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登船之日
“娘，你怎么這么早就起床？”
段駿剛睜開眼鏡，便發(fā)現(xiàn)鄭氏已經(jīng)站在了床邊。
懷中抱著早已為他備好的新衣新鞋，像是一根木頭，怔怔地盯著熟睡中的段駿。
見他忽然醒來，頓時像是從夢游中醒來一般，滿臉笑容，看起來她這個母親比段駿本人還要著急。
“傻兒子，快起床了，今天你已經(jīng)十六了，你看，娘已經(jīng)給你備好了生日禮物，快些起來，要準(zhǔn)備去見神使了！”
段駿心中莫名一酸。
并不是因為今天是他離開的日子，而是因為鄭氏的異常反應(yīng)……
這幾個月以來，鄭氏對他的態(tài)度變了很多，完全是什么事情都順著他來。
他有一次在海上待了三天。
結(jié)果回到家中，他還沒來不及解釋，鄭氏便主動迎了上來，直接開口表示諒解，一個勁地跟他噓寒問暖！
好像無論他做出多么離譜的事情，她都會完完全全地順從他。
段駿清楚是那個操控者的手段，鄭氏已經(jīng)被他的灌輸改變了原有的性格，說是成了一個傀儡也不為過！
他默默起身，換上新衣新鞋，到院子里的水缸邊洗漱。
而鄭氏一直都寸步不離，緊緊地跟在他的身后。
在這種詭異的氣氛中吃完了早飯。
段駿最后看了一眼這個生活了十幾年的家，便頭也不回地徑直前往海灘！
半道上，卻碰到了趕羊老人。
只見這老頭從懷中掏出了一本皺巴巴，破破爛爛的古籍。
“小子，你陪了我這么長時間，老頭我也不吝嗇，臨走時就送你一部我年輕的時候用過的舊書！出了此地之后，做你想做的事，不要有顧忌，這個世界沒有弱者的位置，要是瞻前顧后，那還不如不出去！”
趕羊老人笑吟吟道。
段駿心中有些難受，他清楚這老頭的話中所指。
輕笑道：“都要離開了，你就不能送我一件稍微上得了臺面的東西，一本破書，而且還是不知多少年前你所看過的書……”
老頭頓時有些不樂意了。
“我說你小子，這可真是好東西，你若是嫌棄，老頭我還不送你了！”
說著，就要準(zhǔn)備伸手奪回來。
段駿連忙塞到了自己的包裹中，笑嘻嘻地道：“真不要臉，都送出去了，還想要奪回去?！?p> 老頭瞪著一雙眼珠子，沒好氣地冷哼一聲。
段駿回頭看了一眼鄭氏，她依然還保持著笑容，幽幽道：“等我走后，你若是有空，多來我家里轉(zhuǎn)轉(zhuǎn)，你也可以明目張膽地蹭飯了！還有，幫我照顧下我娘……”
說完，恭恭敬敬地朝他鞠了一躬。
趕羊老人忽然笑了出來，看出來很是受用，頗為得意。
“你放心，你走后，你的那一份飯不用你說，老頭我也會幫你解決，不用感謝我！不過……我也待不了多長時間，出去之后，你若是有什么事情要做，要盡快解決了！”
“你居然要離開這里？”
“不然你以為老頭我還準(zhǔn)備在這里養(yǎng)老？我也有我自己的事情要干，在這里一待也有十多年了，也是時候動身離開了……”
段駿一時語塞，到嘴邊的話忽然又咽了回去。
“那在你還未離開的這段時間，還請多多照拂我娘！”
趕羊老人笑吟吟地擺了擺手。
“去吧！”
段駿一路直奔海灘，鄭氏也一直都未說話，跟在他的身后。
“娘，你保重身體，我還會回來的！”
他忽然轉(zhuǎn)頭。
鄭氏依舊保持著笑容，緩緩道：“傻孩子，出去了就不要再想著回來了，在外面找個媳婦，便安個家吧……”
段駿心頭一酸。
