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后是星期天,半晌午時分,鄭家來了一個“不速之客”。
周蓉想來想去,這事不能就這樣了了,擱在心里時間一長,是會悶出病來的。只是這只死耗子太難搞,從他嘴里掏出話來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而且自己已經(jīng)答應(yīng)了教鄭娟讀書的事情,也不好反悔,干脆以柔克剛,讓他自己說。
二妮兒心里計議已定,就直接奔太平胡同去了。鄭娟一直在家,通常情況下她是不會出去的。
周蓉不但順利的見著了鄭娟,還很輕易的交上了朋友。等文昊傍晚歸家,兩人已經(jīng)好成一個人了。
“昊子,蓉姐很好的人哦,漂亮還有學(xué)問,很難的東西她一教我都能聽懂了,光明也很喜歡呢,你不要再欺負她了,否則……”
剛一見到文昊,鄭娟就高興的分享她的學(xué)習(xí)感受??赡苁侵苋亟o她說了什么,還不忘給新閨蜜抱打不平。
周蓉這是“擊其側(cè)翼”,先從自己家人下手了。她在鄭娟背后張牙舞爪,向文昊示威的模樣也證實了這一點。
文昊看她挺囂張的,決定不管其它,先顛倒黑白,打擊一下其囂張氣焰再說。
“我哪敢欺負她呀,你是沒見她坑我……”
“我哪里坑你了?鄭娟你評評理,大早上的站我家門口賊兮兮的偷看,被發(fā)現(xiàn)了還說什么‘看未來媳婦兒’,我媽好心好意請他吃飯,他還大言不慚說自己是什么‘新女婿上門’,你不知道啊,把我氣的……”
“是、嗎……?昊、子……”
看著鄭娟那危險的眼神兒,文昊有些腿肚子轉(zhuǎn)筋兒,剛想轉(zhuǎn)身跑路,被鄭娟給手疾眼快的抓住了耳朵。
“跑?往哪里跑……給我回來吧……”
……一番交涉后,答應(yīng)了不少條件,簽了好幾項條約——這其中就包括周蓉加塞的“消息不擴散”條約。之后文昊才把自己從四只小手的蹂躪之下解放了出來,完成自救。
還包括如果周蓉來鄭家上課,文昊要負責接送;如果鄭娟光明要去周家上課,文昊也要……負責接送等等,不一而足。
好在,周蓉也沒有繼續(xù)逼問消息出處,讓文昊也省了不少腦細胞去遍撰理由。
星期一這天早上,剛過上班時間不久,就是八點剛過時間,一輛轎車開進了光字片街道辦院內(nèi)。
車停下后,先下來一個中年婦女,工作人員一看,熟悉!
喬嬸兒今天叫來了強援,她發(fā)誓,今天一定要將那幾個只顧眼前利益狗東西斬落馬下。
強援就是后來的醬油廠曲書記,就是被秉昆他們叫做“水英媽”的人,這時她剛四十歲出頭,省高法廳長,正是“雄姿英發(fā)”的時候。
她當曲書記時已經(jīng)失勢,五十多歲了眼里仍是不揉沙子,脾氣火爆,事無巨細,事事較真。
兩人各自的老公是戰(zhàn)友,所以兩家經(jīng)常來往。
當水英媽得知,解決光字片吃肉的是個孩子,本來可以全價賣給水產(chǎn)公司的魚,就那么便宜給了光字片,而且只收六層的一半,那一半人家存在街道,明顯沒打算要么!
再聽完分配方案里要求的定額免費魚的事兒,她一定要看看這個有愛心,尤其尊敬軍人的孩子,得知竟然還有人敢眛下孩子應(yīng)得的東西,本來火爆的脾氣更是忍不住了。
喬大嬸兒雖然是負責人,但也不能一手遮天。
街道辦本來就是區(qū)里的派出機構(gòu),但又不是正式的政府組織,偏偏還很重要,所以,這里面關(guān)系戶居多,都有后臺,誰也無法徹底壓倒誰。
水英媽年輕從軍,一門三個烈士,丈夫馬守常又正當權(quán),當然沒人敢在她面前炸翅兒。
先是李文軍,被罵了個狗血淋頭,別看他年齡還大些,愣是沒敢說一句話。
“你說你,還是個軍人么?碰到惡勢力不敢斗爭,縮起頭來裝烏龜,還隊長,我呸,哪里去了?”
說的李文軍脖子里青筋直冒,臉色漲紅,差點直接撞墻,但沒辦法,人家是老領(lǐng)導(dǎo)媳婦兒,積威太重,他也沒敢說,這就是那個孩子的主意。
接著又把街道辦能說的上話的所有人拉到一起,上起了政治課。
“我聽說,你們這一幫子大人欺負人家一個孩子,說什么集體利益,我看是貪心作祟!”
