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攻守之策
“大都督,可要攻城?”韓當(dāng)早就一肚子火,只要陸遜一聲令下,他一定第一個沖上去。
陸遜緩緩搖了搖頭:“此人是故作嚴(yán)守,騙我等入城,然后欲仿效諸葛亮火燒新野一事罷了。”他說得很大聲,故意是要讓常陸聽見。
常陸依舊面帶微笑,但心中已然掀起軒然大波。陸遜沒有得到任何情報,僅憑推測就可以猜的這么準(zhǔn)確么?
和陸遜說的一樣,常陸早就告訴關(guān)興張苞二人,如果陸遜攻城,稍微抵抗一下便佯裝不敵撤走,然后自己會將整個城盡數(shù)付之一炬。為此,他在各個緊要地方都放置了木炭、硫磺、硝石,只等陸遜入城。
不過你看穿了一個又如何,難不成還能再看穿一個嗎?常陸暗笑道,但他卻絲毫不敢放松警惕。
無論如何,面前這人乃是火燒連營七百里的陸遜陸伯言啊。
“大都督,既然如此,我們怎么攻下這城?”韓當(dāng)皺了皺眉頭,剛剛經(jīng)過了夷陵那場大火,他對陸遜已是佩服的五體投地。
“無妨,那些引火之物,過幾日便失效了。圍而不攻即可。”陸遜笑道,東吳諸將遵從陸遜的命令,緩緩帶著部下將秭歸城圍了個水泄不通。
關(guān)興張苞二人看著被城下的吳軍,不禁有些慌張。常陸見狀,也有些憂心,如果自己的第二個計謀真的被看破的話,那么三人都要死在這里了。
只能寄希望于陸遜認(rèn)為自己只有這一條計略了。
陸遜下令圍城三日,每天都讓東吳將士在城下叫罵。這可苦了常陸三人,為了安撫城內(nèi)士兵的情緒,可以說是煞費苦心。
第三日,城外再次傳來了已經(jīng)聽了兩日的叫罵。常陸嘆了口氣,接過士卒遞來的清水,喝了幾口。
城內(nèi)物資已然快要耗盡,便是作為主將的常陸三人,衣食用度也不得不縮減了許多。
公衡啊,你怎么還沒到???莫非你真的不相信有人可以拖住陸遜的腳步、守住秭歸嗎?常陸望向北方,憂心忡忡。
黃權(quán)降魏本就是歸路被斷下的不得已之舉,但現(xiàn)在秭歸城還在季漢手中,黃權(quán)完全可以從江北駐扎處經(jīng)秭歸入蜀。常陸也是料到了這一點,專門派了數(shù)名輕騎去通知黃權(quán):秭歸尚在,速歸。
這個計謀成功與否不在于常陸,而在于陸遜能否意識到這點從而派人去劫殺輕騎,以及黃權(quán)是否會相信輕騎說的話。
“常將軍,今日城下的那名將領(lǐng)點名要見你。”一個士卒將常陸從深思中喚醒。
點名見我?常陸陷入了疑惑,他隨著那名士卒來到城墻上,看向城下的那人。
“這不是孫桓將軍么?”常陸不由得笑道。看孫桓的表情,恐怕又是無功而返,這可能是自己在被陸遜圍城的過程中唯一的慰藉了。
“劉備滑虜?shù)奶幼呗肪€是什么?”城下,孫桓咬牙切齒的問道。
孫桓自從領(lǐng)了陸遜的命令,便帶著水軍星夜兼程的溯江而上追擊劉備。在巫山他發(fā)現(xiàn)了蜀軍的戰(zhàn)船,孫桓立刻做出了判斷,劉備一定是知道自己無法逃過東吳水軍的追擊才棄船而逃。
在孫桓的命令下,近千吳軍也下了戰(zhàn)船,在巫山展開了搜尋,最后只找到了一小撮蜀軍。然而經(jīng)過再三審問,他們也不知道劉備的去向,孫桓也只得悻悻而返。
常陸也沒想藏著掖著,反正以陸遜的才智,很快也就會明白過來的。
“很簡單,我讓程祭酒在巫山棄船,讓大部分漢軍走陸路入蜀。只有陛下和程祭酒所乘戰(zhàn)船繼續(xù)走水路入蜀。”常陸笑道。
常陸的計策正是利用了孫桓不知道蜀軍有多少戰(zhàn)船的情報差,以及他對自己麾下東吳水軍太過自信的心理。
孫桓臉上紅一陣白一陣,良久才說出一句:“等你城破之日,便是身死之時!”
