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孫瓚火急火燎地朝著幽州刺史府趕去,也不通報,帶著隨從他一起來的少年直接就大大咧咧地策馬進了中庭。
是誰在庭外喧嘩,劉虞正要差人去問,下屬還沒出門,就已經(jīng)聽見門外響亮的聲音傳來,劉大人,你可想煞我了,我們遼東屬國的軍糧多久能到啊,我的士兵們現(xiàn)在都是餓著肚子在戰(zhàn)斗啦。
等劉虞聽全了這些話,才終于看到身著一身甲胄的公孫瓚,身后跟著一個個頭比他小了不少的少年,看不出多大年紀,只是低著頭跟隨在公孫瓚身后。
劉虞皺了皺眉,這個公孫瓚一向粗野不堪,看到他進來馬上又換了一副面孔,說道:伯圭啊,可有些日子沒有看到你了,怎么,看你的樣子這是剛從戰(zhàn)場上下來。
那公孫瓚也不客氣,象征性地行了一禮,拿起下座上的茶水就開始喝了起來,說道;劉大人啊,說到這事兒你可別怪我穿著這一身就來見你了,實在是我才剛率軍和烏桓的峭王打了一場,眼看著就要把他們包圍,從遼西走廊上全給殲滅,偏偏這時候給我斷糧了,幾千人馬沒有糧食怎么辦,反而被敵人追著跑,你說這事我找誰說理去啊。
劉虞聽他這么一說,知道他這來又是來找他要錢糧的了,公孫瓚常年在遼西用兵,雖然取得多次勝利,但是耗費也十分巨大,每年供給公孫瓚的軍費都是一大筆支出,劉虞一向的政策是懷柔,對待烏桓更是仁慈,如果他們不犯大的錯誤更加不會追究他們的罪行,這公孫瓚到了遼西以后追著烏桓打,烏桓幾個親近漢朝的部落都已經(jīng)被公孫瓚給逼迫到親近鮮卑那邊去了。
伯圭啊,這遼西一帶本來就是居住了大量的烏桓人,只要他們聽從命令,繳納財物,我們也就不必過分為難他們,君子懷德,光靠武力肯定是解決不了這個問題的,你想想,草原那么多,你能把烏桓人殺光么,今年趕跑了他們,明年又殺回來,既然如此,怎么不好好善待他們,讓他們不要在邊境為禍,劫掠邊民就行了,兵者,國之大事,如今幽州這邊哪里來的那么多錢糧支撐你的行動啊。
劉大人,公孫瓚一聽劉虞這么說有些不服氣,自古就是內(nèi)中國而外夷狄,從來沒聽說過,外族還能全心全意聽我們漢人的,我認為遼西這塊地挺肥沃的,就打算全部拿來給我們漢人種地,他烏桓人憑什么在遼西這塊放牧,我們就要把他們給趕出去,讓他們到草原上放牧去,現(xiàn)在遼西一帶漢人都快絕跡了,大人可知道,要一直過了遼河,到了遼東屬國和遼東郡才有漢人,靠海的這一塊全都是烏桓人,現(xiàn)在我已經(jīng)把遼西一帶的烏桓人趕跑了,大人,就請求你遷徙百姓充實遼西一帶吧,這樣,可不是給我們大漢子民增加了一塊耕種的土地。
今天趕走了,明天還得來,你這樣不行,伯圭,遼西那一帶全是沼澤,又不適合耕種,就讓烏桓人放牧有何不可,你大可不必太苛求他們了。
公孫瓚依舊不服,只是不停反駁,正又要開口,跟隨公孫瓚而來的少年搶語道:劉大人,下官是公孫瓚將軍副將,大人可知,烏桓人是如何趕走遼西地區(qū)的漢人,燒殺搶掠,無惡不作,烏桓和鮮卑本就是同宗,和我們漢人又不是一族,大人怎么能相信烏桓人會和我們漢人和平相處呢,遼西之地,咽喉重鎮(zhèn),如讓烏桓人常年占據(jù),那么遼東、玄菟、樂浪、遼東屬國、三韓之地數(shù)十年后則不為國家所有!
