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向左轉(zhuǎn)!向右轉(zhuǎn)!
哪怕腦子再不好使的,也知道自己錯在哪了。
不講紀律!
朱明目光冷厲,掃過人群。
“趙六毛犯了錯誤,王府已經(jīng)對他做出了判決!”
“勞動改造五年!”
“你們覺得這還不夠?還是覺得這很輕松?”
“王府有王府的規(guī)矩!”
趙六毛眼圈發(fā)紅,很是感動。
他強忍著沒有哭出來。
這幾個月,他好委屈!
想他吃香喝辣,王府一霸,竟然落到這等田地!
誰人能懂他的痛!
不過,朱明話鋒一轉(zhuǎn),又道:“趙六毛這個家伙,確實不是個東西!”
“這狗東西偷吃后廚給本王準備的燒雞,你們說他是不是狗膽包天?”
哈哈哈!
在場工人一陣哄笑。
不少人看向趙六毛的眼神帶了濃濃的震驚。
狠人吶!
而趙六毛本人可不覺得這個笑話好笑。
他兩股戰(zhàn)戰(zhàn),脖頸后面涼嗖嗖的。
他可是記得當初王爺對秦管家和李進悍然動手,有多么兇殘。
更令他害怕的是,當初王府里被抓起來的下人。
并不是所有人都能來到礦上。
有些人,永遠地消失了……
朱明小小玩笑,氣氛瞬間和緩多了。
他雙手虛按,平息了哄笑。
又正色道:“你們要記住,不管是做什么,都要守規(guī)矩,講紀律!”
“知道了嗎?“
“是!王爺!”
幾百號工人齊聲道。
“行了,散會吧!”
“對了,今天晚上礦上食堂加餐,本王保證,每人都能吃上一塊肉!”
轟!
又是一陣猛烈的歡呼。
飯都吃不飽的時代,沒什么比能吃上肉更激動人心的了。
……
夜。
瑞昌城外十里。
一輛馬車趁著夜色,駛向一處偏僻的松樹林。
道路難行,卷起堆雪。
唏律律!
馬車突兀在路邊停下,四周依然寂靜無聲。
唯有陰風怒號,在樹林上空撕扯著。
馬車既不前行,也不后退,詭異異常。
約摸半刻鐘后,四周忽然傳來一陣窸窣聲響。
一群身穿破舊皮襖的漢從黑夜林間躥了出來。
這群人佩刀持劍,背弓握槍,煞氣逼人。
從濃重夜色里走出,好似一只只游魂冒了出來。
拉車的馬似乎被嚇到了,發(fā)出一聲刺耳的嘶鳴。
“孫家主,我的人都來了!”
只聽一聲粗豪之聲,一人從黑夜人群里走了出來。
孫宏運手中握著精致暖爐,瑟縮著身體。
他掀開厚實布簾一角,瞥了一眼。
淡淡月光下,人影勾勒得分外高大。
孫宏運淡淡道:“還請黑山大當家進馬車議事?!?p> 黑山不屑地嗤笑一聲,似乎在嘲笑孫宏運的孱弱。
黑山掀開布簾,直往里去。
刮骨的寒風直往馬車里灌,孫宏運一個激靈
黑山左右一瞟,不覺異常,這才放心坐下。
孫宏運面色不虞,陰沉著臉。
黑山皮笑肉不笑,臉上狹長的刀疤愈發(fā)猙獰。
沉默良久,孫宏運輕咳一聲,淡淡道:“人已經(jīng)出城去了,現(xiàn)在鄉(xiāng)下莊子里?!?p> “大當家這次打算何時動手?”
黑山卻是不談?wù)隆?p> 他目光貪婪,打量著精致豪華的車廂。
熏香繚繚,來自海外的香料散發(fā)著說不出的奇異香味。
綢緞面裹著的靠背,軟和舒適。
碳火燒得正旺,黑山竟感覺有些燥熱。
一墻之隔,卻是能凍死人的冰寒!
饒是黑山見過世面,也不禁為九江士紳的豪奢而震撼。
他嘆息道:“孫家主這日子,萬金不換!”
“可惜老子卻沒有這樣的好命!”
孫宏運眉頭微蹙,淡淡道:“人各有活法,大當家大碗喝酒,大塊吃肉,豈不快哉?”
“干完這票,天下大可去得!”
“只要有白花花的銀子,到哪享受不到?”
黑山眼中冒著憤恨兇光,惡狠狠道:“兩萬兩銀子,一分都不能少!”
“另外,老子不要銀票,只要現(xiàn)銀!”
孫宏運點點頭。
“可!”
“一手交錢,一手交貨?!?p> 孫宏運目光森冷,看向黑山,道:“我只要他的腦袋!”
“不過,你打算怎么辦?”
“據(jù)我所知,這小子手上可是不少好手?!?p> 黑山哈哈大笑,不屑道:“好手?”
“一幫沒見過血的雛罷了!”
黑山的語氣傲慢,目中無人,根本不把王府那點護衛(wèi)放在眼里。
不過,孫宏運只是冷哼一聲,卻也沒有反駁。
畢竟,孫家和黑山“合作”過多次,坑害過不少肥羊。
孫宏運對黑山的實力還是很清楚的。
等閑十幾個人,不過是盤中餐。
想了想,孫宏運忽然問道:“干完這一票,你真要下南洋?”
