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冷與熱
季夢幽手腳麻利的脫了鞋襪，鉆入床上。茉莉也很熟練的走到床旁，稍一撅嘴努著口氣，將一旁的燈盞吹滅。
不受待見的關(guān)雎宮，入了夜的床榻中甚是冰冷。季夢幽將身體蜷縮成一團，瑟瑟縮縮的將被子裹緊，靠著自身的余熱一點一點暖和起來。
茉莉是想把外殿的炭火盆端進里面來的，卻被季夢幽叫住。深夜才歸來越少人知道越好，她這么一去折騰，不僅上上下下那群宮女內(nèi)監(jiān)不自在，要是被有心之人傳到謝一燃的耳朵里，怕是一切都白白忙活了。
茉莉只好作罷，委屈的說：“那實在不行，我去暖個湯婆子吧。這動靜小，別人不會發(fā)現(xiàn)的?！?p> “不用，一會兒就暖起來了?！奔緣粲膭傉f出口，看著茉莉那眨巴眨巴的小眼神甚是惹人憐，只好應(yīng)了她：“行行行，你去給我拿個湯婆子來吧。”
“是，奴婢這就去！”
冷風(fēng)席卷，吹得廊前的風(fēng)鈴叮鈴叮鈴的響著。偶爾有些雜音，那是來自于一種老物件的得天獨厚的渾厚聲音。
茉莉又一次進殿，手里抱著一個湯婆子。她慢慢走到季夢幽床前，將湯婆子輕輕放在床榻上面，看著季夢幽將它摟緊被子里，才起身去關(guān)門。
抱著溫?zé)岬臏抛?，季夢幽頓時五感交集。如果沒有中間這五年，是不是事情會變得有所不同？至少，她不會像是那突然闖入的“不速之客”一樣跋扈。只是事情已然發(fā)生，她想逃脫歷史的軌跡，可真的能成功嗎？
她側(cè)躺過去，以免眼角流下的眼淚被茉莉發(fā)現(xiàn)。
“你也去休息吧，明日得早起，解決了宮外的事情，還剩下證明清白?！?p> “是?！?p> ……
季夢幽睜開眼，映入眼簾的還是那錦緞保羅帳。她擁緊被子坐起，貼著床朝門口望了眼，“門口誰在爭吵？”
是這爭吵的聲音吵醒了她，不然也許還會繼續(xù)睡著。醒了也好，能早些去行動，畢竟除去昨天一日，只剩下不到兩天的時間了。
茉莉聞之，從門外走進殿內(nèi)，兩手左右互搭如實稟告：“王妃您醒了！門口是奴婢與內(nèi)侍局的人在爭吵，司寶司的人說反正您馬上也要被貶為庶民了，關(guān)雎宮內(nèi)的一切寶物應(yīng)當收回，奴婢不愿意她們這么囂張就……”
“就吵了起來？”季夢幽納悶的眼神看向茉莉，其實這會兒她還沒大睡醒。麻利的穿好衣裳，從床榻上穿好鞋襪下來。
“你也不用搭理她們，貶黜與否，還有兩日自會揭曉?！奔緣粲挠终f，見茉莉吃驚的表情，她微微笑著拉住她的手：“別垂頭喪氣的，我們出去會會那司寶司的人?！?p> 她話落，拉著茉莉走出關(guān)雎宮。掀開門簾見到的就是那個司寶司的宮女，一副趾高氣昂的樣子，沒把別人放在眼里。
季夢幽輕笑，要是早知道司寶司會叫來這樣的宮女，她何必這么著急出來會會她，應(yīng)該讓茉莉去傳早膳，吃過了飯再出來。
低眸，瞧著那宮女，季夢幽不緊不慢的張口：“你就是司寶司遣過來的宮女？當真是好大的架勢，我不計較不代表我無能，來人拖出去掌嘴二十?！?p> 司寶司的宮女氣焰囂張：“你，你敢！你后日就被貶成庶民了，我可是司寶司的女官，你還敢命人掌我嘴？”
季夢幽未動聲色，吩咐關(guān)雎宮的兩個小內(nèi)監(jiān)抬來一把椅子，大搖大擺的坐了下來。
“你自己也說了，就算被貶，也是后日。在今天，我依舊是攝政王妃，怎么我還不能命令你？還不能懲罰你？”
那宮女聞言，大驚失色。她猛然跪地，伏在地上，一邊磕頭一邊求情：“王妃恕罪！王妃恕罪！臣……不，奴婢口無遮攔，求王妃恕罪！”
季夢幽瞧著她膽子如此小還裝的趾高氣昂，輕蔑一笑：“你記住，每個人都有各自的身份。比如我，現(xiàn)在是攝政王妃，哪怕下一秒不是，這一秒我依舊是手握重權(quán)的攝政王妃?！?p> “把這個以下犯上的宮女拖下去，掌嘴二十后再提來?！?p> “是！”
半晌之后，兩個內(nèi)監(jiān)才提著那個司寶司宮女回來。這會兒季夢幽傳了早膳，正坐在外面，披著舊的發(fā)黃的裘皮大氅，緩緩吸溜著豆腐腦。
見她回來了，季夢幽用帕巾擦了擦嘴邊，然后對她說道：“這回可長記性了吧？說吧，司寶司究竟要怎樣？”
“回王妃的話，攝政王的旨意以下，您被貶為庶民之后，按規(guī)矩司寶司要回收關(guān)雎宮內(nèi)所有資產(chǎn)，登記在冊的。”
季夢幽聽了，垂眸盯著眼前的豆腐腦兒。沒錯，她還想吃。于是心不在焉的回了句：“那就等旨意真的下發(fā)了，你們再來?！?p> 比起吃的來，她真的一點都不關(guān)心司寶司這一檔子破事。
“那……奴婢告退?！?p> “走吧?！痹捔T，心想可算是走了，立刻又拿起湯匙舀起豆腐腦兒來吸溜吸溜。
撤了早膳之后，季夢幽開始規(guī)劃一整日的日程。聽淑嬪的話，當日應(yīng)該是有內(nèi)侍局和內(nèi)監(jiān)局的宮人檢查過湖面結(jié)冰情況的，所以找來問問就能清楚大概。
不過，在找那日當差的宮人之前，季夢幽還想再見一次淑嬪。昨日的一些，回想起來季夢幽總覺得哪里不太對勁兒。她說不上來那種感覺，只是隱隱覺得奇怪。
她問茉莉：“淑嬪住哪兒？”
“王妃要找淑嬪嗎？”茉莉確認了一下，看著季夢幽堅定的眼神，繼續(xù)開口：“允文帝陛下的妃嬪，按攝政王的旨意，都住在皇城東側(cè)的東六宮里?！?p> “嗯。”
“那我們過去一趟。”
沒有叫轎輦，季夢幽和茉莉依舊還是自己走著去的。比起之前那位不速之客的招搖，季夢幽現(xiàn)在和她完全是兩個不同的人，讓茉莉多少都有些詫異。
她入了東六宮，在茉莉領(lǐng)路下，順利到了淑嬪的寢殿。
來時日上三竿，淑嬪起的很早，雖有眼疾卻一直刻苦。這會兒正坐在堂上，戴著前年春日宴上攝政王賞她的一副西域來的眼鏡，擠眉弄眼的讀書。
直到身邊的宮女提醒她，才慌亂的合起書站起來，朝著門外張望。
隱約看見兩團黑影，遂而恭敬的行禮：“妾，見過攝政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