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夜宴

　　在陽臺上的趙肆，看到了回來的海蓮娜，以及旁邊的老翁。

　　“喂，海蓮娜，你怎么跟老翁在一起？”趙肆扒著陽臺欄桿揮手呼喊。

　　海蓮娜抬起頭，露出燦爛的笑容：“你回來啦！我遇到了點事情，是老翁先生幫我解決的?！?p>　　“遇到事情？”趙肆眉頭一皺，發(fā)覺事情并不簡單。

　　“待會兒再說！”海蓮娜說著話，鉆進了旅店。

　　老翁緊隨其后。

　　回到屋子，海蓮娜把今天的事給趙肆復(fù)述一遍。

　　趙肆聽了立馬站起來：“賽爾維斯？看我不打掉他滿口牙！”

　　海蓮娜硬把趙肆拉著坐下：“別這么沖動，你打了學(xué)院的教授，那就算公主罩著你也不行啊?！?p>　　“這口氣不能就這么咽了?！壁w肆的拳頭握的咯吱作響。

　　“有仇不過夜”或許應(yīng)該加入人生原則中。

　　瑪蓮妮亞也說道：“想出氣也得先做好準備?！?p>　　老翁注意到瑪蓮妮亞，摸著下巴說道：“嗯…你就是那個義手女劍士吧。”

　　瑪蓮妮亞充分體現(xiàn)了什么叫：姐不在江湖，但江湖到處都是姐的傳說。

　　“聽說你有無敵的飛翼?！崩衔痰氖职丛诘肚噬?，“不知道有沒有機會見識一下？”

　　瑪蓮妮亞搖頭：“沒這個精力?！?p>　　老翁眼力過人，看出了瑪蓮妮亞狀態(tài)不太好，有些惋惜：“可惜了?！?p>　　“不可惜，等眾武斗技場的戰(zhàn)斗祭典開始時，我們也會去參加?！壁w肆說道。

　　“哦？”老翁動了心思，“你一時半會不回王城了？”

　　“對?！壁w肆點頭。

　　“哈哈，”老翁一拍手，“那我也去戰(zhàn)斗祭！”

　　“你想去就去?！壁w肆說道。

　　海蓮娜這時候揉著肚子：“吃飯吧吃飯吧，我都餓死了。”

　　“好！”趙肆又對老翁說道，“要不晚上留下來吃飯吧。感謝你幫助我，也感謝你幫了海蓮娜?！?p>　　老翁毫不客氣，爽朗大笑：“好?。　?p>　　夕陽西下。黃金樹的光芒，跟個大路燈似的依然照耀交界地。

　　旅店老板在外面支起桌子點上油燈，侍女端著火爐子和裝滿水的小盆，放在桌子上，點上火燒水。

　　各式菜樣和肉鋪滿一桌子，一桶蜜酒和一桶麥酒，擺在桌邊。金黃色的酒水，反射著黃金樹的金光，好像受到了金色的賜福。

　　另外又有人拿出火爐和鐵板，把鐵板放在火上烤著。

　　趙肆帶著大家出來，看著準備好的飯局很是高興。

　　自豪的說道：“今晚咱們來個燒烤涮一體！”

　　其他人不是傻子，面對這些用具和食材就大概知道該怎么吃，尤其老翁還有吃壽喜鍋的經(jīng)驗。

　　本來嘛，燒烤和涮就是比較原始方便的吃法，節(jié)省了食材精加工的時間，而且吃的更多的是調(diào)料的味道。

　　但是這種火熱的氣氛，很容易調(diào)動起激情，再加上酒精的刺激，一切似乎都變得不同了。食物調(diào)味、酒精，沖上大腦引發(fā)化學(xué)反應(yīng)，使人暫時忘記一些煩惱。

　　瑪蓮妮亞對酒精只是淺嘗輒止：“我在圣樹的時候，基本不喝這東西。”她見過很多軍人喜歡酒，但是酒會麻痹她的神經(jīng)削弱她的意志力，這是個很可怕的信號——有可能放出猩紅腐敗。

　　都是自己人，才不會有人逼她喝酒呢。倒是海蓮娜很豪爽的用木制大酒杯，從啤酒桶里舀了滿滿一杯酒，咕咚咚的全喝光：“沒關(guān)系，我?guī)湍愫龋??！?p>　　趙肆眼珠子都看直了，平時看起來知書達理柔柔弱弱的海蓮娜，這怎么還是個酒蒙子呢？

　　老翁贊嘆：“女中豪杰?！彼袅嗣婢?，露出真面目。

　　典型的蘆葦之地長相，塌鼻梁小眼睛，大嘴，國字臉，幸好沒留月代頭，不然一股大河劇的味道撲面而來。

　　趙肆用叉子插起一摞肉片，蘸好辣椒和鹽，放進口中大口咀嚼。柔軟又富有彈性的肉味被辣椒和鹽充分激發(fā)，在口腔里爆炸，油脂充滿嘴巴。

　　“嗯，這才叫活著?！壁w肆滿臉的幸福，將肉吞咽下肚，又用牛角杯舀了一杯蜜酒，咕咚咚一口氣全灌下。

　　老翁同樣拿起牛角杯：“哦，這么豪爽，來，喝一個?！?p>　　趙肆又舀一杯，與老翁碰杯后大口喝酒。蜜酒和麥酒混著喝，相當(dāng)上頭。出乎意料的是，趙肆這具身體的酒精耐受度相當(dāng)高，倆牛角杯的酒下肚，除了撐得慌之外，頭是一點都不暈。

