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月站在樓梯口處,目光黯淡的環(huán)視周圍陸續(xù)往來的人群,此時,街市異常熱鬧,寬敞的街道擠滿人流。有嬉笑牽手的情侶或是結伴同行的同伴,有一家三口相牽而行的幸福畫面,道路旁,幾個老人圍坐在一起聊天下棋,與這熱鬧形成鮮明的對比。
清月眸光被這份久違的感覺暖的有些刺目,茫然的站在原地,腦海思緒有些發(fā)懵,現(xiàn)在真的回到兩年前了嗎?
風飄過,夾帶著幾片落葉凋零。
清月走開幾步,目光觸及公交站亭,一位身材瘦弱,穿著黑藍色破舊衣褲,有點駝背的七旬老奶奶在人群中格外顯眼,只見老奶奶如骨瘦的黑釉色雙手顫顫巍巍的接過中年男人剛看過準備要扔掉的報紙。老奶奶渾濁的眸光看向報紙,動作有些緩慢,布滿皺紋的臉沖著中年男人露出感激的笑容。
滴滴
一陣尖銳刺耳的喇叭聲猛然響起,老奶奶嚇了跳,還沒握緊的報紙被風揚開飛遠,好半響,老奶奶才晃過神,略顯渾濁的眼睛尋向報紙飛揚而去的方向探詢。
微涼的風帶著幾張報紙而來。
清月有些心疼老人,彎腰拾起報紙,本來打算拿過去給老人的,眸光不經(jīng)意的掃到報紙上頭版娛樂新聞,目光愣愣的定格在男女相擁的照片上。頭版位置寫著大大的字體。
寒升集團總裁寒碩夜店尋樂,三線模特董歡作陪。
“小妹妹,這個報紙能不能給我?”耳旁響起老人慈祥有些喑啞的聲音。清月被喚得回過神,猛然抬頭,才發(fā)現(xiàn)老奶奶已經(jīng)在她身邊,看樣子也有好一會時間了。清月尷尬的笑了下,有些不好意思的將報紙雙手捧遞還給老人。
老奶奶動作有些緩慢的接過報紙,沖她感激的笑了笑,傴僂著年邁的身骨步伐緩慢的遠去。
清月定定的目送著老人瘦弱的背影遠去,心底就像被扯出了口,化開濃郁的苦澀味。
身后傳來街坊交談的話語,那聲音從背后傳的越來越清晰,讓人聽著有些耳熟。清月回身看過去,其中一個竟然是張阿姨,她有些意外,記的前世張阿姨是五月份死的,沒想到,隔了幾個月的時間,竟然還能看見一個死人。
張阿姨早就發(fā)現(xiàn)清月,朝著她愉悅的笑了,“清月,你們家今天沒去掃墓嗎?”
“恩?”清月有些反應不過來。怔楞的看著張阿姨,總覺得張阿姨說這句話的時候,她腦子飛快的劃過一絲靈光。還容不得她琢磨的時間,就聽張阿姨朝著同伴笑著替她說話,“現(xiàn)在小孩子都不懂這些風俗,我兒子也是對這些一竅不懂,就知道天天待在家里炒股票?!?p> “哎喲,你那兒子夠出息了,炒個股票都能賺那么多錢。我兒子天天懶在家里,就知道玩什么沒用的電腦?!?p> “等等!張阿姨你們說,今天是清明節(jié)?”清月腦中又閃過一些零碎的片段,卻又抓握不住,隱隱覺得這件事對她有很重要的意義,又一時想不起來。心口此時矛盾異常,總覺得要是錯過今天,會有很嚴重的事情發(fā)生,卻又感覺是她多想了。
“恩,怎么了?”張阿姨擰眉,側頭疑惑的看清月。這孩子今天怎么這么反常?
跟張阿姨交談的那個阿姨也停住交談的興致,有些不悅的看著清月,顯然是不喜歡清月說話的態(tài)度。
清明節(jié)、四月五號、股票。
清月腦袋中快速的閃過這些詞句,又一字一句的串聯(lián)……突然,像有一道閃電劃過她腦袋之中瞬間爆炸開。
清月猛地一驚。
“明天不就是爸爸宣布股票暴跌的日子嗎?”清月呼吸一下子急促起來,她來不及向張阿姨她們解釋,拔腿就往樓上奔去。
不知道此刻上去阻攔,還來不來的及?
