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江笠見到冷南楓就跳過去,“公子,昨兒晚上主子發(fā)那么大脾氣,嚇到你了沒?”
“沒啊,我又不怕他?!?p> “真的?”江笠贊嘆的看著冷南楓,豎了個大拇指,“還是你厲害。”忽的瞧見凌曜走出艙門,他轉(zhuǎn)身就跳到甲板上去了。
“嗯?江笠干嘛呢?一副見鬼了的樣子?!绷桕鬃哌^來問。
“可不是,見鬼了,”冷南楓一副意味深長的表情,“被昨晚的某只鬼給嚇住了?!?p> “嘿,就這膽兒?那我還能放心的讓他跟著你?”
“守護(hù)公子當(dāng)然有膽了,公子才沒你可怕?!鄙戏降募装迳蟼鱽斫业穆曇?。
“嘿你個小崽子,你給我下來,今兒不收拾你我還不是你主子了我?!绷桕邹D(zhuǎn)向邵平,“動手?!?p> 邵平呵呵笑著就要上去逮人,又被凌曜叫住,“去把曲二哥請過來,今天余杭商船得卸貨了。還有,請覃將軍和張標(biāo)、朱瑜過來?;仡^再收拾他?!?p> 邵平:“是!”
不一會兒人都來了,邵平把人請進(jìn)艙。
凌曜讓諸位都入了座,便把決定告訴大家,“諸位,今天余杭的商船卸完貨之后,艦隊就得啟程。這最后十天的行程,做了個調(diào)整,在座的各位,先留在吉蘭丹?!?p> 凌曜話剛說完,覃綸就睜大了眼,“啥?我們留在這兒?”
凌曜點(diǎn)點(diǎn)頭,“沒錯!老覃,前天咱們剛剛議了打?qū)O勝這事,但具體的細(xì)節(jié)太多,孫勝跟倭賊不一樣,我們完全不了解他,所以,必須得先摸他的底?!?p> 覃綸恍然大悟,“哦!明白了,將軍是讓咱們留下摸他的底,這樣,等將軍回來,咱就收拾他!”
“對!有備無患,不打無準(zhǔn)備的仗?!绷桕渍f這話的時候,眼光看向了冷南楓。
“是!”老覃等三人起身抱拳。
“還有,老覃……”凌曜頓了一下,“南楓也留下?!?p> “啥?公子?”凌曜這話一說出來,艙里的所有人都面面相覷。這一年的時間里,老覃再瞎,凌曜和冷南楓的關(guān)系,他即使不是心知肚明,卻也大概的猜了個七七八八,只是方向猜歪了。
邵平則馬上明白了昨晚凌曜摔盞的緣由。
凌曜繼續(xù)說道,“南楓和你們留下,之后的一切安排你和她商量?!?p> “是!”老覃早已經(jīng)把小公子看成凌曜的幕僚一樣的存在,自然回答得干脆利落。
“行了,各位回各自的戰(zhàn)艦做準(zhǔn)備,我得和曲二哥一起上岸,蒲城主那邊的事得趕快了結(jié),快的話酉時出發(fā)?!?p> 三個將領(lǐng)先行退下了。
曲紹長這時才插嘴問了一句:“將軍,你想清楚了?真的把阿楓留下?!?p> 凌曜起身對著曲紹長作了一揖,“姐夫,拜托了?!?p> 曲紹長連忙扶了他一把,“將軍這是哪里的話,一家人。你放心的去,我看著她?!?p> 一行人上了岸,沙甲帶著侍衛(wèi)接了他們就進(jìn)了蒲丹的府邸,蒲丹立刻迎了出來,把眾人讓進(jìn)了大廳。
眾人落座之后,凌曜把和曲紹長商談的結(jié)果告知了蒲丹,這結(jié)果正合蒲丹的心意,見將軍不僅把自己姐夫給留下了,還留下了幾艘戰(zhàn)艦守護(hù),他哪里還有不接受的。于是,立刻命人告知各商號,碼頭卸貨,結(jié)算貨款。曲紹長也起身安排去了。
凌曜就昨天巡視城防后的結(jié)果跟蒲丹做了些安排,隨后說,“具體的該怎么守,之后南楓公子會跟你們說。我把她留在這兒,一切她說了算?!?p> 蒲丹這下對凌曜身邊的這位小公子才另眼相看,從前天開始,只覺得將軍身邊這位一身白袍的小公子一直像個影子一樣,沒聽見他說一句話,卻不曾想在將軍心里還有這地位。于是便細(xì)看了兩眼,這一看,他心里不由自主的嘀咕了一下,“咦?這位公子怎么看著不像大齊中原的人,倒像是吉蘭丹城里天天轉(zhuǎn)悠的那些滿剌加人?!钡廊缓敛华q豫的點(diǎn)頭,“好!一切聽公子安排!”