海灘上，一艘渡水舟已經(jīng)?？?，兩只黃鼠狼身披長袍，手持節(jié)杖，若不是他們的模樣怪異，還真是有幾分神圣的氣質(zhì)。
段駿率先登上了木船，連那兩只黃鼬也都投來了怪異的目光。
這次登船的少年并不多，算上他也就只有區(qū)區(qū)四人，待四人都登上木船之后。
黃鼬便將船艙內(nèi)的生肉搬了下來，徑直駕駛著木船開始駛離海灘！
海灘之上，段駿看到了王伯，看到了東子母親，看到了很多熟悉的面孔。
這些人無一不是伴隨著他長大的村中鄰居，此時都望著木船緩緩離去！
跟他一年前的所見如出一轍，這些人神態(tài)各異，但卻沒有一個人站出來挽留，哪怕是他的母親！
段駿從人群中瞥見了王伯，這老頭佝僂著身子，正朝他揮手。
幾個父母滿臉興奮地爭奪著一堆生肉，鄭氏擠在這堆人之中，看起來有些形單影只，但依然還是爭搶著那堆食物，生怕別人搶了自己的那一份似的……
段駿轉(zhuǎn)過身，努力讓自己恢復(fù)從容。
東子和那一整船的尸體，以及因他而死的李嬸，無論此處發(fā)生過什么，他這一去，必定要看的明明白白！
倘若有人阻攔，他勢必會清除一切阻礙，哪怕要掀翻這天，也要讓孤島上的人奪回生存的權(quán)利，真正掌控自己！
“兩位神使，我們這是要去哪里？”
段駿平復(fù)情緒。
那兩只黃鼬忽然聽到有人出聲，齊齊轉(zhuǎn)頭看來。
其中一人眉頭微皺，有些怪異地道：“這小子怎么回事？”
另一人卻笑了出來。
“你這家伙實力怕是又倒退了，連個區(qū)區(qū)人族都搞不定！若是被領(lǐng)事大人知道，你這飯碗早晚會被換掉！”
話音剛落，便隨手朝段駿身上打入一個印記。
段駿只覺一股妖氣侵入體內(nèi)，他還未來得及做出反應(yīng)，便已經(jīng)進入了自己的識海。
但隨后，就被一道來自長廊中的神念所擊潰！
他用余光瞥了一眼其余三人，只見他們都目光呆滯，怔怔地坐在船艙內(nèi)，立馬幡然醒悟，裝模作樣地呆呆看向前方，不再多嘴！
“你看吧，我說你的實力又倒退了吧？”
黃鼬毫不留情面地嘲笑自己的同伴。
他雖然有些不服，但也閉上了嘴。
突然，一腳便踢在了其中的一名少年身上，朝著船外吐了口痰！
段駿將這一切都看在了眼中。
渡水舟在海面上行駛了大約兩個時辰。
忽然，為首的黃鼬掏出了一個足有拳頭大小的綠色珠子，朝水中一拋，本來平靜的水面忽然開始涌動！
沒過幾息的時間，便見海中出現(xiàn)了一個巨大的漩渦，渡水舟跟隨著漩渦一路向下駛?cè)ィ?p> 剛到海底，段駿便看到了一塊界碑。
渡水舟凌駕于水波之上，緩緩駛?cè)ィ?p> 待黃鼬的右手接觸到這塊界碑，便見眼前的空間像是撕開了一個口子似的，出現(xiàn)了一塊灰色的混沌之地。
一個個小漩渦在其中緩緩凝聚，周圍的海水瞬間就被吸入其中！
三個少年依次進入漩渦，段駿最后一個跟了上去……
一陣天旋地轉(zhuǎn)。
段駿連忙閉上了眼睛，感覺胃中翻江倒海。
忽然手心一涼，待他再次睜開雙眼，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到了地面上，雙手伏地，甩了甩猶如一團漿糊的腦袋！
忙抬頭看去，周圍七七八八地坐倒了一片！
都是一些與他年紀(jì)相仿的稚嫩少年，有不少還在伏地嘔吐。
那個有如監(jiān)牢的凡人世界。
他終究還是走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