　　看來原主人也是個酒蒙子啊。

　　過會兒，老板端著蟹蛋上桌。利耶尼亞湖的螃蟹，跟一間屋子一般大。蟹黃自然也不小，大的跟蛋似的，所以叫蟹蛋。

　　取一顆丟進嘴里，鮮美可口，咬下去在口腔里爆漿。有點像是吃撒尿牛丸。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老翁都有點發(fā)懵：“你們……在慶祝什么??？”

　　“嗯……打勝仗了，各種意義上的?！壁w肆喝酒喝的眼睛發(fā)紅，笑著說道。

　　“打敗一些瘋子，就這么高興？小鬼頭，你太沉不住氣了。”老翁又在教育趙肆。

　　趙肆放下酒杯，打了個嗝：“我怎么沉不住氣了？”

　　“什么叫怎么？一點小小的勝利就大排筵宴，你說你沉得住氣嗎？”老翁也放下酒杯，“據(jù)我觀察，你是個心直口快藏不住事的人對吧?！?p>　　“呃……”趙肆一時語塞。

　　老翁沒管他，繼續(xù)說道：“你這樣往好里說是純真，有赤子之心。往壞里說就是幼稚，不成熟?；蛟S你很有些小聰明，可當(dāng)你的小聰明用完的時候，你該怎么辦？”

　　趙肆沉默不語，老翁說的有道理，他現(xiàn)在能嘚瑟是因為掌握了信息差，度過陰謀之夜后，“故事”就會脫離他的“掌控”。

　　老翁在蘆葦之地時，就曾是“師范”，調(diào)教出了名為稻葉眾的武士團體，在看人這方面還是挺準的。

　　“小鬼頭，只靠裝腔作勢油嘴滑舌是走不長遠的。”老翁語重心長，“若是你想成為夏玻利利那樣的弄臣、國王面前的小丑，那就當(dāng)我什么都沒說好了?！?p>　　國王的小丑。國王總是會在宮廷里養(yǎng)一個小丑，小丑當(dāng)然是負責(zé)搞笑逗國王開心的。足智多謀、幽默滑稽，詩詞歌賦全都得會，吹拉彈唱樣樣精通。使出渾身解數(shù)只為博君主一笑，君主要是沒笑，那就等著掉腦袋吧。

　　但是因為離君主最近，又能以開玩笑的方式諷刺挖苦君主，所以獲得了唯一的“言論自由”，同時還能說點悄悄話，以玩笑的方式提供些建議。這就出現(xiàn)了小丑一句話，就可能平息爭端或者要人命的情況。

　　老翁很顯然是在說趙肆就是這種小丑，還沒往引申義里說呢。

　　“話又多又密，顯不出你有本事來。智者不用話多?！崩衔陶f道，“當(dāng)然，你可能是個愚者。自負、天真浪漫、活在夢幻里、不現(xiàn)實，同時又勇于冒險有無限的可能性。誰知道呢？”

　　“那我該怎么做？”趙肆向老翁虛心求教。

　　“閉上你的嘴巴，多聽、多看、多感受?！崩衔虒⒈芯埔伙嫸M，“白狼沒教你這些嗎？”

　　“說來慚愧，我認識巴師父的時間尚短?！壁w肆嘆口氣，“我人生中很多重要時刻，沒有人指點，全靠自己瞎撞瞎碰，碰了一腦門子灰還不得其法。”

　　趙肆自認不是什么聰明絕倫天賦異稟的人，他只是蕓蕓眾生里的一份子。也有人對他說過“你該成熟點”、“怎么這點小事都做不好”、“太廢物了吧”、“你是弱智吧”。

　　可是他真的不知道該怎么做才好，就像一些雞湯文里寫的：成熟穩(wěn)重富有擔(dān)當(dāng)能解決一切問題，又能賺錢又能顧家，身材好高智商高情商能取悅女性，像個超人一樣做優(yōu)質(zhì)男性。

　　然后反問：你為什么不能成為這樣的人？

　　接著又說什么：你得自律、你讀的書不夠多、你不會投資、靈魂和身體總得有一個在路上，快點來買課吧，上了我的課你就能好。

　　趙肆每次都搖頭嘆息，生活已經(jīng)很累了，只想在游戲里逃避現(xiàn)實，清空自身的煩惱。要是事情那么簡單的話，那不是人人都是成功人士了？

　　趙肆搖晃著酒杯：“我……之前確實有點幼稚，把很多事情都想當(dāng)然了。幸好運氣不錯，才沒惹出大亂子，丟了命?！?p>　　“你那是撒嬌吧?！崩衔桃稽c面子不給趙肆留，“你該謝謝這兩位小姐，愿意讓你撒嬌。”

　　聽了這話，趙肆的臉騰就紅了。

　　穿越有壓力，潛意識里，他又何嘗不是想找到個依靠，想尋求庇護呢？

　　普通人突然到這鬼地方，一下子就變成龍傲天，這才奇怪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