公孫瓚接話道;對對對,就是這個道理,劉大人,我們漢人怎么能相信這群外人呢,
劉虞看著這個斬釘截鐵的年輕人,心中暗思其見識不在上午所遇到的劉鎮(zhèn)見識之下,如果這些年輕人都能為自己所用,那么將來一定是朝廷的棟梁之才,但是,這人是公孫瓚的人,公孫瓚在遼東多年,手下部曲能征善戰(zhàn),如果如此放任下去,而且公孫瓚此人不聽從朝廷任命已久,或許有機會應(yīng)該扶持這個年輕人,包括之前所說的閻柔,那個能和鮮卑人戰(zhàn)斗的將軍,自己手下的鮮于輔,鮮于銀,齊周等人都不是公孫瓚的對手,如果能讓他們在廣寧衛(wèi)把那件事做起來,以后能夠為我所用,則必然是制約公孫瓚的重要一步。
劉虞沉吟片刻道;伯圭啊,你就拿著我的手令去漁陽調(diào)撥三十萬石糧草吧,別給我說少,這個冬天就這么多了,就算要打烏桓,你也給我省著點用,還有,今年你得給我交一千匹馬過來,前兩天鮮卑打過來,鮮于輔的騎兵損傷大半,需要補給戰(zhàn)馬。
唉,劉大人,您讓那鮮于輔率領(lǐng)什么騎兵,那簡直就是浪費,你要信得過我,就把我們幽州所有的騎兵全部都給我指揮,以后您就看,無論是什么鮮卑,烏桓還是夫余,我保證給您收拾得服服帖帖的,讓他們不敢再踏入我們幽州一步。
好了,公孫大人,劉虞的從事公孫紀正色道,這里是幽州刺史府,劉虞大人已經(jīng)答應(yīng)了您的事情,作為屬下,應(yīng)當(dāng)遵從刺史大人的命令,絕對不能討價還價。
公孫瓚看說話的人,原來是同族的公孫紀,他反而不再惱怒,嬉笑地說道,說的是,說的是,劉大人,伯圭領(lǐng)命,這就馬上去漁陽領(lǐng)了糧食,就回遼東去了,大人,您可保重身體,說罷,就帶著那年輕人轉(zhuǎn)身就出門而去。
等那公孫瓚領(lǐng)著那年輕人走了出去,大人,這公孫瓚也太囂張跋扈了,公孫紀義憤填膺地說道。
隨他去吧,誰叫他是當(dāng)前我唯一一個能夠仰仗的能在幽州這塊地上打勝仗的將軍呢,他能把東邊的事情都安排好了,我們也才好發(fā)展我們西邊右北平、漁陽、廣陽、涿郡、上谷、代郡這幾個郡,畢竟幽州主要的人口還是在幽州西部,遼東郡的太守是誰,我得想辦法派一個得力的人前去,這樣才能牢牢看住公孫瓚這頭野馬。
經(jīng)過公孫瓚這么一鬧,反而就更加堅定了公孫瓚同意“廣寧衛(wèi)”的主意,無論怎樣,穩(wěn)住西邊的門戶就有了主心骨,以后的事情可就簡單多了,想定了這個主意,他有心扶持程緒的計劃。
來呀,馬上去喚程緒來,還有他的廣寧縣丞劉鎮(zhèn)來見我,隨從得了劉虞的命令,立刻就前去喚他們來。
程緒,劉鎮(zhèn),“廣寧衛(wèi)”計劃我允準(zhǔn)了,你們要記住,你們的使命是建設(shè)廣寧來防守邊關(guān),我不是讓你們?nèi)ギ?dāng)官的,“廣寧衛(wèi)”從今天開始以后,獨立上谷郡管轄,直接由幽州刺史府管理,準(zhǔn)許你們招納流民,遷徙人口,訓(xùn)練軍隊,主動出擊,糧草供給你們自己想辦法籌措,同時,幽州這邊也會支援你們一些,程緒任命你為廣寧太守,劉鎮(zhèn)為廣寧長史,閻柔為廣寧將軍,從幽州再撥兵馬三千兵馬歸屬廣寧衛(wèi)。
程緒和劉鎮(zhèn)二人被劉虞這么一說都愣住了,劉虞不但同意了他們的計劃,而且把程緒封為廣寧太守,這可是個大官,劉鎮(zhèn)也升官了,而且是直接從沒有孝廉的情況下直接升任為廣寧長史,這是把廣寧從縣的行政等級直接升級為郡的行政等級了,最重要的是重新調(diào)撥了三千兵馬,把閻柔升為廣寧將軍,這也是升職了,閻柔統(tǒng)率領(lǐng)的軍隊超過四千,這樣的一支數(shù)量的部隊在幽州這個地面上可是數(shù)一數(shù)二的大型武裝,那威震遼東的公孫瓚的私人部曲也就才兩三千人而已。
程緒劉鎮(zhèn)二人告別了劉虞就朝著廣寧而去,程緒有些難以置信,和劉鎮(zhèn)談?wù)撝裉煊龅降氖虑?,他們自然不知道突然被重用的原因是劉虞和公孫瓚的不和,以及幽州實在是人才匱乏的原因。劉鎮(zhèn)在劉虞面前所表達的內(nèi)容,讓他篤定,將來的劉鎮(zhèn)可以成為制約公孫瓚的利器,畢竟那種遼西世家已經(jīng)根深蒂固,只有沒有本地根源而且獲得劉虞快速提拔的外姓人才不會和公孫家族有關(guān)系,這其中的牽連劉鎮(zhèn)現(xiàn)在自然不會知道,他現(xiàn)在只想快點回到廣寧去。
仲遠,他們身后跟著新調(diào)撥來的三千軍馬,程緒道,我是不會統(tǒng)兵的,閻柔將軍雖然忠勇,但是我認為這廣寧的軍隊全部在他手里我還是不放心,現(xiàn)在我們廣寧本來就有一千人,現(xiàn)在三千人加上原來的,就有四千多人,我想讓你和閻柔各領(lǐng)一軍,輪防調(diào)換,你看怎么樣,這樣,我們也可以避免閻柔以后生異心!
劉鎮(zhèn)有些感動,看來程緒是真的把他當(dāng)自己人了,程緒是廣寧太守,所有軍隊節(jié)制都應(yīng)該聽從他的命令,既然如此,劉鎮(zhèn)也不推辭,能夠掌握軍權(quán)自然是好的,但是劉鎮(zhèn)和閻柔相交,也知道閻柔是個職業(yè)的軍人,是斷然不可能生出是非來,只是沒有想到這趟薊州之行,原本是閻柔親兵的劉鎮(zhèn)不到一個月反而成了閻柔的頂頭上司。
虞甚器帝,以帝為廣寧長史,以制公孫瓚。
——《新漢書·劉虞列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