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逼仄的巷內,一個紅點忽明忽暗。
男人裹了裹大衣,瞟了一眼手腕。
是蘇澤。
時間差不多了。
一輛巡邏車緩緩駛離之后。
紅點倏爾隱于雪地之中,一雙大腳踏了上去。
薄暮時分的十四區(qū),擁擠喧囂,骯臟腥臭。
蘇澤打量了一番四周,自己絲毫不引人注目。
辛辣刺鼻的空氣涌入肺中,他的眉頭也微微蹙起。
他加快了腳步,不時瞥一眼手腕。
混凝土鋼筋混合的壁壘之下,他渺小如螻蟻。
一刻鐘后,他腳步放緩,停在了一處咖啡館前。
館內的熱氣以及稀少的顧客與這片地區(qū)格格不入。
透過水霧朦朧的玻璃,他似聞到了咖啡館內的一絲苦澀。
蘇澤喉結動了動,推門而入。
“先生,喝點什么?”女服務皮笑肉不笑的熱情問道。
“我找人?!?p> 蘇澤沒有多看那服務員一眼,而是壓低帽檐不住的尋找著一個身影。
時間不多了。
他眼底閃過一絲促狹,匆匆朝著墻角走去。
“東西呢?”
“這是最后一次。”
一個女人別過臉去,左手緩緩將一個紅木小方盒推向了蘇澤。
蘇澤旁光一掃,小心翼翼地打開了木盒,直面只有一支藥劑。
他嘴角抽動了一下。
“發(fā)生什么了?”
“上面盯得太緊,之后的‘D14’,會嚴格限制數(shù)量生產?!?p> 蘇澤眉頭一擰,那女人裹了裹大衣,壓低聲線繼續(xù)道:“這么多人,你管不過來的?!?p> 隨后,女人匆匆起身,厚重的大衣遮住了她優(yōu)美的身體曲線,蘇澤甚至沒來得及出聲,那女人便已經走出了咖啡館。
蘇澤緊隨其后。
他抬腕一看,來不及了。
快步離開后,蘇澤直接朝著不遠處的一間廠房趕去。
腳步愈來愈快,呼吸愈來愈急促。
“嘎吱——”
房內家徒四壁,只有一張木床。
病榻上躺著一個瘦骨嶙峋,形容枯槁的男人。
男人氣若游絲,已入彌留,只在須臾。
蘇澤沒有出聲,喘著粗氣,借著昏暗的燈光,他將方盒內的一管烏黑的藥劑摸了出來。
“呲”的一聲,藥劑迅速注入男人體內。
登時,病榻上的男人雙瞳放大,面色如紙,喉處發(fā)出了低聲的嗚咽。
三秒之后,男人心臟停止了跳動。
蘇澤的動作驀然一震,停了下來。
“他媽的,還是晚了!”
蘇澤雙手顫抖,聲音沙啞,隨即癱軟在地。
沒藥劑了。
他面如死灰,側目透窗一看,外面依舊混亂骯臟。
天邊的紅日被劈成兩半,他緊緊攥了攥手中方盒,遠處的高塔高聳入云,宛若一把利劍插入了紅日的胸膛。
他不知道,這塔有多高。
“砰砰砰!”
一陣短而有力的敲門聲讓蘇澤心神一震。
他來到門前一看,連忙打開了房門。
“怎么樣了?”
一個長相賊眉鼠眼的青年伸進頭來直接朝著病榻上望去,此人衣衫單薄,紙片似的衣服根本不御風寒。
“死了。”
蘇澤面色平靜如水,不起一點波瀾。
“死了也好,你管不過來的?!?p> 那青年還想上前一步,蘇澤卻是直接猛地一關房門,將那青年擋在屋外。
他的眼角,閃過一抹晶瑩。
門外傳來了一聲嘆息,腳步聲愈來愈小,直至消失不見。
“草!”
蘇澤快步走到床邊,蹲身從床腿后摸出一張紙條。
“凝德大街,檳成路,四十八號?!?p> 他匆匆掃了兩眼,多看了一眼病床上的男人,便離開了廠房。
床邊,只留下了一點點灰燼。
一輛機車快速的穿過了腥臭腐爛的街道。
半小時后,蘇澤按響了四十八號的門鈴。
“咔!”
他推門而入,一陣糯香混合著飯菜的油膩香味飄入鼻中。
他環(huán)視四周,干凈,豪華,整個屋子,布滿了充滿科技感的家具。
這就是文明及科技的產物吧,他心想。
“你總算來了?!?p> 一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穿著一件紅色背心緩緩從里屋走進了客廳。
“嗯?!?p> 蘇澤有些局促,那男人直接一屁股坐在沙發(fā)上,身體頓時凹了進去。
“說吧,要多少?”
蘇澤立在原地,搓捻著手指,懇切望向那男人道:“三百支。”
“去你媽的,你當我地主老財呢!”
男人點燃了一根雪茄,揚了揚眉毛,直接怒罵一聲。
蘇澤吞咽了下口水,沒有作聲。
“一杯,一支。”
男人右手夾著雪茄,左手直接將一個約莫三百毫升的玻璃杯重重扣在大理石桌面上。
杯旁,躺著一只注射器。
蘇澤看著似笑非笑的男人,點了點頭。
“真答應了?”男人有些意外。
“那不然呢?”
“也對,對他們這種底層的渣滓而言,D系列藥劑,就是他們的命,不過小子,我可得奉勸你一句,你管不過來的?!?p> 蘇澤很想給面前的男人一個巴掌,但他做不到。
“他們的命,也是命?!?p> “屁!”男人啐了一口,眼中閃過一抹凌厲。
“賤如草芥,輕如鴻毛,但,也是命?!?p> 登時四目相對,客廳落針可聞。
男人臉色變了變,頗有些無奈,遂將雪茄剪滅,從茶幾暗格里摸出一管藥劑扔給了蘇澤。
“這個忙,我?guī)筒涣?,這支,就當看在你爹的面子上送你的?!?p> 蘇澤俯身從地下?lián)炱鹚巹?,純羊毛織造的地毯柔軟舒適。
起身,他猛地奪過了杯子,順手抄起注射器就要朝著自己的右臂扎去。
“啪!”
男人一掌直接將注射器打落在地。
“你不要命了!”
“一杯,一支?!?p> 蘇澤目光堅定,房內只傳來了掃地機器人的聲響,許久,男人嘆了口氣。
“你和你老子一樣軸!”
男人咬牙切齒,兩顆眼珠子向外凸出。
蘇澤將手中的杯子攥得生緊。
“關叔,我能想到的人,只有您了?!?p> “你……你就不能服個軟么!嗯?”男人在客廳內來回踱步,手指一遍遍指向蘇澤,又一次次垂下。
“我只有一個辦法?!?p> “什么辦法?關叔,只要您能讓這些人活下去,我的血,您隨便抽!”蘇澤上前幾步,卻被關封猛地給了一巴掌。
“抽抽抽!這些人的命,關你他媽屁事!現(xiàn)在整個‘圓盤’都他媽亂了,你只能妥協(xié)!唯有妥協(xié)!”
關封一臉恨鐵不成鋼的樣子,從牙縫中吐出這番話來。
但他打了這一巴掌后,瞬間就后悔了,抽回的手臂都有些顫抖。
蘇澤沒有閃躲,反而是一臉的失望。
“我這兒有個貨源,至于能不能成,全憑你有多大的本事!”
關封背對著蘇澤,反手遞來一張名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