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小雙為接下來的吃住煩惱的時候,早有一個垂髫小童闖進了屋子:“師叔!掌門師叔!”
“占星,好久不見啊!”天算大人蹲下身摸摸小童的腦袋,“你師父出關(guān)了?”
“恩!”占星的頭點得又快又急,“您去勸勸吧!”
天算大人難得嘆了口氣,牽起小雙,“我?guī)闳タ纯茨愦髱煵??!?p> 大師伯住得好遠,他們一直走,直到?jīng)]有了人煙,來到懸崖峭壁。這是一處最近大海的石頭,上面搭著一間風一吹就能掀翻的草棚。懸崖下面驚濤拍岸,草棚搖搖欲墜,似乎隨時會掉下去被大海吞噬。
推開草棚的門,一個五大三粗的漢子坐在地上,嗷嗷大哭,肥胖的手指蓋住眼睛,指縫里不斷流下眼淚。大寶!這是小雙第一個反應,但是仔細一看,大師伯和大寶長得并不相像,大寶甚至比他好看些許,他們只是給人同樣的感覺而已。難道大師伯也是個心智不全的?
“師兄,師兄!”天算喚他。
大師伯抬起頭,看到是小師弟,哭得更兇了:“嗚嗚嗚,師父騙人!我沒有變仙人!嗚嗚嗚!”
“好了,大師兄,別哭了?!碧焖阕呱锨白鸫髱熜?,“師父都仙逝多少年了,哪還能管的上你成不成仙???”
“嗚嗚嗚,那小師弟你說我到底什么時候能成仙?”
“快了,快了?!碧焖氵@些話隔幾年就要說一次,已經(jīng)溜熟。
說來天算門也都是些奇葩,大師兄癡迷入道修仙,幾年幾年的閉關(guān),閉關(guān)出來若是沒有成仙,則又哭又鬧。這還算好的,畢竟大師兄鬧完了大不了再閉關(guān)。
二師兄則摯愛煉丹,也是幾年幾年的閉關(guān),但他若一出關(guān),常常能把全島折騰個半死,無他,二師兄長生藥煉不出來,毒藥倒是一煉一個準,天算還記得他剛?cè)霂熼T那一年,二師兄出關(guān),整個仙壺島就爆發(fā)了傳染病。要不是師父還在,立刻開爐煉了解藥,差點就釀成大禍。五年前那次,二師兄煉出來的是春藥,不小心傳到江湖上,成了最淫邪歹毒的最相思。三年前那次,他煉出來的是僵尸蠱,被剛發(fā)現(xiàn)的天算立刻銷毀了。今年二師兄出關(guān),也不知道會搞出什么幺蛾子。
但讓天算快馬加鞭趕回來的卻是三師姐。簽筒正是三師姐的徒孫。三師姐長得美,聰明溫柔,沒有大缺點,除了喜歡搞風搞雨。三師姐每閉一次關(guān),出來以后一定會去陸上玩上一通。而三師姐找樂子的方式有點不一樣,一次她跑到陸上,挑起了江湖各大門派的紛爭,江湖大亂,接連死了三任盟主,各派更是仇殺一片,等她回仙壺島,中原武林已經(jīng)元氣大傷,子弟凋零。又有一次,三師姐閑得無聊,跑到了和夏國隔海相視的東晉,攪得皇子爭儲,父子相殺兄弟相殘。最后以三師姐玩膩了回仙壺島,老皇帝的兒子都死光了,四歲幼子即位才結(jié)束。簡言之,三師姐就是傳說中的紅顏禍水,還是主動去禍害人的那種。
天算大人回來,就是為了攔住這個喜歡搞風搞雨的三師姐。因為這次閉關(guān)之前,三師姐說她要好好想想,怎么才能挑起兩國戰(zhàn)爭。一想到打仗,想到民不聊生、戰(zhàn)士邊關(guān)濺血,天算大人就頭疼,他怎么就攤上了這么變態(tài)的師姐。偏偏師父仙去之前,拉著他的手把衣缽傳給他,讓他好好照顧幾位師兄師姐,雖然他最晚入門,年紀最小,但他是老天算收的唯一一個還算正常的弟子。
好不容易把大師兄哄得消停了一會兒,天算大人帶著他們一行向村里走去。今天要吃個團圓飯,大師兄出關(guān)了,自然要跟著他來。至于沒有出關(guān)的三師姐,天算絕不會去邀請的,最好她永遠閉關(guān),不要出來。
二師兄比大師兄早出關(guān),但天算早就吩咐了,在他回來之前,二師兄不許出院子,所以二師兄仍舊在自己的小院困著。天算現(xiàn)在這是去二師兄的院子。
“這回煉出來什么東西?”一進門天算毫不客氣伸出了手,要師兄把東西交出來。
小雙看來二師伯長得十分詭異,狹長的眼睛閃爍著狡猾殘忍的光芒。只見他捧了一個盒子出來,十分鄭重的樣子。天算大人卻不接:“不是這個?!?p> 二師伯就很沮喪地垂下了頭,磨磨唧唧半餉才把真正的藥交了出來。天算大人也不管這藥到底是什么效果,直接放入袖中:“等我看完了,沒大害就還你?!甭犅犨@話,沒有大害就行,天算大人其實對同門還是非常寵溺的。
晚上這一桌是在天算大人家的院子里吃的。做飯的是住在這村里的農(nóng)婦。其實整個島上都是天算門的門徒,也許田間鋤草的農(nóng)婦就能憑著天象看出整個國家的興亡。這個世界上誰不想知道自己的命運,或是奢望逆天改命?天算門曾被俗世之人脅迫著篡改天機,扭轉(zhuǎn)時空,為此付出了巨大的代價。所以天算門不愛與外人交往,島上禁止外人。
李忠等算是小雙的仆人,所以也被允許上島。天算大人本來說讓小雙給祖師爺上個香,也就真的是上個香。祖師爺牌位隨意地被放在天算大人的屋里,小雙就被塞了三炷香,胡亂拜了拜,這禮就算成了,絲毫沒有小雙想的那么復雜隆重。
上過香就可以吃飯了。在飯桌上,小雙對于大師伯和二師伯有了更深的了解。大師伯吃什么都一副很香的樣子,嘴里連連嘀咕著“好吃”。二師伯則吃什么都苦著臉,直叫“難吃”。小雙看著他們迥然有異的樣子十分有趣。兩個師伯對于小雙的到來沒有太大反應,對于他們來說,小師弟收個徒弟好像是一件很自然的事情,沒什么值得大驚小怪的。
正當眾人歡聲笑語之際,一個非常溫柔的聲音低低回蕩在眾人耳中:“這么熱鬧,怎么就獨獨少了我呢?”其中的哀婉凄切,無論心腸多么硬的人都會融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