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兩日過去,青色木屋中的諸玉沒有任何特殊的感覺,只是覺得自己每日醒得比平日晚而睡的時候卻比平時早了太多,就算這樣整日里還困得渾渾噩噩地,他只道是自己之前集市中攔截奔馬留下的后遺之癥,倒也沒有多想。
這又是一個夜晚,眼看明日便是諸家開脊大典,自己雖然覺得參加此會甚是麻煩,但與四哥有約在先,也不愿讓他失望。在諸玉心中不知為何,隱隱地也有一股興奮感,就好像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自己的骨性,這放在往常之日是斷不可能發(fā)生之事,連他也不知道自己的身體到底出了什么變故。
諸玉依然覺得渾身無力,再一次在懸床上昏沉地睡去。
夜色已深,夢骨空間中,知吉神色冷然,連續(xù)兩日里他都是帶著這種表情凝望著頭頂那淡藍(lán)色天幕中稀稀落落的幾點星光,不知心中想著什么。
他再一次地將食指刺天而舉,猛然下?lián)],于是那神秘的星光又覆蓋上了諸玉的身體,只是相比前兩次卻是有些微薄與黯淡。
懸床之下,諸青麟贈與諸玉的那一袋各色骨晶,如今已經(jīng)只有原先一半高了,諸玉卻未曾留意。袋口再次被一道白色氣絲解開,從中飄溢出一段又一段的白色氣體連綿著涌向上方的諸玉,穿過了那道星光之膜,匯入他的身體中。
與此同時,諸玉腹下微微震動,原氣之絲接連浮現(xiàn),一根......兩根......三根......四根......五根......這每一根都代表著一階的原力修為。諸玉兩日之前,便是五階的修為,他升到五階還沒過去多久,按道理以他十四歲的年紀(jì)已經(jīng)有些稍大,再想寸進(jìn)很有些困難了,二十歲前能否完成十階筑基,獲得完足之感,還是未知之?dāng)?shù)。
然而劇變發(fā)生了,在那五根原氣之絲圍成圓圈環(huán)繞之際,赫然出現(xiàn)了第六根原氣之絲,還沒有結(jié)束,第七根再次浮現(xiàn),第八根,此時才停了下來!
懸床之下的那個骨晶之袋,一陣劇烈地震動,那些段狀的原氣變成了一團(tuán)一團(tuán),以更加浩大的聲勢奔向諸玉,骨晶之袋瞬間便枯萎了下去,內(nèi)里的骨晶都化成了碎末,其中再無半絲原氣!
當(dāng)最后一團(tuán)白色原氣涌入諸玉身體之后,在那八根原氣之絲的旋轉(zhuǎn)中,再次從渦狀的中心處出現(xiàn)了第九根原絲,代表著九階之力的第九根原絲!
九階骨師并不如何稀罕,但稀罕的是十四歲的九階骨師。要知道柳家三郎之所以公推為年少一輩之中最強之人,不僅僅因為他完成了十階筑基,還因為他僅僅只用了十五年的時間,在這個年齡能完成量境之初的十階筑基,絕對屬于天才之列,而諸玉如今只有十四歲,或許他甚至可以超過柳權(quán)!
武道一途,長路漫漫,而人之壽數(shù)有限,無數(shù)驚才絕艷的強者卡在了原力修為上的瓶頸處,終生不能突破,抱憾而逝,其中最重要的原因便是時間。想要晉入千原境,必須在二十歲之前完成十階筑基,想要晉入萬原之境,則必須在四十歲前修到千境頂峰。這些時間節(jié)點只是最低要求,青原大陸上的強者們都有一個共識,那便是越早越好。要想在原力修為一道上能去往更高的層次,甚至突破萬境,必須著力于一個早字!
柳權(quán)之所以在柳家中地位尊高,不是因為他的身份,而是以他的年紀(jì)與潛力,突破千原境指日可待,便是進(jìn)入萬原之境也只怕并非難事,或許要不了十年,柳家將再添一位萬境強者!
十四歲的九階骨師,若是諸家之人發(fā)覺這個撿來的外人擁有這等潛力,只怕將會傾盡族中資源供其修煉,諸家年少一輩中還沒有在這個年紀(jì)達(dá)到九階之層的,便是有望在三年之內(nèi)完成十階筑基的諸幽,如今也只是一位十五歲的八階骨師而已!
這一切,只等明日開脊大典之上,諸玉明得骨性,必將轟動柳城,人們以后說起柳權(quán),還會再附帶上另一位少年——諸玉!
然而自己三日之內(nèi)修為的劇變,在懸床上沉睡著的少年毫無所覺,那層黯淡的藍(lán)色星光之幕早在第九根原氣之絲浮現(xiàn)時便散去了,小屋中的一切恢復(fù)了寂靜,夢骨空間中光芒再次變暗,極高處的幾點星光昏暗無比,仿佛這連續(xù)三夜耗光了能量一般,玄衣少年再次背過了身子,不知心中所思。
......
清晨來得快,去得也快,眼看午時已過,諸家開脊大典也過去了一個半時辰,還有半個時辰就要結(jié)束,而諸玉仍在懸床之上昏睡,全然沒有要醒來的意思!
