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河源縣城,令狐東對娘說:“娘!現(xiàn)在你回來了,我們就住到我養(yǎng)父家去吧?!?p> “住那里方便嗎?”沈沚若有些擔心。
“養(yǎng)父母都過世了,那里的房子都空著。”
沈沚若想了想,說:“那就暫時住在那里吧!你來衙門也比較近。我們老家的房子,幾十年沒有住,說不定倒塌了。我想回去看看。畢竟,那才是我們的根?!?p> “娘想怎么樣,兒子都依了您。”
于是,令狐東把娘和楚清帶回了唐家??蛇M門一看,里面卻住了人。令狐東甚是不明白,便問:“你們是誰呀,怎么住到我家來了?”
一個老漢也顯露出驚訝的神色,說:“這是你的家?我們住進來的時候,里面空無一人?!?p> “我爹娘都去世了,我一個人就住到縣城去了。如今,我親娘回來了,縣城住不了,就想到回來住了?!?p> “原來是這樣。我們是從北漢逃荒過來的,你們既然要回來住,我們明天就走人?!蹦抢蠞h是個明白事理的人。
沈沚若看他們可憐,連忙制止說:“這位大哥,你們先住著,不用搬了?!闭f完,轉身對兒子說:“兒子!這房子先讓他們住吧。他們想搬,也沒地方去。這樣吧,我們再回縣城,我和楚清去客棧住一宿。我準備回老家走一走,看一看。畢竟,二十多年沒有回去了,想家了?!?p> “好!就依您的?!?p> 沈沚若對那老漢說:“我們不急著用,你們先住著,幫我們看管房子。”
那老漢聽說,千恩萬謝。說:“太謝謝你們了,你們是大好人。敢問夫人尊姓大名,我們好記住你的恩德?!?p> “我叫沈沚若,我兒子叫令狐東,在縣衙門當捕頭。你們是難民,我知道你們目前的困難。不過,你們放心,我們不會趕你們走的?!?p> 三人便返回縣城。令狐東幫她們找一間叫“河的源頭”的旅店,付了住宿費后,他才回到自己的處住。
第二天,沈沚若來衙門跟令狐東說一聲,便帶著楚清,踏上回家的路......
沈沚若的老家,在絳州府永福鎮(zhèn)的狐貍坡。這里是個自然村,一百多戶人家,居住著吳、姚和令狐三個姓的村民。其中,吳姓人口最多,占了幾乎一半。而復姓令狐的,只有十多戶,幾十個人口。不過,這里的村民和平相處,從未發(fā)生過械斗事件。
一路上,楚清問沈沚若:“師父!離開家鄉(xiāng)二十多年了,人家可能把你們淡忘了?!?p> “有這個可能。不過,只要提起令狐南,他們肯定會想起來的。畢竟,令狐家祖祖輩輩生活在那塊土地上,對那里的一草一木是有感情的。”
“師父!您老家還有親人嗎?”
“令狐南有個親叔叔,叫令狐來。當年,我嫁過去的時候,他已經(jīng)五十多歲。如今,如果在世,也七十多歲了?!?p> “他有兒子或者女兒嗎?”
“有一男一女兩個孩子。兒子叫令狐北,女兒叫令狐容。令狐北是個讀書人,二十多年沒有聯(lián)系了,不知道他現(xiàn)在干什么。”
師徒兩人邊走邊聊,打發(fā)無聊的時光。不止一日,沈沚若終于回到了闊別二十年的狐貍坡。
她來到村口,感覺有一種“近鄉(xiāng)情更怯,不敢見來人”的情懷。當年,自己是賭氣離開的。如今回來了,鄉(xiāng)親們不知道會怎樣看我?
既然回來了,就要承受鄉(xiāng)親們異樣的目光。
此時,她看到一個老太婆在河邊洗衣服,便走了過去,打招呼說:“阿婆!您還認得我嗎?”
老太婆抬起頭來,看了看她,又搖了搖頭,說:“老了,眼睛不好使了。你是誰呀?”