“人家直接賣給水產(chǎn)公司不好么?為什么給你們街道辦?你們還是為人民服務(wù)的政府派出機構(gòu)么?我看你們是忘了本!”
“就拿一個破漁網(wǎng),幾個冰镩子,就拿走超過四成的收益,就這還不滿足,還有沒有這樣好事兒啊,也給我來一打!”
“人家為什么只要一半錢,另一半還存在你們這里?你們是大人,還不如人家孩子通透,為了碎銀幾兩,塌了脊梁!”
“人家明顯是不想要么,可又對你們不——放——心!”啪啪拍桌子,
“堂堂政府派出機構(gòu),居然讓一個孩子不放心,丟人?。 ?p> “第一次出魚回來,多少天了?這么多天了,還有新的魚送來了么?沒有!一條都沒有!
“人家孩子正在等著你們吶,再不干點人事兒,你們以后一條魚也不會有了,抱著那些魚自己吃吧!你們敢吃么?”
“魚回來這么多天了,魚吶?街坊們吃到了么?就不怕被街坊們砸了你們的窩?”
“區(qū)里有人想要魚,可以么,拿錢來買么,難道你們還想給人送過去?送過去他們敢吃么!”
這時,院子里一片嘈雜,有辦事員慌張的闖進門,“外……外面……”
“慌什么!這是人民政府的天!”
“外面來了好多街坊……”
“聽到了么?人來了,犯了眾怒了,你們等著處分吧!”
屋里幾個始作俑者面無人色,水英媽不屑的看了一眼,走出門進了院子,喬主任趕忙跟了出去。
“魚都回來好幾天了,怎么不賣?”
“聽說街坊們要發(fā)平價魚票,怎么還沒有見到。”
“你們不會改主意了吧,我鄰居在冬捕隊,都幾天沒出魚了!”
“魚回來好久了了,不發(fā)票又不賣,聽說區(qū)里來人了,莫不是要送走?”
“……”
街道辦的負責人躲屋里不敢出來,喬嬸兒只得自己上前安撫。
“光字片的街坊們……”舉手向下壓了壓,
“街坊們,聽我說,不是你們想的那樣……”
“雖然有些人想不開,但這是人民當家做主的天下,什么都不會翻出個理兒。”
“街道上要做到盡量公平,開會研究需要時間?!?p> “不過已經(jīng)好了,今天,免費票和平價魚票都會發(fā)下去,從下午開始,咱們光字片菜場就會開門售魚!”
院里歡聲雷動!
“下面,咱們請……”
果然,下午,光字片街坊們收到了平價魚票,怎么個平價呢?二毛錢!按人頭,每人兩斤,直接發(fā)到了家里。
免費魚票也如約發(fā)到了軍烈屬、困難戶、復(fù)員軍人、教師、孤寡老人等手里,前兩者按戶發(fā),軍烈屬每戶十斤,困難戶每戶五斤,后三者按人,每人兩斤。
零售價三毛五,足量發(fā)售!
當天下午,家家殺魚,傍晚還沒到,光字片開始飄出了魚香。
上午的時候,喬嬸兒、李隊長陪著曲廳長去了太平胡同,可是只有鄭母在家。
三個孩子一早出去釣魚去了。
文昊見諸事已了,給水自流的魚也要準備,這幾天,光明都快魔怔了,再不出去一趟怕是要瘋。
于是趁著天好,借了一輛三輪由強子蹬著,姐弟三人去了先前第一次抓魚的地方。
車上帶了冰滑子,捎上了家里的煤錐子,包里調(diào)味料,背上水壺,釣魚的東西也沒落下。
一天好玩兒!
中午大家吃了光明釣的魚,做法是文昊采用叫花雞的辦法,結(jié)果一打開香味驚人,文昊和強子都沒吃幾口,讓那姐弟倆包了圓。
這哥倆一怒之下,連敲幾個冰洞又弄了四五十斤,結(jié)果眼大肚子小,又做了十條吃了一半,幾個人全部躺在向陽的斜坡上曬了肚子。
下午讓強子看著姐弟兩個玩,文昊自己沿著河邊走了一陣,最后在附近不遠處,發(fā)現(xiàn)一個隱蔽的很大河灣,周圍幾乎全是蘆葦叢,不到近處很難發(fā)現(xiàn)。
是個長期交易的好地方!
看時間差不多了,用蘆葦圈了一個地方遮蔽,直接放了一萬多斤魚在那里,就一路探查著回了。
結(jié)果運氣出奇的好,沒想到在河灣里發(fā)現(xiàn)一個大魚群,差不多三萬多斤全部姓了鄭,加上沿途河里收的,和以前的存貨,空間里魚獲首次突破七萬斤。
不管是水自流,還是小隊,都夠用一陣子了!
重回到水泡子那里,還沒靠近,鄭娟的喊聲就傳了過來,
“昊子,你快來看,光明突然跟神仙附體了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