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凝炁
“白劍秋,這次如果失敗,我勸你早點下山吧!”
沈傲一改古井無波的臉色,臉上露出些許不耐煩,雖是勸告,但語氣多少有點火藥的味道。
“下次一定!”
白劍秋接過令牌,丟下這么一句已經(jīng)說了三百多遍,快被沈傲聽出耳繭子的話,便施施然盤坐在陣法中心。
“這次,我一定要成功!”
白劍秋把令牌插入凹槽,定了定神,太極起手,劃過虛空,雙手抱元守一托在腹下三寸,沉眉斂目,氣沉丹田,開始凝氣……
很快法陣共鳴,龍騰鳳翔,天虎咆哮,紫氣東來,霞光漫天……種種奇光怪影接踵而至,閃耀虛空。
眾人目不暇接失神間,忽見天穹炸裂,雷霆襲來,漫天烏云如決堤濤浪,遮天蔽日,呼嘯而至,恍若末日,似天地有大妖渡劫,亦或是上古塵封巨魔出世,惹得天地震怒,乾坤巨變……這般聞所未聞的光景,當真是駭人非常!
只是剎那,天地便完全暗了下來,九華派唯有那長久不熄的九道天柱照耀蒼穹,除此便只剩下凝氣臺上身著光影,如鍍金神佛,頭頂日月,懸浮虛空,恰似天神一般的白劍秋。
“天…怎么突然黑了?今天莫非是門下弟子凝氣的日子?”九華第九峰天陽峰上,掌教純陽正在商榷門派重務,忽然整個大殿暗了下來,不禁問道。
“正是!”
“看來是我那關門弟子白劍秋又在凝氣了……”說到這里,純陽老祖露出比沈傲更為復雜的神色。
“這白劍秋一月凝一次,次次天地異象不重樣,是不是太難為天道了?”
“掌教師兄,要不我們照例觀摩一下白劍秋帶來的天地異象,這等視覺沖擊,可比斬殺幾個妖魔更為過癮啊……”
就這樣,原本莊嚴肅穆的宗門大殿里,傳來幾聲悠長的朗笑,接著從里面走出十幾位鶴骨松姿的老頭。
“臥槽!這次似乎比上次更加震撼,天都炸裂了!”
“三師兄,都過百的人了,注意言辭,莫要激動……我滴媽,那是九爪天龍嗎!”
“五師弟,方才你說什么來著?”
……
能讓這些見慣風云、餐霞漱瀣的得道高人如此失態(tài),莫說整個九華派,即便放眼整個修真界恐怕也只有白劍秋一人。
凝氣臺上,白劍秋與法陣共鳴,法陣與周遭天地共鳴,最后白劍秋與天地共鳴……只見千絲萬縷道天地精華百川歸海般,匯聚在白劍秋的腹下三寸。
其光芒奪萃,雖似珠光寶玉之澤,但勝過其千百萬倍,不能直視便是余光都有些刺眼。
“這次他要成功了嗎!”,
“來!你打我,打死我我就信!”
……
白劍秋緊閉雙眼,心神全部系于腹下三寸,他只覺得丹田中的靈氣越擰越緊,“呲呲”間不斷褪去糟粕,掇菁擷華,即將形成一條至凈至純的先天真炁。
這道真炁雖還未完全具現(xiàn),但已非常不凡,如黃金流蘇,氣息古老而久遠。仿佛這道真炁誕生于混沌,經(jīng)歷過洪荒,歷經(jīng)天地百萬年錘煉,才能擁有這番奪天地造化,日月沉淀的不朽氣息……
喀——
一道微不可聞的裂縫自法陣下響起,這道裂縫并未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但卻令滔滔不絕匯聚而來的天地精華為之一滯。
雖是剎那,但在白劍秋即將成功的當口,卻讓馬上凝實的先天真炁瞬間松散開來。
“不!”
感受到真炁渙散,白劍秋的心神瞬間動搖,縱使拼盡全力,似乎也難以重聚渙散的真炁。
但此時九華眾人并未關注臺上的白劍秋,而是正目瞪口呆仰視著蒼穹那扇剛剛打開且散發(fā)著洪荒久遠氣息的天道之門。
有人喃喃自語:“那是天門嗎?”
有人癡癡笑道:“我好像看到有神女起舞!”
就在天門打開一半時,忽然露出一雙無比恐怖的血瞳……
那是一雙沒有人見過的眼睛,與其說是眼睛不如說是魔眸妖瞳,甚至比魔眸妖瞳可怕千萬倍!
不帶任何人類的感情,冰冷的藐視著世間,仿佛此界億萬生靈不過是它眼中的螻蟻。
螻蟻?
不!甚至連螻蟻都算不上,只能說是塵埃!一粒粒微不足道的沙礫而已。
所以,這雙血瞳露出一絲疑惑,沙礫怎么能打開混沌?巧合?還是某人復活了?
它的目光在天地間巡回,剎那間四海八荒無數(shù)強者都感受到來自靈魂的戰(zhàn)栗。
沒有發(fā)現(xiàn)可疑的存在
看來只是一次意外的混沌裂縫
繼續(xù)沉睡吧……
血瞳掃過白劍秋,瞥了一眼九華峰上的純陽眾人,便再度消失,隨后那道似天門般的裂縫緩緩關閉。
僅僅是剎那間的俯視,早已令無數(shù)仰視天門的弟子當場失禁,凝氣臺上彌漫著一股屎尿的臭味。
饒是純陽等人,此刻也是背后浸透冷汗,道心險些潰散,如他們這般的得道高人,受到血瞳的影響遠比普通弟子劇烈的多。
喀!
喀!
……
純陽眾人身上接連響起一陣護身法器碎裂的脆響。
“這次觀摩的代價不小?。∥业男〗痿~碎了!”
“差點被白劍秋一人團滅,剛才那是何等存在?”
“看來天人之說是真的,此方天地外另有更大的天地!”
……
眾說紛紜,唯有純陽一人默不作聲遙望著凝氣臺的方向,黯然失神。
“哎,又失敗了!”
話音落下,萬般異象頃刻消失,天高云淡,清風徐來,白云出岫……一切好像從未發(fā)生過。
“白劍秋,凝氣失??!”
照例,沈傲在異象消失而短暫怔神后,目無表情的宣布道。
“剛才真嚇人,我還以為他要成功了!”
“淡定!你才進門,慢慢就會習慣的。”
“這般異象倘若凝氣成功,那先天真炁會是怎樣可怕的存在?”
“然并卵,他不可能凝出真炁。”
“別特么說了,回去換褲子了!”
……
見白劍秋凝氣失敗,王騰陰沉的臉上不禁露出一絲暢然。
不光王騰一人如此,臺下許多人皆是如此,尤其是那些普通之資的弟子們,更是開懷大笑。
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幸災樂禍的人,世態(tài)炎涼,人心不古,異界亦是如此。
高臺上的白劍秋悵然若失眺望著前方,品味著冥冥之中無形桎梏帶來的苦澀,不經(jīng)意間他的目光觸及到那一抹身影,縱使神志還不得清醒,本能已經(jīng)令他匆忙低下頭,臉上露出一絲驚慌錯亂。
此時心神大亂的他與站在“娃娃”堆里時,聽著周遭非議時的泰然自若,仿佛判若兩人。
“不就是沒成功嘛!這是第三百六十一次失敗,我相信每一次失敗都是無限接近成功!”
“下次一定凝出真炁!”
自言自語著,白劍秋恢復往日那副云淡風輕之色,悄然走下臺去,很快便消失在人群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