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由奢入儉難
此事過后，城中百姓又有了新的談資。
街頭巷尾無不熱議此事，拍手稱快者無數(shù)。
二人作惡多端，應(yīng)有此報。
說到底朱明也無意維護(hù)所謂的正義，只是利益沖突，必須殺雞儆猴。
有人撞到槍口上，莫怪王府行事酷烈。
很快，奇聞怪談熱度一過，城中百姓復(fù)又投入現(xiàn)實生活。
這時候，他們猛然發(fā)覺，此時街頭巷尾，雨后春筍般冒出來許多蔬菜鋪子。
起初無人問津，街頭巷尾的百姓大多觀望之中。
畢竟，這蔬菜鋪子卻是個新鮮玩意，誰知道這里面有甚貓膩？
小門小戶之家，大多行事謹(jǐn)慎，不敢輕易犯險。
一連數(shù)日，城中十余家蔬菜鋪子都在虧損。
騾馬行清早運進(jìn)來，晚上又把蔫頭巴腦的大批菜蔬運出去。
蔬菜這玩意，非其他久耐存儲之物，轉(zhuǎn)日就壞了。
一來一去，這可就虧大了。
就連騾馬行的腳夫心中也都泛起了嘀咕。
若是這生意做不下去，他們這些人去哪找這么輕松簡省的行當(dāng)……
不過，礙于商號的規(guī)矩，這些腳夫只能收起心中的疑慮，按部就班，好好干起了運輸業(yè)。
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鐘。
有王府這尊大佛在后面罩著，每日的工錢必是短不了他們的。
商號的眾多伙計也大多渾渾噩噩，懶得理會那么許多。
但游忠這個新晉上位的大掌柜卻是急得團團轉(zhuǎn)。
這生意雖說是王爺“異想天開”弄出來的，但到底還是他負(fù)責(zé)的。
這要是出了問題，徹底黃了，這口大鍋還得他這個大掌柜來背??！
算算商號這百十號腳夫、馬夫、小廝伙計的工錢，再加上日常收購蔬菜的本錢。
雖說蔬菜鋪子的店面都是府上的，但沒有出息，一來一去也是虧大。
胖乎乎的游忠這么掐指一算，心疼的肝顫。
每日一睜眼，商號就得虧損大幾十兩銀子。
游忠這幾日是茶飯不思，眼見著就要消瘦下去。
一連數(shù)日，游忠回到家都有些神思不屬，長吁短嘆。
游忠的婆娘李氏是個賢惠妻子，見往日一頓能吃三大碗的當(dāng)家的如此作派，心中暗暗著急。
這一日晚上，游忠坐著府里安排的專用馬車，板著個臉又回到了家里。
李氏使出渾身解數(shù)，操辦起三葷五素一湯，總共八個大碗的上好席面。
游忠只略微嘗了嘗，就沒怎么動筷子了。
李氏委屈道：“當(dāng)家的，你咋不吃，我費盡心思弄了半天呢！”
游忠“嘭”地一拍筷子，碗碟碰撞作響。
唬得家中三個虎頭虎腦，大吃大嚼的三個小子一個激靈。
想到自家若是辦砸了王爺安排的差事，下場恐怕不美。
游忠當(dāng)即就有幾分遷怒。
“吃！一個個就知道吃！”
“才富裕幾天啊，就這么吃喝?！?p> “叫花子留不住隔夜食！”
“老子若是倒了，看你們還能這么大吃大嚼！”
李氏一聽這話，頓時有些六神無主了。
自家現(xiàn)在過的日子，可比老家的土財主還要富裕。
“由奢入儉難！”
真要打回原形，真比死還難受。
游忠說這話，把李氏駭?shù)妹鏌o人色。
她也知道丈夫定是遇到難事了，否則不會這般作態(tài)。
當(dāng)下強自鎮(zhèn)定，撿起幾個肉菜，招呼三個小子去隔壁廂房吃喝了。
安頓好三個小子，李氏回轉(zhuǎn)堂屋，小心翼翼道：“當(dāng)家的，可是在府上遇到難事了？”
游忠原本就不是遷怒的性子，心中亦有幾分愧疚。
他輕咳一聲掩飾尷尬，面帶愁色，道：“城中蔬菜鋪子連日虧損，我這個商號大掌柜實在沒臉??！”
“眼見著每日銀子流水一樣使出去，卻沒有半分進(jìn)項，對不住王爺?shù)脑耘??！?p> 說話間，游忠素來帶笑的胖臉愈發(fā)愁苦了。
他拿起筷子，戳了一塊魚肉，復(fù)又頹然放下。
面前縱是妻子精心烹制的美味佳肴，亦味同嚼蠟。
李氏卻是奇道：“當(dāng)家的，怎會如此？”
“你看今日這幾樣新鮮時蔬，黃芽菜、白菜、薺菜、豆芽子、青菜，可都是我從府里新開的蔬菜鋪買的?！?p> “真真實惠，往日一斤青菜都要一錢銀子，如今在蔬菜鋪子里，卻是堪堪五十文?！?p> “尤其是這豆芽子，十文買一大把了，誰家吃不起?！?p> “而且一斤斤捆好，也不會缺斤少兩，怎會無人買呢？”
游忠夾了一片青菜葉，送入口中。
游家本來就有幾分家底，自從游忠受到王爺重用，生活水平更是水漲船高。
這綠油油的青菜加了熬煉的葷油，端的是清甜可口。
游忠嘴里嚼著青菜，面色肅然，若有所思。
妻子的話讓他陷入了沉思。
商人逐利，世人誰不逐利？
平心而論，蔬菜鋪里的蔬菜高低貴賤都是有的，總不至于城中百姓無人消費得起。
游忠左思右想，還是沒想明白其中的道理。
想了想，他的小眼睛精光一閃，忽然道：“你明日去左鄰右舍試探一下，看看大家伙是怎么說？”
李氏點點頭，表示知道了。
次日，游忠一大清早就坐著專程接送的馬車去了貨站。
一大清早，大雜院人頭攢動，人來人往，很是熱鬧。
貨站收購蔬菜的消息一傳十，十傳百，更遠(yuǎn)處的農(nóng)人也得了消息。
如此一來，倒是比前幾日還要熱鬧幾分。
游忠看著喜滋滋接過銅錢的農(nóng)人，心中卻是無比苦澀。
自己就像是個散財童子，銀子流水一樣使了出去，卻無半分進(jìn)項。
每日茶不思飯不想，倒叫這幫泥腿子得了好大實惠。
當(dāng)下冷哼一聲，氣呼呼走進(jìn)了廳堂。
管事們這幾日也有些惴惴不安，他們也很清楚，商號這幾日虧大發(fā)了！
不過，這些人成分復(fù)雜，來路很廣。
不少人也抱有異樣心思，等著看游胖子的笑話。
按照王府的流程，每日早上都要開早會。
早會要安排好各處經(jīng)營計劃，還要總結(jié)昨日的業(yè)績成果。
這幾日各處都要虧錢，不僅游忠如坐針氈，底下一幫管事也提不起什么心氣。
游忠綠豆小眼一掃手下管事垂頭喪氣的模樣，臉色很是不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