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月見時間還很早便順便跑到林清的病房去探望了眼,余暉透過窗戶折射進病房內(nèi),每個角落都蕩漾開金黃的亮光,潔白的床鋪上,林清滿臉安逸的閉著眼眸,似乎還做了場美夢般,嘴角淺淺的勾勒起笑意。
回去的途中,學校打了通電話過來,班主任擔憂的問話從那頭傳來時,清月心底便暗暗下了決定,在半途中換乘了輛公交車朝著學校方向而去。
這個時空,似乎不再同那年一般青澀。
很多時候,事情換個方向去嘗試未必不是一種機會。
到了學校,清月徑自的向校長室而去,跟負責學生辦學、退學的亮校長說了好一會,最終在亮校長的惋惜聲中清月堅決的退了學。
領到退學單據(jù)的那一刻,清月心底說不出滋味,有苦澀、有復雜,而更多的是對這段記憶的不舍,對未來的茫然。
亮校長無奈的嘆了口氣,神色凝重的看向清月,“清月,以后有什么難處盡管跟老師講,能幫的老師都會幫你的。清月,還有一點你要知道,外面的社會很復雜,你千萬不要為了錢走上不好的方向。老師也是過來人了,知道你家庭發(fā)生那么大的事情心底一定很無助、很難受,但是在你這個花樣年華,就應該學習自己為未來打算,吃點苦就當是為未來打基礎。”
帶著亮校長的這句話,清月無限感慨的離開校長室。下階梯的時候,清月不由的想起好多年前亮校長還是個英語老師的事情。
那年,亮校長老公經(jīng)營的磚廠發(fā)生工人被廢舊機器整個人碾死的事故。
因為那場事故,亮校長的老公被告的險些破產(chǎn)。偏偏那年亮校長家里也是倒霉運纏身,沒多久,亮校長老公又出了場車禍,整個人癱瘓成植物人,平日里跟亮校長老公一起喝酒玩樂的幾個兄弟見亮校長老公這樣,生怕借出的錢沒地方要回,紛紛的上門要債。
原來,亮校長老公背著亮校長在外面**女人,還到處借高利貸賭博,早就把磚廠的營業(yè)額掏空。這一次法院判給那個事故工人家屬八十多萬的賠償金,其實是她老公瞞著她在外面到處借高利貸得來的。
那一刻,在財政和婚姻的雙重打擊下,亮校長得了一場重病。也多虧了亮校長生了一雙好兒女。大女兒見亮校長的負擔太大,便悄悄的辭退了學籍,跟著往年被學校退學的小太妹在外面到處拉客賺錢。
而亮校長的兒子也擔憂亮校長,便悄悄的瞞著家里人,到黑診所里把一顆腎捐出去賣了,后來將所得的全部錢都買了保險,一個禮拜后,亮校長的兒子被酒駕的司機在混亂中碾壓死去。
那一年,亮校長的大女兒20歲,小兒子19歲。
在第二年的五月份,亮校長的大女兒被人分尸在荒野之中,亮校長才得知自己女兒為她盡得一份心意。那一天,亮校長在收拾女兒遺物時,發(fā)現(xiàn)手機中錄音播放器有好多段錄音,知道女兒有錄音習慣的亮校長便隨便的按開,沒想到,里面全部是女兒留給她們的話。
“媽媽,對不起,我決定退學去好好賺錢保護你和弟弟?!?p> “媽媽,今天我覺得自己好臟,可是慶幸的是那個客人給了我好多錢?!?p> “弟弟,對不起,早知道姐姐就跟你講心事了。沒想到你也那么傻,怎么會去賣腎投保險呢?不過,下輩子我還要找到你,我要保護你,再也不會讓其他人傷害到你了?!?p> “媽媽,我賺的錢都放在床底下的那個暗洞里,真不知道該怎么把錢交給你?!?p> ……
自從一雙兒女死去,亮校長的債務壓力也因此還清,隨著后來的財運不斷關顧,亮校長開始不斷的有了好運,在那一雙兒女走后,亮校長經(jīng)過努力才升職做到校長,后來聽說亮校長將所得的錢財留一部分當做老公的醫(yī)療費和自己的生活費,剩余的全部捐獻給那些貧困家庭救濟。
剛從樓梯走下一層,一個穿著校服的女生便沖清月這邊跑了過來。在陽光的照射下,遠遠的都能看見那女生通紅的臉龐上浮現(xiàn)的不舍與眼角洋溢的淚光。清月不由的頓住腳步,直覺告訴她,這個女生是來找她的。
果然那個女生跑到清月面前停了下來,雙手很自然的牽起清月的雙手,用柔柔的聲音訴說道,“清月,我聽其他同學說,你要退學了?怎么都不跟我道別呢?我好舍不得你,以后再也見不到你了,怎么辦?”
這個女生是誰?
清月疑惑的看著眼前留著平劉海,一頭直發(fā)披肩的清純女生,突然腦海里閃過一幅兩個女生手牽手,相對而笑的甜美畫面。心底流過一道溫暖,清月伸手情不自禁的擁住面前的女生,心底有些感概,沒想到還能見到她的好朋友海蘭。
記憶中,海蘭雖然才來到這個學校兩個禮拜,可是她們卻玩的出奇的友好,只是后來海蘭回到她的故鄉(xiāng)嫁人生子,她們之間的關系才慢慢的淡去變成了陌生人。
想起來她們在一起的這段高中回憶,清月心底還是盛滿甜甜的幸福感。
“海蘭,就算我退學了,我還是你的好朋友,有空要常聯(lián)系哦。”清月伸手捏了捏海蘭的臉頰,瞥著嘴,心底涌上一股難受感。
“恩,我會經(jīng)常聯(lián)系你,就是怕你嫌我煩?!焙K{拿手拍開清月的雙手,圓圓的臉蛋沖著清月扯出兩抹可愛的酒窩。
清月親昵的挽住海蘭的臂彎,不忘毒舌的調(diào)侃一番?!昂Lm,你也該減肥了,你看你,身上肉肉這么多,以后嫁人誰還敢娶啊?!?p> “清月,你再說,再說我不理你了?!焙Lm佯裝怒意的撇開臉蛋,語氣威懾感不足的恐嚇道。
“好啦,我錯了還不行么?”清月眼底閃現(xiàn)狡黠的光芒,見海蘭回過頭來,才繼續(xù)道,“要是連海蘭這么苗條的身材都要減肥的話,那不是都沒有瘦子了么?”
清月猛地松開海蘭,率先跑開,身后響起海蘭氣憤的笑語聲,“清月,你找打哦!”
鈴……
清月才告別海蘭沒多久,上課的鐘聲便悠遠的飄來。透過金屬鐵門框望進校園,郁郁蔥蔥的樹木,夾雜在草叢中長出的各色嬌艷花朵,陽光透過樹縫折射出的斑駁光影……清月靜靜注視幾秒,便轉(zhuǎn)頭離開。
很多年前,清月在書店無意中翻開一本書,曾看到書中有這樣一句話,“再美的景物也抵不過時光的消磨?!蹦菚r候她曾戲虐的笑寫這句話的那個人太自以為是了,直到現(xiàn)在經(jīng)歷了很多的事情,再回想起那句話,清月心底有了太多的感慨與沉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