“我是沈沚若,令狐南的老婆?!?p> “沈沚若!”老太婆小聲重復了一遍,略一沉思,終于想起來了。說:“你不是離家出走了嗎?屈指一算,少說也有二十年了吧!”
“剛好二十年,阿婆記性很好?!?p> “二十年了,你應該也不認識我了?!?p> 沈沚若仔細地看了看她,說:“如果我沒有記錯,你就是村里的接生婆姚嬸。當年,我生兒子的時候,是您接生的?!?p> “那兒子被人偷走了,如今找到了嗎?”
沈沚若扶著她坐在溪邊的石頭上,微笑著說:“托您的福,找到了?!?p> “恭喜了?!币鹂戳丝闯?,說:“她是你的媳婦嗎?長得水靈靈的。”
“她是我徒弟。我兒子還沒有結婚哩!”
“原來是這樣。”
沈沚若告別了姚嬸,憑記憶,找到了自己的家??墒牵豢?,房子已經(jīng)倒塌了,門口的空地上,不知何人開辟成菜地。
故地重游,沈沚若默默地站在原地,感慨萬千。兒子被偷走時的情景,又歷歷在目。
此時,一個老大爺拄著拐杖走了過來,他用疑惑的目光,看著這兩女人。
還是沈沚若目尖,認出他來了。她高興地叫道:“叔!我是沚若,您還認得我嗎?”
原來,他就是令狐南的叔父令狐來。
“幾十年了,老頭子不敢認你了?!绷詈鼇頁u了搖頭說?!白?!跟叔回家去?!?p> “好嘞!”沈沚若高興地扶著他走。
令狐來帶領她來到一個地方,房子很好,是狐貍坡數(shù)一數(shù)二的。沈沚若用懷疑的口吻說:“叔!這就是您的家?”
“是的?!绷詈鼇碜院赖攸c了點頭。
“叔!您不會是成了地主了吧?!?p> 令狐來搖了搖手,說:“令狐北有出息了,他如今是絳州府的刺史了?!?p> “當上大官了,怪不得?!鄙驔b若豎起大拇指說,“您怎么沒有跟他去享福??!”
“人老了,總想落葉歸根?!?p> 沈沚若認同地點了點頭,說:“我出去闖蕩了二十多年,也想回來了?!?p> “是嘛!”令狐來覺得有些驚訝,“你家的房子都倒塌了。如果真想回來,暫時住到我家來。反正,房子空著也是空著?!?p> “那太好了。謝謝叔!”
令狐來突然想起了一件事,說:“前些日子,令狐南也回來過,他幾時出家了?”
“真的嗎?”沈沚若驚訝地叫了起來。她根本沒有想到,令狐南也回來過?!八貋碚f了什么?”
“他說,你以前誤會了他,不辭而別。如今,兒子找回來了,想給兒子一個完整的家?!?p> “他真這么說的?”沈沚若非常高興。
“叔都這把年紀了,有必要騙你嗎?”
“他幾時走的?有沒有說要去哪里?”這才是沈沚若最關心的問題。
令狐來掐指一算,說:“他已經(jīng)走了五天了。他說令狐東在河源縣衙門當差,他想去找兒子。”
“我是剛從兒子那邊來的,看來,我得趕回去。不然,他找不到我?!?p> 令狐來挽留說:“既然回來了,就多住幾天再走唄!他到了河源,會在那里等你的,不差那一兩天?!?p> “多謝叔的好意。我明天就啟程回去。這里永遠是我們的故鄉(xiāng),我們會回來的?!?p> “那就隨便你了,叔的大門,永遠為你們敝開著。如果遇到什么困難,可以去找令狐北。畢竟,他身在官場,門路比較廣,好辦事多了?!?p> “會的。既然知道他是絳州刺史,我們也會去拜訪他的。我只是擔心,他會不會認我這個窮親戚的?!?p> “放心,令狐北不是那種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