清月幾步已經(jīng)跑了大老遠,陣陣涼風在耳邊拂過,身后張阿姨她們說了兩句什么,她沒聽仔細。隱約知道媽媽今天帶著林佳去見一個有錢的男人。
拼了吃奶的勁,終于跑到自家樓層。清月支著扶手欄桿,猛地喘了幾口粗氣,伸手一把粗暴的推開房門,鐵門彈在側墻發(fā)出刺耳的響聲。
正在忙碌的林清被突如其來的聲音嚇得整個人彈跳起來,回頭看清是自家女兒清月才放松了緊張感。沒事人般低頭自顧自的繼續(xù)翻箱倒柜,把原本堆整好的一堆堆物品弄的凌亂不堪。清月平復幾口氣息,快速跑上前去,一把扯過林清剛找到的存折,有些憤怒,“爸,不要去買股票,那支股票根本不會給你帶來任何利益!反而我們家會因為那只股票而分離?!?p> “清月,別胡說八道!把存折給爸爸?!绷智迤鸪踹€有些心虛被清月說中心思,一聽清月話中的詛咒,氣的牙癢癢怒瞪清月,恨不得剝掉她的皮,股票這種事,他最忌諱被人詛咒。本來最近就運氣不好了。
好半響,見清月將存折本掩藏在身后沒有任何退讓的舉動。林清咬了咬牙鼓火氣更盛,怒目瞪視,步步逼近向清月,“那支股票我打聽過了,那個介紹人說百分百是支賺錢的股票……”
“爸!那個人騙你的,哪有什么股票是會穩(wěn)賺的!”清月快速后退跑開,警惕的戒備林清的一舉一動。要是躲過了今天,那后面發(fā)生的事情都會改變的,她和寒碩的交集也會因此而分道揚鑣,各過各的幸福日子。
“不準走!”林清紅著眼,快她一步關上房門。清月腳步一轉,朝著主臥陽臺方向奔去。身后不斷傳來林清的怒斥,“清月,你趕緊把存折給我。快給我!等我賺到錢會給你買很多你想要的,我們家到時候的生活也會過得越來越好。”
“爸,算我求你了,千萬不要買那支股票!”清月步步倒退,背靠向鐵欄桿,雙眼緊張的看著林清。清月想不通他活了這么大把年紀了,怎么會被那么不靠譜的事情耍得團團轉。
“清月,那個介紹人是我最好的哥們。那支股票,他也是跟我再三保證過了。傻瓜,明明可以穩(wěn)賺的錢咱們干嘛不要!”說話間,林清瞅準時機,猛地向她撲來。
清月下意識的閃身躲開。耳邊“咔嚓”一聲,側頭看去的瞬間,眸光中竟然出現(xiàn)詭異的一幕。那完好的不銹鋼護欄竟然承受不住林清的撞擊,脆弱的破裂出斷痕,而林清憨實的身形在清月眼中以極快的速度撲向七樓底層……
嗵嘭。
清月看的晃神,心臟停漏了好幾拍,直到樓下傳來人群驚恐的尖叫聲,清月才緩過神看了眼底層,急速朝著樓下跑去。
這附近幾棟樓房都有些歲月了,這幾年也時常發(fā)生一些事故。奇怪的是,附近有幾層樓經(jīng)常出事情,后來請了法師做法,掛了開光過的八卦鏡擺正方位才平息了是非之事。
當清月跑下樓時,林清平躺癱在一淌刺眼的血紅液體中,血肉模糊的模樣讓她看著寒顫,一陣惡寒包裹在她周身。清月顫抖著推開圍觀的人擠了過去,愣愣的看著,腦袋里只剩下一片空白。
不知道是誰打了救護車的電話,林清很快被趕來的醫(yī)護人員抬上車。清月緊隨著登上了救護車。
“爸,你不能有事?!鄙磉叺尼t(yī)護人員施展緊急救援措施,清月吸了吸鼻子,再也忍不住情緒的崩潰,淚水順著眼眶溢出。清月求助的看向鄰近的醫(yī)護人員,像個精神失常的病人般扯著醫(yī)護人員的工作服,“我爸不會有事吧。一定不會有事的,對不對?”