和常陸預(yù)料的一樣,孫桓看見棄船之后,根本沒有考慮會有一只戰(zhàn)船孤身離開的可能性。
常陸也不屑于與孫桓做口舌之爭,如果真的城破,他與關(guān)興張苞二人定會以死明志。
吳軍將士又在城下叫罵了一天,依舊沒有選擇攻城。
陸遜早就給他們下了死命令:三天之內(nèi),不得入城,以防常陸效仿諸葛亮火燒新野一事。
對此,東吳將士雖然一肚子火,但也不想白白送命,雙方在這種情況下形成了一種詭異的和諧。
第三日夜晚,常陸與關(guān)興張苞二人做了最后的一次商議。他早已把自己的謀劃對二人和盤托出,二人也知道,如果黃權(quán)麾下的萬余大軍明日還沒到的話,他們只能選擇突圍了。
不過現(xiàn)在他們的情況比前幾日要好上許多。麾下的六千人馬經(jīng)過三日的休整,已不再是疲憊之師,盡管士氣依舊低落,但與吳軍一戰(zhàn)也不是毫無勝算。
第四天,這次帶人來城下叫罵的是陸遜本人。
城樓上,常陸與陸遜遙遙相望。
“常陸,我這幾日問了不少俘虜?shù)氖褴姡麄冋f從未聽說過你的名字,你究竟是何人?”陸遜再也沒有三天前那般輕松的神色,而是一臉嚴(yán)肅。
未知的敵人才最可怕,陸遜深知這一點。
常陸微微一笑,沒有說話。
陸遜也不多做糾纏,手輕輕一招,身后的吳兵推著沖車和云梯上前,一副要強攻秭歸城的架勢。
常陸換上了一副嚴(yán)肅的表情,身后數(shù)百手持弓弩及火箭的蜀軍士兵從垛口中探出身子。
昨晚常陸三人已經(jīng)繞城看了一圈,只能說對手不愧是陸遜,圍城的布置滴水不漏、毫無破綻。
這就意味著,除了強行用武力突圍之外,他們沒有任何自救的辦法。
陸遜招手,吳軍乘坐云梯向秭歸城發(fā)動攻擊。
“射!”等到云梯進入弓箭射程時,常陸一聲令下,火箭齊發(fā),目標(biāo)正是云梯。
云梯乃是木制,遇火皆著,一時之間,云梯上的吳兵多被燒死。
陸遜又命沖車上前。
常陸見狀,急命軍士帶著鐵索上前,等沖錘到的時候,用鐵索繞住錘頭,然后在兩側(cè)向城內(nèi)拉去,不讓吳軍有撤回的空間。
關(guān)興見狀,急忙帶領(lǐng)的伏于甕城之中的弓弩手上前,向推著沖車的吳國軍士不斷射擊,吳軍無奈,只能退走。
二人一攻一守,從上午打到傍晚,陸遜竟是沒有占到半點便宜。
陸遜看著城樓上的常陸,露出了一副不解的神情:劉備帳下既有此人,怎么會遭受如此大?。?p> 眼見得天色已晚,陸遜也只得下令退軍。
“常陸,沒想到你不僅勇武過人、計謀精妙,就連攻城守城之法也十分精通啊?!睆埌贿吅戎疲贿呌昧Φ嘏闹j懙暮蟊?。
“張將軍,陸遜尚在城外,這時候喝酒是不是有些不合適?”常陸不動聲色的向遠(yuǎn)離張苞的地方挪了挪,以躲避他那強有力的拍擊。
“常將軍,接下來我們怎么做呢?”關(guān)興問道。他雖知道常陸的計略,但是對秭歸城能不能在陸遜面前多撐些時日,撐到黃公衡從江北趕來這件事沒有什么信心。
今日見到常陸的手段之后,關(guān)興心中再無疑慮。
“大都督,秭歸區(qū)區(qū)小城,我等多耗些時日,待到城中糧盡,此城不攻自破?!眳擒姞I帳中,韓當(dāng)看著面前的一臉憂慮的陸遜,出言寬慰道。
他以為陸遜只是剛剛打了一場大勝,便在秭歸城吃癟,咽不下這口氣。
陸遜緩緩搖了搖頭,“我怎么會不知道這一點呢?我現(xiàn)在擔(dān)心的是北岸的黃權(quán)得到秭歸未失的消息來和常陸會合?!?p> 他用食指指節(jié)狠狠地頂著額頭,“派人去北岸查看黃權(quán)的動向,如果他有西歸的意思我們就撤軍?!?p> “大都督!”韓當(dāng)似乎還想說些什么,但是被陸遜制止了。
“我軍此次取得的戰(zhàn)果已經(jīng)夠大了,繼續(xù)打下去反而可能會得不償失?!敝烊灰颤c頭同意了陸遜的說法。
“義封所說有理,劉備滑虜已經(jīng)逃回西川,我們就是擒獲了常陸也意義不大。而且曹丕隨時有可能背棄盟約,說到底他只不過是短暫的被主上蒙蔽了雙眼,一旦反應(yīng)過來,必然要對我東吳用兵。”
陸遜下達了最終的決斷,命丁奉帶人去江北打探黃權(quán)的動向。
“大都督,明日是否還要攻城?”徐盛看無人再說話,只能硬著頭皮請示道。
“不必,圍而不攻即可?!标戇d旋即答道。見識了常陸的手段后,他知道繼續(xù)強攻不過是白白送死罷了,除非里應(yīng)外合。
但呂蒙的事情豈是那么容易效仿的么?
接下來兩日,吳軍只是在城前叫罵,并不主動進攻,常陸這邊也不可能主動出擊,只能在城墻上和他們大眼瞪小眼。
“吳狗是要活活耗死我們啊!”張苞清點了秭歸城中剩余的糧草后,對著常陸哀嘆道。
平民尚且以食為天,何況是需要作戰(zhàn)的兵士呢?
常陸也沒有辦法,只能以黃權(quán)大軍不日便至安撫張苞,但會不會來他自己心中也沒有數(shù)。
第三天,守城的兵士一臉興奮的沖到了常陸面前:“常將軍,東吳撤軍了!”
常陸聞言,急忙登上城墻,果然在東吳將領(lǐng)的指揮下,東吳軍隊在有序撤退,前后左右,整整有法。
果然東吳軍隊也不容小覷,若自己選擇強行突圍,恐怕只有自己能僥幸得脫,常陸暗忖道。
吳軍既退,那黃權(quán)應(yīng)該也要到了,否則陸遜何必選擇退軍呢?
果然如常陸所料,東吳撤軍后不久,北方傳來了行軍的聲音。關(guān)興急引數(shù)騎出城,來者正是黃權(quán)麾下萬余人馬。
茍或茍攸
黃權(quán),字公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