倒了一杯水,又蹲下從茶幾下的隔層翻找茶葉,好像茶葉很難找,慧姐翻了半天才拿出來,打開蓋子,用修長白皙細(xì)嫩的手指捏了一撮放入茶壺。

  賀峰看了一眼,透明的玻璃茶壺顯然是高檔貨,而且是剛刷過,上面還淌著水珠。

  慧姐放好茶葉后,蹲著半起身時用右手手指撩了撩一下?lián)踉谀樕系男惆l(fā),頭發(fā)很柔軟,略帶點卷曲。

  慧姐轉(zhuǎn)身去廚房燒好水又泡了茶,說道:“你自己飲茶,我去找工具?!?p>  轉(zhuǎn)身拿了鉗子和螺絲批,又彎腰打開電視機,調(diào)到幼兒頻道,喊過孩子來看。然后,坐過來與賀峰一起飲茶。

  茶是鐵觀音,高檔的,香氣撲鼻。杯子是透明的,還配有茶盤、茶寵、筆洗、濾杯和茶杯夾子,當(dāng)然,這些賀峰都不認(rèn)得,都是后來慧姐告訴的。

  用茶壺從濾杯上的濾網(wǎng)注入,幾縷暖陽照射下的金黃色的茶湯,又似乎泛起淡淡的棗紅色。

  在覆蓋著紅色蕾絲邊座套的紅木圓凳上坐定,慧姐翹著細(xì)腿,用纖纖玉手拿過杯夾,夾起兩個杯子,慢條斯理的開始用筆洗茶杯。

  “你初幾開工?”慧姐好似漫不經(jīng)心地問。

  “哦,初八”賀峰不假思索地答道。

  “平時工作辛苦不?”

  “不辛苦,不過任務(wù)多的時候,總是要加班”

  慢慢聊著,茶溫度也適口了?;劢懵N起蘭花指,用食指和拇指輕輕捻起小茶杯,先嗅后舔,然后抿嘴嘗了一口。

  “可以了”

  賀峰也端起茶杯,咕咚一口喝掉,然后吐出舌頭哈氣,氣地叫道:“燙,燙,哎喲?!?p>  慧姐被賀峰的表情逗得哈哈笑,差點沒笑岔氣。

  “誰叫你心急,茶是要小口小口慢慢品嘗的,你這是牛飲”

  賀峰臉紅了,不知道如何繼續(xù)接話,也羞愧自己為何一開口就講出這種話。

  兩個孩子在臥室里叫慧姐,一個要吃蘋果。

  “自己到冰箱拿!”慧姐不耐煩地喊了一嗓子。

  飲了幾杯茶,賀峰和慧姐出了門,來到隔壁的賀峰501房。

  賀峰的宿舍真的是和慧姐家隔壁,慧姐臥室和501只隔著一道墻,有時候說話聲音大點都可以聽到。

  天花板是塑料扣板,夾層有1人高,可能是為了通風(fēng)散熱,平屋檐墻下還留有百葉通風(fēng)口。

  賀峰有一次為了藏東西,曾經(jīng)啟開過檢修口,到天花板上查看過。分戶墻雖然是砌到頂?shù)模虚g有檢修通道

  賀峰房間的窗子,沒裝窗簾,也沒必要裝。對面是鄰居墻壁,自己沒得看,別人也看不到。

  窗子原來是有鐵柵欄的,安在鋁合金窗外,卸掉鋁合金窗,站在椅子上就可以用鐵絲固定了。

  為牢固,進展很慢,才一會,賀峰就已經(jīng)汗流浹背了,脫掉薄絨衣,遞給慧姐,賀峰上身只穿了一件跨欄背心。

  過了一會兒,賀峰堅持不住了,下來喝水?;劢憬舆^鉗子,踩著瘸腿椅子,繼續(xù)纏繞鐵絲。

  “總算完工了!”慧姐對扶著椅子的賀峰莞爾一笑,讓賀峰心里猶如裝了一只小鹿,亂蹦亂跳起來。

  ------

  休息了十分鐘,賀峰打量著撿來的油漆海碗,打算刷衛(wèi)生間門。

  用水果刀一點點割開包覆海碗的油漆,賀峰才清楚原主人為何要丟棄它了,這東西也太難清理了。

  賀峰想了想,還是打開煤氣灶,用火烤,將半邊碗上的漆皮稍稍烤軟后,再繼續(xù)用刀割,這樣折騰了2個小時,海碗總算是露出原來的模樣。

  這海碗內(nèi)外都是青花紋飾,看樣子有些年份。

  賀峰在大學(xué)學(xué)過古建筑維修課程,為了了解古建筑天花藻井及梁上面的繪畫,專門在圖書館查閱過中國古代的紋飾。

  這海碗上的圖案內(nèi)壁紋飾共有8個寶扇框,外壁都是藤蔓花飾,內(nèi)壁每套框內(nèi)有一個精美圖案。

  這是暗八仙圖案,暗八仙是八仙紋派生而來的宗教紋樣,紋樣中并不出現(xiàn)人物,而是以道教中八仙各自的所持之物代表各位神仙。

  暗八仙以扇子代表漢鐘離,以寶劍代表呂洞賓,以葫蘆和拐杖代表李鐵拐,以陰陽板代表曹國舅,以花籃代表藍(lán)采和,以漁鼓(或道情筒和拂塵)代表張果老,以笛子代表韓湘子,以荷花或笊籬代表何仙姑。

  此類圖案一般都雕刻在古建筑的門板或屏風(fēng)上,用在器皿上非常少見。

  這東西會不會是古董???!賀峰決定把海碗徹底清洗出來,抽空送到古玩店找人掌掌眼。

  到衛(wèi)生間取來拖布用的塑料水桶,將海碗放入其中,一大瓶香蕉水倒入,剛剛沒過碗邊。怕香蕉水揮發(fā),又將塑料浴簾扯下,包裹住塑料桶。

  第二天,賀峰打開塑料桶,拿出牙刷和抹布,又把海碗清洗了幾遍,總算恢復(fù)了碗的真面目。

  仔細(xì)欣賞了十幾分鐘后,方才小心翼翼地把碗放到廚房臺面,同時打開了排氣扇散散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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