“小姐,請你冷靜點!”醫(yī)護人員卸下清月的束縛,冷漠的看著她,模擬兩可的回答著。
清月凝視著醫(yī)護人員嚴肅的臉,他們眼中散發(fā)的認真讓她有些不安。
車廂內林清粗重的呼吸聲音伴著醫(yī)護車警笛的回響,像是有死神將會隨時降臨,這種感覺讓在場的人都感到?jīng)鲆狻?p> “醫(yī)院到了,我們趕緊把人抬下去!”車子停了下來,坐在副駕駛座位的人員下車拉開后車門,迎合著聲音,車外早有幾個醫(yī)療人員接應。清月像是失去靈魂般,只知道跟在他們身后,腦袋停頓住了轉動。
手術室外。
碧錢芳的手機和林佳的手機極其默契的關機,手機那頭不斷傳來禮貌的系統(tǒng)聲音,顯得有些絕情,尤其在此刻,那份絕情更顯得孤單。
清月順著墻壁無力的滑落,蜷縮成一團蹲靠著,雙手環(huán)抱住蜷曲的身體,這樣的溫度才能讓她稍微鎮(zhèn)定些許。
過道上,來來往往熾熱的目光不時的投射在她身上,那種感覺有些冷漠。清月無心去分析別人復雜的目光背后的情緒。
咔噠
急診室門被打開,戴著銀邊眼鏡,一臉肅冷的中年男醫(yī)生走了出來,目光冷冽的看了清月幾眼,“你是病人家屬嗎?”
“我爸他怎么樣了?”清月?lián)纹鹕眢w,快速的朝著男醫(yī)生那個方向跑去。雙眼一眨不眨的凝視著男醫(yī)生臉上每一個神情。男醫(yī)生肅冷的神情瞬間變得凝重,話語中難掩的惋惜,“你要做好心理準備,他現(xiàn)在處于沉睡狀態(tài)。也許以后某一天會醒來的。”
清月心顫抖了下,瞥見林清被推了出來,急急的跑了過去。林清安穩(wěn)的躺在床上,臉上被清洗干凈,紗布一圈圈的纏繞在頭頂、手臂、腳踝……她只是靜靜的看著,眼淚順著鼻尖滴落在林清的臉上,那一刻,她總覺得林清要睜開眼睛來看她了。
病房門口,護士催促她交費用,清月才想起剛剛的存折被她情急中扔在陽臺處。她朝著護士說了半天,護士才勉強答應讓她回去。
清月剛下的士,眼前便出現(xiàn)錢碧芳和林佳各自手中提著行李箱緩緩走出的身影,在她們身后還有一個戴著墨鏡的男人。
清月頓住腳步,汗水從她額間順著發(fā)絲滑落。此刻的她,情緒冷靜下來。靜靜看著他們,腦海不自覺的劃過錢碧芳再婚時老公的模樣。
難道那之前他們就有糾纏了?
“爸爸、媽媽,我們趕緊走啦?!绷旨训那宕嗟穆曇繇懫?帶著一抹勝利者的笑容瞥了她一眼,與她擦肩而過。在林佳這一聲招呼中,李莫森摟著錢碧芳的肩膀推攘著錢碧芳移動,而錢碧芳此時臉頰通紅布滿尷尬的神色。
清月冷笑了聲,淡漠的看著她們三人,有些不屑,“林佳,你還真夠沒臉的,轉個身就叫別人爸爸?虧爸還養(yǎng)了你這么多年。”
“喂,林清月,拜托你搞清楚點,我一開始就不姓林!我現(xiàn)在的名字叫做李家芳,ok?”林佳放下手中的行李箱,氣勢絲毫不弱于清月半分。
清月視線順著林佳的目光落在錢碧芳身上,這一刻她突然有種錯覺,陪伴這么多年的媽媽,其實只是一個最熟悉的陌生人。
“媽媽,你趕緊和她解釋一下,我們得抓緊時間離開了。要不然等下就麻煩了?!绷旨研α讼?回身伸手挽住錢碧芳的臂彎,親昵的說道。
“你們知不知道,爸現(xiàn)在躺在醫(yī)院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