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懶散地掃過旁聽席上群情洶涌的眾人,呂千山的臉上掛著一絲嘲弄的笑容,目光里透露著冷靜的光芒。
他早已注意到尼爾森法官和潛藏在人群中手下之間的互動,也明白今天無論怎樣去辯論都注定會是一個結果。
“嘭。嘭。嘭”
“安靜。。。安靜。。。請大家保持安靜?!?p> 尼爾森再次拿起那有些年頭的木槌敲了起來,大聲地維持著法庭內的秩序,漲紅的臉上隱約的透出一絲怒意。
沙斗剛想要言語,卻被它主人揮手制止住了。
呂千山看了一眼高高端坐在上的法官后,隨后把目光投向了他身后墻上的圖案。
一條簡單的直線橫放在等邊三角形上的頂點,寫實般的荊棘與花纏繞在那條簡單的直線上,最上面則是一只抽象的眼睛圖案凝視著下方花與荊棘纏繞的簡約天平。
抽象與寫實完美地結合到了一起,形成獨特的標記。
那寓意著光明之下的公正之眼與象征公平的天平在此刻顯得有些分外可笑。
“科學只是科學,和多少人去接受,去認可,并沒有一絲的關系,科學不會因為你們的不承認而不存在,也不會因為你們的認可而發(fā)生改變。如果因為你們的認可而改變,因為你們的接受而存在,那只是你們所需要的'科學'而已,是只為你們的利益服務,而經不起驗證的偽科學?!?p> “無論多少人去承認,去認可,假的終歸是假的,更多的是你們在自己欺騙自己?!?p> “很早以前,哥白尼否定當時流行的'地心說'時,又有多少人去相信他?結果他還不是被活活的燒死,隨后人們還是借助他的觀點擴展了視野,從地心說到日心說,直到如今的宇宙觀點?!?p> 略帶沙啞的話語從呂千山的嘴里緩緩說出。
旁聽席中一個尼爾森的手下嗤笑了一聲,輕蔑的說了一句:“難道你以為自己是第二個哥白尼?我們都是阻擋科學進步的廢物和白癡?你哪里來的自信,說出這種話?一個連大學都沒法畢業(yè)的家伙!”
呂千山沒有看對方一眼,絲毫沒有在乎他對自己的嘲諷。
“我留下的信息,我不會強行去證明自己的對錯,讓時間驗證一切結果就足夠了?!?p> “至于我是什么水平,什么樣價值的人,并不需要你們來評價,可惜,你們非要用你們的眼光來評判我,既然如此,那我就用我的眼光去評價你們一次,沒錯,你們就是一群沒有腦子的白癡!”
呂千山的話音剛落,法庭內就像被扔進了炸彈一般,“轟”的一聲過后,各種憤怒的譴責如同海浪一般,一波又一波的涌來。
尼爾森下意識地拿起手中木槌捶下去,一邊喊道:“安靜。。。注意保持安靜。。。被告,請注意的你的言辭。如果繼續(xù)這樣下去的話,我會給你加上一條藐視法庭的罪行?!?p> 呂千山抬眼看了一眼高高在上的法官后,仍舊嘲弄的說道:“我說的都是自身真實的想法,難道非要我去說謊不成?”
“你。。。太狂妄了。。?!?p> 尼爾森法官盡可能壓制住自己的怒氣,但仍是憤怒的說了一句。
他究竟想干什么?瘋了嗎?
