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園的北樓有一間小型音樂廳,接照標準的劇院裝修模式安排了舞臺與觀眾臺的分布,曾經(jīng),某一任的特納子爵尤其喜歡在家中舉辦小型音樂會或歌劇表演,所以,才有了這么一個專業(yè)級別的表演廳,只是,如今,這間屋子已經(jīng)被冷落多年——現(xiàn)任特納子爵長期不在莊園居住,而赫蒂則又對音樂沒有多少天賦。
不過,自從維爾莉特開始學習音樂,這里又再次煥發(fā)生機,迎來一個新的春天——每天,維爾莉特都會定時在此彈奏一個小時以上,音樂從最初的生澀、斷斷續(xù)續(xù),不成章法到如今的順暢流利,所費時長不過是一個多月而已,就連教導維爾莉特的家教也頻頻稱嘆她在音樂上極具天賦。
每天,當維爾莉特在此練習彈奏技術(shù)的時候,赫蒂只要有空就必然會坐在觀眾席上傾聽,是除了家教外,見證維爾莉特成長的第二人,比之于家教對樂聲及彈奏技術(shù)的關(guān)注,赫蒂的關(guān)注重點則在于維爾莉特本人——看著她對音樂的熱愛,看著她的動作逐漸由生疏轉(zhuǎn)而嫻熟,看著她逐漸由沮喪轉(zhuǎn)而自信,看著她每次都陶醉于自己的演奏之中……各式各樣的維爾莉特令赫蒂有一種看著晚輩在迅速成長的特別感慨……
午后的陽光剛剛從窗臺爬下,表演廳中的樂聲正好走向尾聲,一串如疾風驟雨般的急速撞|擊之后,整首音樂在攀至峰巔之際戛然而止,帶領著聆聽者徘徊在最美最高|潮的部分,久久難以回神。
大約二十來秒之后,表演廳中響起一片掌聲,赫蒂激動地站起身來,又是鼓掌又是贊美,顯得比維爾莉特本人還要更激動。
“姐姐,你這首彈得真的是太精妙的,恐怕與那些專業(yè)的演奏家比起來,都差不了多少呢,”赫蒂贊嘆道。
維爾莉特卻是極有自知之明,捏了捏她的臉頰,笑道:“就你這樣偏心,就算我彈得再差,你也覺得我比專業(yè)演奏家要更好。我可不信你說的話?!?p> “哪里有,哪里有,我說的分明是實話,”赫蒂可不服氣了,立馬尋求同盟,“要不然,你問問卡米爾夫人,她一定也贊同我的說法?!?p> 維爾莉特輕輕捶了她一下,沖著卡米爾-梅達極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還沒開口說些什么客氣話呢,便聽卡米爾開聲說道:“赫蒂的評價雖然有些夸張,不過,她倒有一件事沒說錯——你的演奏技術(shù)十分不錯,雖然學習的時間尚短,卻足以與別人數(shù)年勤奮的結(jié)果相媲美。”
說著,卡米爾偏頭看了看赫蒂,意有所指。
赫蒂也不在意,甚至還十分樂呵地琢磨著要為維爾莉特弄一個專場音樂會。
維爾莉特一聽她的打算,極不好意思地推卻:“我才學多久,能夠熟練彈奏的歌曲也只有七八首,一旦那些夫人小姐們提出一些最新流行歌曲,我就漏陷了,而且,要是讓別人知道,我才學了這么幾天就敢開專場音樂會,一定會被笑死的。”
“沒關(guān)系,別讓他們知道你就只學了這么點時間不就可以了?”赫蒂卻是覺得一切樂觀,當場拍板這個決定,轉(zhuǎn)頭與卡米爾商量起音樂會的舉辦形式以及邀請的人員名單。
維爾莉特見卡米爾沒有反對,她也不好再說什么,只能乖乖任由擺布——在她眼中,卡米爾-梅達就是一個極具權(quán)威性的存在,其權(quán)威之強,與特納子爵可以相提并論。
……
說做就做是赫蒂的一大特點,只要是她真心想做的事情,行事效率之強可謂令人瞠目結(jié)舌,所以,在此天之后第三天的午后,便有幾位或鄰近或親近的貴族成員前來赴約。
雖然赫蒂之前調(diào)侃維爾莉特時聲稱要舉辦一個震驚整個南島平原的音樂會,但是,真正到執(zhí)行的時候,她才不會這么腦缺,所以,來訪賓客不過十來人而已,其中,已婚女性5名,都是幾位未成年受邀者的監(jiān)護人。
音樂會是在午茶之后開始的,維爾莉特原還羞澀,但一旦接觸樂器,整個人便一下子變了個模樣,專心投入到自己的演奏中去,無論下面的人是在說笑還是起身走動,無論是在贊美還是在挑剔,都絲毫影響不了她的演奏狀態(tài),因為,她是真正熱愛著音樂,也愿意將自己的全身心投入其間。
藝術(shù)是具有感染力的,只要藝術(shù)的表現(xiàn)者賦予真心,藝術(shù)的觀摩者也會受到影響,畫作如此,詩歌如此,音樂也是如此,盡管維爾莉特的表演中還有許多不足之處,但是,唯有她的熱情,唯有她對音樂的摯愛不應該受到任何的指責與挑剔——樂聲完畢之后,有如雷鳴般的掌聲便證明了這一切。
維爾莉特的表演時長約有半小時,只彈奏了七首人們耳熟能詳?shù)慕?jīng)典曲目,同時,這也是所有貴族女性在最初接觸音樂時的必學曲目,容易引起人們的共鳴——這正是赫蒂此番安排所要達到的另一目的。
眼見著維爾莉特被幾位同樣熱愛音樂的貴族少女圍在中間,聊著她們對音樂的共同熱愛,赫蒂滿意地點點頭,笑了——她就知道嘛,她的姐姐這么優(yōu)秀,只要人們稍有接觸,一定會感知到她的好,而忽略了那些見鬼的等級差別。
得瑟的赫蒂沒忍住情緒,流露了幾分得意之情,當即便被人捕捉到,出聲調(diào)侃——
“赫蒂-特納,小特納,雖然你們這一支血脈與拜倫-特納子爵的一支血脈偏離數(shù)代之遠,但是,沒想到,精明的算計卻依舊融入特納人的靈魂之中,無論你們身在何處,身居何位,也依舊能發(fā)揮驚人的作用?!?p> 帶著濃濃笑意的聲音響在赫蒂身后,嚇了她好大一跳,一轉(zhuǎn)身,一抬頭,正看見凱瑟琳-巴林站在她的身后,沖著她笑得十分燦爛。
“巴林小姐,日安,非常榮幸能在這里見到你,緣分真是妙不可言,不過,我這會兒正好有事,那么,我就先告退了,拜拜……”赫蒂自顧自地說完了,一轉(zhuǎn)身,一抬腳就要走人,不料,她才邁出一步,便被凱瑟琳提著后衣領給拽了回去,繼續(xù)面對那張笑里藏刀的美麗笑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