“軍械庫你帶著邵平去看,”凌曜轉(zhuǎn)頭對冷南楓說,“缺啥及時補(bǔ)充就行,這個你在行?!?p> “將軍您放心,我會讓沙甲全力配合南公子的安排?!逼训けWC著。
見時間也差不多了,凌曜便帶著冷南楓起身離開。他讓邵平和江笠先去找曲紹長,等侍衛(wèi)們都走了,便伸手牽過冷南楓,“咱倆走走?!眰z人順著小道走下沙灘,在沙灘上走出兩串長長的足跡。
“阿楓,”凌曜站住了,把冷南楓拉近身前,海風(fēng)吹亂了她的頭發(fā),他抬手捋了捋她飛舞的發(fā)絲,輕嘆了一句,“這次我就該聽師傅的把你留在家,帶你出來反倒是讓你擔(dān)驚受怕?!?p> “我不怕!”冷南楓靠了過去仰起臉看著他,“我忙著呢,哪有時間擔(dān)驚受怕,而且,我在,你才知道回來的方向,不是嗎?”
凌曜輕笑一聲,“夫人放心,錯不了?!毕﹃栃毙钡耐冻隽艘粋€合二為一的身影。
日暮時分,曲邵長和余杭商團(tuán)辦完了所有的事,吉蘭丹各家商行也結(jié)清了貨款,銀子裝船,準(zhǔn)備啟程。
蒲丹帶著侍衛(wèi)來到碼頭送行,眼見著這一趟生意不僅讓自己城里的商行賺了錢,還能解決困擾了整個城多年的問題,蒲丹這會兒簡直覺得自己終于要站上人生巔峰了。求了多年的神總算給了回應(yīng),回頭就給佛像塑金身去。
他對著凌曜一躬身,“凌將軍,那我們就在這里等著將軍凱旋歸來共剿惡賊?!?p> 凌曜也不還禮,他背著手,眼光掃了一周碼頭上的一眾送行的人,慢慢的逐字逐句的對蒲丹說,“蒲城主,我的人留下,還請妥善照顧。她要是出了任何事,我要的就不是你一個人,我要你整座城!”
剛才還飄在云端的蒲丹,這會兒聽出了一陣寒意后脊發(fā)涼,便一躬身,“將軍放心,絕不會出任何差錯?!?p> 凌曜又看向邵平和江笠,他剛要開口,邵平和江笠已扶著膝蓋單膝一跪,“主子放心,公子在,我們在?!鄙燮街币曋桕椎难劬事曊f道。
凌曜轉(zhuǎn)頭一對上冷南楓的眼睛,上一刻的寒意瞬間就煙消云散,此刻盛滿的就是深邃眷戀,“我走了?!彼p聲說了句。“嗯!好?!崩淠蠗鲙еp聲回。
中軍船號令一下,號角響起,李衛(wèi)的先鋒船率先升帆起錨離港。戰(zhàn)艦護(hù)著商船,朝著終點(diǎn)滿剌加駛?cè)ァ?p> 冷南楓在碼頭一直站著,直到艦隊最后的身影消失在海上,此時已是夜幕低垂。江笠過來給她批上斗篷,低聲說了句:“公子,城主的腿都打顫了,站太久了。”
“哦!”冷南楓瞬時才回過神來,“對不住蒲城主,我忘了時間?!?p> “不妨事不妨事?!逼训ひ贿叾宥迥_,一邊說:“只是公子也該用晚膳了,我讓府里預(yù)備下了,公子請。”
冷南楓客氣的拒絕,“不了,戰(zhàn)艦有戰(zhàn)艦的規(guī)矩,咱們不能離艦歇息。今天晚了,明日一早我們再進(jìn)城,跟您商議其它的事情,您看可好?”
