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 被病毒吞噬的男人
天龍世界,郁郁蔥蔥的野林中,一個又矮又胖、活像個大肉球的胖和尚,一臉痛楚地倒在地上,仿佛中了劇毒,身體劇烈地抽搐著。
在他的肌膚下,仿佛蚯蚓一樣的肉芽,瘋狂地滲透著他身體的每一寸血肉。
即使胖和尚實在疼痛難當,激發(fā)一身精純的內(nèi)力和萬夫莫敵的蠻力,將附近山石、樹木撞得橫七豎八,一片狼藉,依舊無法擺脫那生不如死的困境。
“沒用的。黑光對生命體的侵噬,是不可逆轉(zhuǎn)的!”
一聲嘆息從胖和尚的體內(nèi)傳出。
隨后他就像是一個氣球般,身體不受控制地膨脹起來,化作一個龐大的肉球。
一張雙眸如同野獸,閃爍著嗜血的臉龐,在肉球表面逐漸浮現(xiàn)出輪廓,越來越清晰。
直到“刺啦”一聲,一只陌生的慘白手臂從肉球中伸出。
一個赤條條的男人,就如異形般從胖和尚身上破體而出。
同時,大量像血管一樣的紅絲線,仿佛薄紗一樣披在他身上,千絲萬縷地從胖和尚身上不停抽離。
轉(zhuǎn)眼間,巨大的肉球消失無蹤,那一片狼藉的大坑中,只剩下一具白骨,以及一個身材消瘦的男人。
這個男人臉上沒有任何愧疚和不安,冷眼看了看地上的殘骸,眼中只有習以為常,那對生命深深地漠視。
他沒有在意這是第幾個了,或被動或主動被他吞噬的生命,緩緩閉上眼睛,大量記憶在他腦海中走馬觀花一樣,飛速閃過。
許久后,他慢慢睜開眼睛,若有所思地喃喃道,“慧凈,少林寺,不遵清規(guī)的叛僧……原來如此!”
“墨瑟,我活下來了。你的愿望達成了……這全新的世界,這清新的空氣,僅僅呼吸一口,我感覺生命都雀躍了起來?!?p> 楚風想到在獵殺原型世界,核彈即將爆炸的那一刻,從得知自身是病毒開始,心中就已經(jīng)生出以生命終結(jié)一切想法的亞歷克斯,將所有力量都托付給自己,讓他在那一顆足以毀滅曼哈頓的核彈爆炸中脫身,眼中流露出一抹少見的復雜情緒。
事實上,亞歷克斯在他身上所看到的“人類之心”,不過是他因為害怕自己的出現(xiàn),亞歷克斯少了幾個關(guān)鍵的進化步驟,最終無法戰(zhàn)勝那只超級獵手,順利轉(zhuǎn)移核彈,跟他和曼哈頓一起被炸上天罷了。
至于,明明身為最普通的感染者,自己卻能一步步找回自我,完成在亞歷克斯看來不可思議的奇跡,不過是他一開始就沒有完全喪失自我罷了。
帶他從現(xiàn)實穿越到獵殺原形世界的那一股時空之力,雖然讓他倒霉地掉進了黑光病毒肆虐的曼哈頓,還被隨處可見的感染體咬傷,變成了喪尸,但也正是拜它所賜,即便他被黑光病毒感染,變成了只知道吃吃吃,本能吞噬一切生命的喪尸,卻也保持著最后一絲的清明。
同樣,也正是這最后一絲清明,他才能夠在一次次獵殺中,進化為高級黑光生命體,恢復了對身體的控制。
“人類之心,可笑至極!明明是一只病毒,卻對人類這種東西抱有期待。亞歷克斯,某種程度上,你比我更像貨真價實的人類?。 ?p> 腦海中閃過亞歷克斯數(shù)次提到過,在自己身上被他所寄予厚望的東西,楚風不由自主地發(fā)出一聲嗤笑。
徒然,又感到一抹悲傷。
經(jīng)歷過那地獄一般的殺戮之后對生命本能的蔑視,以及這非人的身軀,時空之力將他曾經(jīng)保留下來的東西,究竟還剩下多少呢?
在他萬千記憶混織的神經(jīng)網(wǎng)絡(luò)中,他也記不太清了。
大概無論如何進化下去,成為何等難以想象的強大黑光生命體,一切都回不去了。
現(xiàn)在他看到一個生命體,下意識想到的就是獵物,然后本能地蠢蠢欲動,想要展開獵殺。
奪取他們的血肉,吞噬他們的一切,并且不會有真正的懊悔。
就像人類即使一開始記得吃過多少片面包,但最后誰還能記得自己一生中,究竟吃了多少片面包呢?
“不過,這里已經(jīng)是新世界了,沒有黑色守望那群家伙,一切都可以慢慢思考?!?p> “何為人?作為一只黑光生命體,未來又在何方?”
楚風回神看向地上的白骨,怔了一下,想說些什么,卻又沒辦法假惺惺對一個被吃掉的獵物絮絮叨叨。
他抬步就要離開。
突然,一股寒意從白骨中蔓延開來。
“這是……”
楚風下意識停下腳步,想到什么,往后退開數(shù)步,撿起腳邊的一根樹枝,將覆蓋在白骨上面如同破布一般的僧衣挑開,露出一個小巧的酒葫蘆。
“這就是記憶中的那只冰蠶嗎?”