尼爾森打量著眼前的青年,雖然他心里的想法和對方一模一樣,但是卻從來不會說出來,除非自己瘋了,要不然這種話說出來,只有百害而無一利,平白得罪所有人而已。
原本還有些擔心自己的宣判結果會導致一些人認為自己判的較重,不得已讓手下混入其中煽動一下氣氛,好讓這場判決在氣氛的推動下淡化一些不好的影響。
沒想到,即便不用自己去小心的布置這種手段,對方都會把人得罪光。
尼爾森本來懸著的心,漸漸放下了一些,不過疑惑卻更濃了一些。
“嘭。嘭。嘭”
“法庭辯論結束,十五分鐘后再次開庭,宣讀判決結果?!?p> 再次敲擊著木槌,尼爾森在喧囂中暫時結束了目前的審判階段。
旁聽席上的人們仍在不斷地譴責著呂千山那狂妄的話語,而當事人卻像一個沒事人一般,閉上眼睛安然地坐在那里,仿佛一切都與他無關一樣。
短短的十五分鐘很快就過去了。
尼爾森拿著早已準備好的判決書,慢悠悠地走到了審判臺前。
“現在本庭宣布,被告呂千山,罪名成立,因其多次實施危害公共網絡安全行為,故數罪并罰,判處被告刑期十五年,于聯邦奧比監(jiān)獄服刑。如對本判決不服,可于一年內申請上訴,復議此案,本案到此結束,退庭?!?p> “慢著,根據聯邦公民基本法第三章一百四十七條,公民有權在案件結束時行使自由服刑轉換權?!?p> 在法官剛剛宣判結束后,呂千山那略帶沙啞的嗓音猛地響了起來,打斷了本該結束的宣判。
尼爾森疑惑地看著對方,一時間不知道對方的腦子里究竟想的是什么。
“我決定行使放逐權替代監(jiān)禁服刑!。。?!?p> 話音剛落,原本安靜的法庭現場再次沸騰起來,大家都有些不安地議論起來。
尼爾森和眾人一樣,吃驚的看著被告呂千山,仿佛在看一個不知死活的白癡一般。
放逐權,是指聯邦廢除死刑后,將一些窮兇極惡的罪犯放逐到危險的荒地中生活。
一百多年前,這個世界各地開始偶爾會出現一些非人的怪物,到處襲擊人類。
這些怪物比普通人類要強大很多,非常的詭異,具備的能力也各不相同,十分難纏,很難被消滅。
為此,人類也組織了幾次試圖剿滅怪物的行動。
結果,因為怪物大多都具備強烈的污染性,導致許多參加剿滅怪物行動的人類,被怪物污染了,行動也徹底的失敗了。
從那以后,怪物就變得越來越多,也越來越難以應付。
面對如此情況,人類只好轉入被動防守策略,由于防守力量有限,因此,以犧牲部分淪陷的舊城為代價,重新構筑了生活模式,將世界分為荒地和人類文明要塞兩個部分。
荒地中沒有秩序,其中危險的不光是怪物,人也是其中危險的因素之一,那里住著的都是最危險的囚犯。
任何一個正常人都不會主動去選擇被放逐到荒地之中,因為那里沒有文明和秩序,只有最簡單,原始的生存鐵則。
尼爾森當了近三十年的法官,從不會輕易的將人放逐到荒地之中,更沒遇見過有人主動要求去荒地的。
今天,這個許久都未打破的規(guī)則,就這樣被一個狂妄的青年打破了。
“被告,我建議你謹慎地行使這項權利,它會帶給你太多不必要的危險。并且你的罪行遠遠沒有達到被放逐的條件?!?p> 尼爾森的語氣顯得十分慎重,耐心地勸說著對方放棄這個不理智的選擇。
“謝謝你的建議,不過我仍要行使我的基本權利?!?p> 呂千山沒有聽從對方的勸說,仍是堅持著自己的意見。
尼爾森和公訴人對望了一眼后,兩人的眼神中都流露出一絲可惜的神色。
兩人可惜的不是呂千山這個人,而是可惜了那個預測事物發(fā)展計算模型。
原本是希望通過對方長期服刑的方式,慢慢將這門技術以減刑的條件一點點交換過來。
可是如今對方要求自我流放,一下子打亂了二人的計劃,因為對方行使的權利是正當且無法用理由去拒絕的。
尼爾森考慮了一下后,無奈地點頭答應了這個行使公民基本權利的要求。
聚集在法庭里的人們漸漸散去,呂千山和他的AI助理也回到了牢房中。
夜色漸深,皎潔的明月通過鐵窗投入一片清冷的光芒,監(jiān)獄中其他人早已進入了夢鄉(xiāng)。
“沙斗,距離末日還有多少天?”
“回主人,距離末日開始還有三千八百七十二天!”
“我們如果不進入荒地的話,生存幾率是多少?”
“回主人,不進入荒地我們的生存幾率為百分之七,即便做好充分準備,生存幾率也不會高過百分之十五?!?p> “那么進入荒地呢?”
“進入荒地我們有百分之二十的生存幾率,如果可以堅持五年的話,生存幾率會提高到百分之三十五,假如完成我們的末日堡壘計劃,那么生存幾率會提高到百分之五十左右?!?p> 聽完沙斗的計算結果,呂千山眼睛呆呆的看著天上的月光,一時間不知道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