蒲丹一抱拳,“好!明日我還是讓今天的侍衛(wèi)長沙甲在碼頭接您?!逼训ふf完帶著侍衛(wèi)回了城。
凌曜讓覃綸領(lǐng)四艘戰(zhàn)艦一艘商船留在了港里,冷南楓帶著邵平和江笠還有凌曜留下的一隊侍衛(wèi)就歇到了曲紹長這邊的商船上。覃綸剛才聽著凌曜對蒲城主那番殺氣騰騰的話,他也不敢大意,回艦后又點(diǎn)了兩隊親兵去商船值守,方才覺得可以了,可以放心的睡覺了。
這邊邵平親自去那天的酒樓里點(diǎn)了幾樣冷南楓愛吃的菜帶上了艦,他把食盒拎進(jìn)艙里,冷南楓正趴桌上盯著航海圖出神,過了一會兒,邵平提醒一句,“公子,菜涼了。”
“嗯,過會兒,現(xiàn)下不餓?!崩淠蠗骰亓艘痪?,又埋頭看航海圖。
邵平尋思了一下,轉(zhuǎn)身出艙,轉(zhuǎn)到曲紹長的船艙敲了敲門。片刻功夫,曲紹長就過來了,“阿楓,看什么呢?”他邊說話邊打開食盒,“過來,吃飯?!鄙燮节s忙幫著一起把菜端了出來。
冷南楓見曲紹長來了,只能坐過來,端起碗又出會兒神。曲紹長讓邵平取付碗筷來,盛了飯吃了起來,“你是打算就這么餓二十天?然后讓這滿城的人給你背過?”
“不是,姐夫,怎么我早上還覺得自己沒事,認(rèn)為自己一定行。可現(xiàn)下……”她用筷子扒拉著飯,有點(diǎn)語塞。
曲紹長大口吃了兩口飯,抬頭看著她,“我跟你說啊,你姐十八歲嫁給我那會兒,我得跟著家里的商隊到處跑,一年在家的時間加起來也不足三個月。剛開始你姐也這樣,也哭也不吃飯,跟你現(xiàn)在差不多。但你猜這六年之后,現(xiàn)在咋滴了?”
“猜不著。”冷南楓頭也不抬。
“現(xiàn)在啊,現(xiàn)在我?guī)滋觳怀鲩T,她就不踏實,居然跟我說‘誒你咋回事呢,老在我面前晃,晃得人心煩,你趕快出門吧你。’”旁邊站著的邵平和江笠噗嗤就笑了。
“哎,你們別笑,是真的,不信下次你們?nèi)ゼ依飭査?。哎呀,尤其是這兩年當(dāng)了娘,那個當(dāng)年眼里只有我的小吳霜是完全不見了?!鼻B長又扒拉了兩口飯,碗就見底了,“所以我現(xiàn)在挺羨慕將軍的,還有人想他。不過也快了,過不了幾年就有人該問‘誒,咋回事,你咋還不出去打仗呢?’”屋里的三個人全笑開了,“姐夫,你說書呢你。回去我就告訴我姐,看她抽你。”
“不會!她只會認(rèn)真的告訴你,你姐夫說的是真的。”曲紹長擦了擦手,看了看紹平,邵平悄悄的豎了個大拇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