“果然如此,這里就是天龍世界嗎?”
“也就是說,那股比原形體分解的血肉能量更為純粹的生命能量,是內(nèi)力嗎?”
“還有,這空氣中僅僅呼吸一口,就讓每一個細胞都雀躍起來的游離能量,就是傳說中的天地靈氣嗎?”
腦海中閃過慧凈和尚的生平,還有自己所知的一切,楚風扔下手中的樹枝,伸出一根觸手將酒葫蘆卷了起來。
“啪!”
稍一用力,那酒葫蘆便不堪重負地炸裂,從里面噴發(fā)出一股猶如實質(zhì)的寒霜。
楚風不由自主地打了一個哆嗦,低頭一看,一只身如薄翼,通體晶瑩,卻又帶有一縷青絲,仿佛經(jīng)絡(luò)浮現(xiàn)在身體中的蠶兒,從酒葫蘆里掉了出來。
“好冷!”
楚風再退兩步,卻仍舊感到一股無法阻擋的寒意撲來。
這種寒意絕非簡單的溫度變化。
作為一只黑光生命體,他早已經(jīng)失去對寒暑的基本概念,能量不止,生命不息,按理哪怕零下幾十度,也最多限制他的細胞合成速度。
絕無可能誕生,這種讓他竟生出一種不可直視的寒意。
“這東西……”
楚風停下了腳步。
看著眼前的奇珍,他心中獵食者的本能漸漸控制不住地蠢蠢欲動起來。
無數(shù)觸手從他身上仿佛利箭般飛出,將那只蠶兒卷了起來。
隨后,那只蠶兒仿佛也知道自身的處境,回光返照般,爆發(fā)出巨大的寒流。
“咔嚓!”
連黑光病毒強大的血肉分解能力,也無可奈何的特殊能量,從蠶兒血肉中飛速傳遞到楚風身上,并不受控制地在他體內(nèi)亂竄,在他體表肉眼可見地凝結(jié)出一層冰霜。
面對這足使江湖一流高手經(jīng)脈寸斷,十死無生的反戈一擊,楚風愣了一下,雖然不知道該如何應(yīng)對,但原形體那非人的體魄,依舊讓他游刃有余。
回想一下胖和尚記憶中神奇武功,楚風以他的身體為樣本,構(gòu)建經(jīng)絡(luò)、竅穴,并以他苦修的菩提心法將這奇異的寒冰能量約束,有條不紊地煉化起來。
時間默默來到深夜,天空中那一輪烈陽也化作了明月。
楚風身上凝結(jié)的寒霜漸漸消退,一根根蠶絲一樣的白色絲線,從他身上無數(shù)個竅穴中涌出,好似作繭自縛般,將他裹成一個木乃伊,勉強還能看清一個人形。
這是他煉化冰蠶臨死一擊的特殊能量后,心靈仿佛化作一顆冰心,思維在前所未有的空靈、活躍中,突發(fā)奇想創(chuàng)造的一門武功。
這門武功沒有任何的攻擊力,也沒有任何防御能力。
最大的作用,就是作繭自縛,將他一身黑光病毒封印。
雖然一個滿是黑光變異體橫行的世界,對他也是大有好處的。
沒有黑色守望這個礙眼的組織,還有現(xiàn)代文明參差不窮的高科技武器,這個世界簡直就是為他準備的后花園。
能夠隨心所欲地獵殺黑光進化體,將自身體量和力量推向前所未有的高度,獲得亞歷克斯也難以比肩的成就。
不過,楚風可沒有忘記,發(fā)生在亞歷克斯身上的悲劇。
在獵殺原型的續(xù)作中,亞厲克斯之所以被二代主角殺死,與其說被殺,倒不如說這是亞歷克斯一手策劃的結(jié)果。
或許,這就是黑光病毒最大的缺陷。
吞噬獵物之后,獵物的精神、記憶、思維都會隨著血肉一起融入原形體。
楚風現(xiàn)在能夠依稀聽到,腦海中那無數(shù)的喃呢低語。
從一個普通人成長到如今冷酷無情的獵殺者,這些被他吞噬的生命體,對他潛移默化的影響可謂功不可沒。
如果肆意傳播黑光病毒,將一個世界吞噬,他感覺,自己僅剩的這一點人性的“善意”,或許也將不復存在。
最終,活在這個世界上的,只是一個披著人皮的……
不,或許連人樣也無法維持,思維和姿態(tài)都無限趨近于克蘇魯神話中,那些不可名狀的病毒而已。
不過,跟亞歷克斯喜歡用死亡來解決這個問題不同——比如第一部抱著核彈自殺,第二部一步步將紅光原形體引導至最強,吞噬自己,他還想要看到身上那份時空之力的背后——諸天萬界,以及更為寬廣的未來。
因而,在被黑光病毒吞噬之前,他一定要找到從黑光病毒的詛咒中解脫的辦法,而天龍世界的神奇武學,則給了他一個全新的希望。
寄望于那武學背后的超凡特性,能夠?qū)⑻摕o的精神具象化,助他抵御被黑光病毒吞噬而來的萬千生命體,對他自我潛移默化的喰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