黑山看向?qū)O宏運,面露警惕之色。
他咧嘴一笑,露出白生生的牙齒。
“呵呵,這你就不要管了?!?p> “你剛才不是說了么,老子有錢有人,天下大可去得!”
“再說了,老子要是不跑遠點,你們這幫吃人不吐骨頭的地主老財會放過老子?”
孫宏運把玩著暖手銅爐,呵呵一笑。
在這個人吃人的世道里,聰明人總是能活得長遠點。
次日,校場早訓。
張大猛鄭重邀請朱明前去閱兵。
這也是向他展示數(shù)月來的訓練成果。
朱明本有此意,自然欣然前往。
王府護衛(wèi)隊的訓練早晚各有一次。
雷打不動,相當嚴格。
護衛(wèi)隊的《實訓操典》是朱明根據(jù)后世的作戰(zhàn)理論,結(jié)合當世戚繼光《紀效新書》的戰(zhàn)爭思想改編而來。
當初制定《實訓操典》時,張大猛也有參與。
畢竟,張大猛可是真正上過戰(zhàn)場的猛人。
理論和實踐結(jié)合,才完成了這部《實訓操典》。
校場上,數(shù)十兵卒威風凜凜,腰背挺直,如一支支標槍。
朱明目光掃去,點點頭贊許道:“不錯,很有精神!”
張大猛與有榮焉,介紹道:“王爺,這些人都是按照您編寫的兵書訓練的。”
他感嘆道:“若遼東戰(zhàn)場有這樣的萬余雄兵,建奴何懼哉?”
朱明看了他一眼,笑問道:“當初你不是對本王所說的隊列訓練很不以為然嗎?”
張大猛老臉一紅,好在他臉色黝黑,倒也不虞看破了虛實。
“王爺高瞻遠矚,學識淵博,我這不是野路子出身嗎?哪有王爺手段高明!”
朱明呵呵一笑,不為己甚。
說起隊列訓練,恐怕在場這些雄赳赳的王府護衛(wèi)都記憶猶新。
想當初他們連最簡單的東南西北、前后左右都分不清。
不知鬧出了多少笑話。
張大猛可不是什么好脾氣的主兒,上來就是劈頭蓋臉一頓打罵。
再到站立軍姿,更加折磨。
動不動就立在校場上一兩個時辰,不準說話,不準動彈。
那滋味,有些人不禁聯(lián)想到衙門里整人的手段——立枷!
有人甚至出言抗議,認為張大猛這是在折辱他們。
張大猛當然人狠話不多,劈頭蓋臉一頓軍棍,接著站!
好在朱明還安排了訓導(dǎo)管事,訓練之后還安撫眾人。
府里當然不是折辱他們。
哪有每天三頓白米飯,隔三差五肉蛋供應(yīng)。
這樣的折辱,恐怕外面一堆人上趕著來受著!
這些士卒轉(zhuǎn)念一想,覺得大有道理。
不少人萌生退意的士卒想到大米飯和肉食,也就咬牙堅持下來了。
朱明也知道這年頭說什么大道理屁用沒有,吃飽飯才是王道。
也就不急著對這幫大頭兵思想教育。
只是安排訓導(dǎo)管事代表自己,每月親自把餉銀發(fā)到他們手里。
當然,也有個把實在不堪造就的廢材,腦子更拎不清要走人的。
張大猛直接一頓亂棍攆走,根本不多嗶嗶。
直到這時候,張大猛才終于領(lǐng)會了王爺這一套看似簡單的《實訓操典》有多厲害。
這樣訓練出來的士兵,令行禁止,軍威嚴整。
只要再上一次戰(zhàn)場,立馬就會脫胎換骨。
當然,張大猛也看出這一套訓練之法的弊病——耗費太大!
西北、遼東將門也有精銳士卒,都是各個軍頭的家丁。
這些家丁才是作戰(zhàn)的主力軍。
在張大猛看來,將門的家丁也比不上王府的護衛(wèi)。
一日兩次操練,遠遠操過一般家丁的三日一訓!
……
“向左轉(zhuǎn)!”
“向右轉(zhuǎn)!”
“……”
朱明眼睛微瞇,檢閱著軍姿。
不時交頭接耳與張大猛交流幾句。
“王爺,目前這幫小子大多數(shù)已經(jīng)進入到體能訓練了?!?p> “按照您的訓練方法,每天跑步五公里,還要做那啥俯臥撐,仰臥起坐,這幫小子天天鬼哭狼嚎?!?p> 他頓了一下,偷眼看向朱明。
朱明看著士卒操練,嘴角噙著淡笑。
張大猛小聲試探道:“王爺,此法未免過于嚴苛了?!?p> “一日兩訓,不如改為一日一訓。”
“如此也好有更多小子撐過去?!?p> 朱明沉吟片刻,沒有發(fā)言。
張大猛意思,他很清楚。
以王府護衛(wèi)隊的待遇,除了極個別爛泥扶不上墻的渣滓。
只要還有一口氣的,都會硬撐下去。
但也有些部分士卒身體孱弱了些,恐怕堅持不下去了。
思忖之后,朱明還是搖搖頭,否決了張大猛的提議。
“既然已經(jīng)是事先先商量好的規(guī)定,還是不要改了?!?p> 張大猛急道:“王爺,如此一來,恐怕我手底下這些小子,得有不少要練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