阿旺似有所覺地叫喚著,然而諸玉完全聽不到的樣子,就著這時忽然想起了“咚咚咚”的敲門聲,小屋被敲得快要散了一般,諸玉也差點從懸床上掉下去,好在這下確實醒了,醒得不輕。
諸玉捂著腦袋,開了門,一位少女好像一朵潔白的云彩般立在屋外,她正是諸云,正望著還沒醒徹底的諸玉,一臉焦急地道:“玉哥,開脊大典都快要結(jié)束了,我到處找你,你怎么還在睡著,快隨我去!”不等諸玉回話,已經(jīng)拉著諸玉朝力場趕去了。
力場之中,此時已是另一番光景。人已經(jīng)散去了約莫一半,還有一百多人留在場中,有試力失敗離開諸家的,還有剛剛到來的,之前那三百來號人中僅有一小部分被帶去了演武堂,進(jìn)行開脊儀式。
一位歪眼少年正搬著一塊六階之石,試力過程其實簡單,只需要將你認(rèn)為自己可以搬動的石塊移動十米,再放回原位即可。試力開始了快要接近兩個時辰了,能移動七階以上石塊的人寥寥無幾,年齡限制在十五歲以下,能有六階以上修為的少年太少太少,大多數(shù)人最多去搬動六階之石。
像歪眼少年這樣能搬動六階之石的已經(jīng)吸引住了大部分人的目光,他雙手環(huán)抱著的這塊巨石,約莫與他大腿齊高。少年僅僅只能將它抬離地面三四厘米,就這樣還有些氣喘吁吁。
他只需將這六階之石放回原位便算通過了,還差一米多的距離。此人剛剛升到六階,還不很適應(yīng)六階之力,只覺得手中的巨石越來越重,眼看就要抱不穩(wěn)了,好在已經(jīng)快到了。他放下去的時候似乎心中一松,不小心便把腳給墊在了石下。人“嗷嗷”地直叫,抱著另一只腳,單足支著原地蹦跳著,他原本眼有些歪,這下一只腳也歪了,看上去分外滑稽。
歪歪少年一直吸引著場中眾人的目光,他最后一下雖然砸到了腳,但仍是算通過試力無疑。此時在他身后不遠(yuǎn)處,走出一位圓臉少年,身材魁梧,披著一件淡黃色的獸皮衣,這位少年正是那日在柳城門口與羅氏兄弟比斗,最后又與諸玉比拼腕力的狼骨師永奎。
“呸,沒用的家伙......你侮辱了這高貴的聲音......”永奎雙手在胸前環(huán)抱著,冷然地喝道。他心中分外地厭惡,也沒有特別的原因,只因歪眼少年發(fā)的是狼吼之聲,卻用來喊痛,他是位狼性骨師,還是極為尊貴的那種,便是羅氏兄弟同為狼性骨師也不如他。在他心中,那蒼山之巔,望月而嘶的聲音無論如何也不該被褻瀆著用來叫痛。
歪歪少年一見是永奎,腳也不痛了,忙立在一旁,眼前這位圓臉少年莫以為看上去人畜不親還有幾分可愛之色,但狼性兇悍永奎少失怙恃,是在狼堆里滾爬著活下來的,柳城中的少年對他既佩服又畏懼。
祥姓老者對眼前的圓臉少年早有耳聞,諸家也一直想要收為己用,此次一見這氣質(zhì)便是素來喜愛挑剔的他也自心折不已,暗自點頭。
眾人都只等著永奎去試力,七階狼性骨師到底有何威能也都拭目以待。永奎活動活動雙手,緩步上前,來到了七階之石前,眼前的巨石足與他胸腹齊高,只見他冷喝一聲,微蹲身子,原力使足,雙手環(huán)抱著將巨石平地抱起,在眾人驚呼聲中身子站直將之舉過了頭頂,狼骨師之力果然強悍!
然而永奎雙眉微皺,卻是又將手上的力卸掉,七階巨石轟然落地,巨響聲中力場的地面起了一陣顫動,有人甚至心神俱震!
祥姓老者皺了皺眉,眼前的少年本來可以隨意地通過試煉,但他忽然松手如此卻是怎么說也不能通過,心中十分可惜便要宣布結(jié)果。
然而還不等他開口,在眾人疑惑的目光中,只見永奎長笑一聲,轉(zhuǎn)身幾步竟是走到了八階巨石旁,扭了扭身子,蹲了下去,心中所想一目了然!
“天,他不會是想要搬動這八階之石吧,這石頭已經(jīng)到他下巴之處了,而且他只是七階骨師,這斷然不可能啊......”
眾人議論紛紛,歪眼少年一對眼睛這會兒因為難以置信已經(jīng)歪地快倒了,不過這樣一看卻是與常人的眼睛一模一樣。
祥姓老者輕輕地?fù)u頭,在他看來眼前的少年那一身七階修為真實無疑,絕無隱藏修為的可能。他方才只怕搬動那七階之石會很輕松,但力場中的試力石材質(zhì)特殊,莫看每一塊高不了太多,可需要的原力卻完全不在一個層次,想要搬動這八階之石,必須有實打?qū)嵉陌穗A之力才能辦得到,眼前的少年雖然不凡,但委實太過狂妄了。
然而,他無法想象的情況發(fā)生了,只見在眾人驚呆的目光中,永奎竟是將八階之石搬了起來,雖然沒有如方才那樣地高舉過頭頂,但也能直身環(huán)抱著,面上竟也沒有半分掙扎之色,七階骨師竟能使出八階之力,著實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