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六
外公外婆生了兩個女兒，老大伊玟，也就是王伊一的媽媽，熱愛中國近現(xiàn)代文學，是申大著名的文學教授；老二伊莘，也就是小姨，自幼就對西方文學產(chǎn)生了狂熱的興趣，留學海外并定居在法國。
自打外婆去世后，姐妹倆怕老父親一個人留在家會孤單，約定了在一個女兒那兒待上一年。
說到回國的簽證更難辦，王伊一深有感觸，前幾年她在外留學那幾年，每年都是伊教授飛去看她。
“好吧”，所以王伊一點了點頭，表示妥協(xié)：“幾號的飛機啊。”
“二十六號。”
王伊一想了想，“今天是二十二號，還有幾天?！?p> 伊教授抿了口茶，開始暗示：“一會兒我有學生來看我，你看你們倆......”
說來也巧，伊教授話音剛落，周澤放在桌上的手機震動起來，看了下備注，他站起來：“不用管我，我晚點有工作，他們應該快到了。”
又報歉地笑笑，走到窗邊去接電話，回來的時候問王伊一：“你怎么樣？在家里還是出去？”
王伊一快速思考了一下，“我待會兒再說，你把車鑰匙留給我吧。”
“也行，車鑰匙在房間床頭柜那兒”，周澤拿過旁邊的大衣穿上，“媽，我先走了?！?p> “好，注意安全”，伊教授給王伊一使眼色，讓她站起來送送，“今晚你倆回自己家去住啊?！?p> 王伊一扭頭問：“為什么？”
“哪有人結婚了還賴在媽媽家的?！?p> “我小時候不就是每天住在外婆家的嗎？”
“那是你住的，我可沒住啊，你生了孩子也可以把他放在這里?！?p> 王伊一臉紅了紅，不情不愿的站起來，當著伊女士的面，裝模作樣地問了問周澤：“你今天大概幾點結束？”
“晚飯前應該可以，等會兒我打給你。”
王伊一送走周澤，關上門走回來，撇了撇嘴，不滿道：“您干嘛啊，不打算讓我住在這里可以等他走了跟我說啊?！?p> 伊教授反駁，“我不當著周澤的面說，回頭你跟他說住在這兒，他會不聽你的嗎？”
“那又怎么樣？我不是也陪他住他爸媽那兒啊?！?p> 說到這里，伊教授一下子又敏感了：“你回來之后去過你婆婆家沒？”
“沒有”，王伊一搖頭，低頭晃著茶杯底部的茶水，“我不是才剛回來呢，昨天他們家聚餐他自己都沒回去。”
“要去的，趕緊抽時間回去一趟，他不去是他的事情，你既然回來了就要去，周澤對你不錯，他爸媽對你也好，不要讓周澤夾在中間為難?！?p> “我又沒說不去”，王伊一抬起頭來，看向伊女士，“而且媽，你今天怎么回事兒啊，你之前不是最討厭這些人情世故了嘛？”
“這是做人的禮貌，道理是對講道理的人說的”，伊教授伸手拿抹布把桌子上濺開的水漬擦干，“你下午也別在家里窩著，出去找朋友玩去。”
“好的，我知道了”，這幾個字，王伊一逐字逐句的一個個蹦了出來，站起來幫著伊教授收拾桌面，“中午想吃什么，我下廚?！?p> “你還吃得下？”
“那當然了?！?p> ......
她們母女倆，其實都是人格非常獨立的人，非常有自己的主見，這樣的性格使然，她們也如此對待身邊的人事物。
這讓她們不會冒冒然摻和到對方的生活中，哪怕對方是她的母親，或是女兒。
所以王伊一從小就有一個非常愉快輕松、自由民主的生活環(huán)境，雖然她生活在一個在外人眼中高不可攀的家庭，但從來沒有人要求過她作為他們的孩子，必須要學什么，做什么，還是必須要成為什么樣的人。
小時候的她不會因為活在“別人家的孩子”的陰影下焦慮著長大，但在長大以后，她發(fā)現(xiàn)自己討厭被人約束的感覺，也不喜歡競爭，沒那么大的野心的同時只想率性的做自己。
王伊一當年高考結束，跟朋友出去玩被星探發(fā)現(xiàn)的時候，她回家告訴家里人，她要參演電影的時候，大家只告訴她最壞的結果是什么，至于到底要怎么做，他們說她已經(jīng)是個成年人了，該由自己做決定。
很多人會說，這些所謂的“知識分子”大多清高，骨子里的教養(yǎng)讓他們禮貌待人，但仍然帶著一點無法真正親近的疏遠。
在王伊一的理解是，這是一種在人和人之間的相處中的自我克制和界限感。
就像他們家人之間，感情很好，可是從來沒有人會跳出來干涉另一個人的生活，不會對別人提諸多要求，哪怕是至親。
他們希望別人可以這樣對待他們，因此也這樣對待別人。
但周澤的家庭是一個熱鬧并且龐大的家族，他們中大部分人熱情且真切的關心每一個家庭成員，當然不乏有著心思迥異的人，其中還夾雜著許多復雜的彎彎繞繞。
王伊一也不是不喜歡這樣的家庭氛圍，反而很多時候更向往這種親情之間的溫情和溫暖。
但真的要她同時與這么多人相處，還得時刻注意自己的言辭和行為，又多少有點不習慣，不自然。
......
陸斌照著周澤發(fā)來的導航到達門口的時候，不由得大吃一驚，尤其是見他從小樓出來，他問：“這是你哪個家？”
周澤坐下來，言簡意賅，“丈母娘家。”
“什么？”，陸斌呆了兩秒，又覺得一切仿佛有跡可循，“我算是知道了，王伊一身上那股勁兒是從哪兒來的了，那就不奇怪了?！?p> 說罷，又從后視鏡中看了一眼漸漸駛離的小樓，又感慨了一句：“他們家除了她離經(jīng)叛道的進了娛樂圈，其他人都在干什么？”
周澤在空中翻了白眼：“讀書，做學問，做研究，經(jīng)商，都有吧，她家里人比較低調(diào)。”
周澤反倒是更喜歡跟她的家人相處，他們就好像是社會上的一股清流，少去了相處過程中很多讓人互相猜忌的東西，更加真誠和純粹。
“那我就放心了，有一天你們戀情被曝光，我也不用擔心被扒了”，陸斌更加胸有成竹了，但是又想到眼下還有迫在眉睫的事情沒有解決：“你昨天晚上回去后又出門了？”
周澤一下子眉頭緊鎖在一起，神色緊張：“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