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貴聽這個人一說,心里更加矛盾了。
心想,我在一個村頭,撿了一個男嬰不假??晌覀円暼缂撼觯阉B(yǎng)大成人。至今,我還沒有告訴兒子這個秘密。也就是說,兒子到現(xiàn)在還不知道自己是撿來的。
如果我承認我就是路州王家屯的,也就是承認自己撿了一個男嬰。這樣,我們原本平靜的生活,恐怕就要起波瀾了。如果不承認,兒子的親爹找上門來,自己隱瞞他真相,對兒子也是不公平的。
但是,又想想,人不能那么自私。俗語說,紙是包不住火的。兒子的身世,總有一天是要告訴他的。如果我們保守秘密,兒子肯定不會知道的。
人可以這樣做嗎?答案是否定的。
康??吹酵踬F沉吟不語,心中已猜到了幾分。心想,我歷盡千辛萬苦,想找的王貴,果然就在眼前。也許,他心里矛盾。所以,才有如此表情。
“這位大哥,你想找的王貴,也許另有其人。因為,華夏之大,同名同姓者大有人在。不過,你剛才說了,想找雜活做,先顧好三餐。我店里可以滿足你。只要你干得好,不但供你三餐,還會付給你工資。”
康福聽說,喜出望外,高興地說:“真的?太謝謝老板了。”心想,不管他是不是我要找的王貴,眼下,先找個事做再說。
康福跟隨王貴走進“如在家”旅店。王貴說:“你剛來不熟悉,先做一些雜活,比如掃地,擦桌子等等。適應(yīng)了,再安排你做其他的?!?p> “好嘞!”康福自然沒的話說。
然而,康福來到這里,并不只是為了三餐,他并沒有忘記自己來魏州的目的。他從“上班”的第一天起,勤勤懇懇,任勞任怨不說,有意和店里的伙計搞好關(guān)系。混熟了之后,他私下問其他伙計,從他們的口中,知道老板的確是路州王家屯的,而且,他的兒子就叫王弘揚。
康福心里暗暗高興。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自己總算找到王貴了。盡管他現(xiàn)在不承認,但是,沒有關(guān)系。也許,他心里有萬般的不舍,畢竟幫別人養(yǎng)了二十年的兒子,萬一他們父子相認,兒子回到親生父母的身邊,自己該怎么辦?不過,我不會那么自私,我只要知道王弘揚就是我的親生兒子,我就已經(jīng)心滿意足了,哪里還敢要兒子回到我的身邊。
有人要問,王弘揚不是回來魏州了嗎?既然康福來到王貴的旅店,怎么沒有和他相認?
原來,自從破獲那起“誘騙勞工案”后,王弘揚算是完成了任務(wù)。因為,不但派軍隊解救被騙勞工,還每人發(fā)給他們回家的路費。事情總算做得很圓滿。因此,他不敢在魏州留久。第二天,便告別父母,回汴京復(fù)命去了。
此時的康福,還在街上流浪。所以,當他來到“如在家”旅店時,王弘揚早已走了。
康福又失去了一次認兒子的機會。
他雖然感到非常的惋惜。不過,他總算有了兒子的下落,知道兒子在汴京,總有機會見到他。康福又感到無比的欣慰。
一天,王貴整了一桌子飯菜,伙計們以為老板要來客了。
王貴叫上了店里的伙計,還特意把大位讓給康福坐。康福見狀,再三推卻,真有點受寵若驚。伙計們不知道老板的葫蘆里賣的是什么藥,而只有康福,似乎已經(jīng)猜到了。
伙計們心里非常驚訝,老板今天是怎么啦?請客還叫上我們作陪,這可是從來沒有過的。但是,不管怎么說,個個心里美滋滋的。
康福謙讓不過,只好坐在上座。此時,伙計們更加胡猜亂想了。想歸想,大家都不敢問出口。
王貴滿面春風,他的旁邊坐的是他的夫人張露霜。此時,有一個伙計大膽地問:“老板!您的客人呢?”
王貴神秘地笑了笑,指了指康福,說:“他就是我今天的客人。”
“怎么可能。”有一個伙計這樣說。
“怎么不可能。”王貴還是想賣一下關(guān)子,說:“大伙猜猜,他為什么是我今天的客人?”
伙計們直搖頭,沒有人猜得到。
終于,王貴說出了真相:“他叫康福,來店里也有一段時間了,大伙應(yīng)該都認識他。他來自路州康家灣。由于當今皇上去過他們村,因此,便改名為來龍灣。而我呢,卻是從路州王家屯搬遷來魏州的。毫無疑問,我們是老鄉(xiāng)。關(guān)鍵是,他還是我家兒子弘揚的親生父親......”
“怎么可能!”又有伙計提出疑問。
其他伙計也都露出了驚訝的神色。
“萬事皆有可能?!蓖踬F繼續(xù)說,“事情是這樣的。當年,我路過康家灣時,在村頭的路邊,發(fā)現(xiàn)了一個被人遺棄的嬰兒,嬰兒非常可愛。我抱上來一看,是個男嬰。心想,是誰這么狠心,連自己的親生骨肉都不要。既然如此,我就做功德一件,抱回家把他撫養(yǎng)成人。此時,我的夫人正好還沒有生育。如果讓嬰兒暴露在野外,萬一晚上被虎狼叼走了,豈不是罪孽!
我抱回家后,我夫人也很喜歡他。就這樣,二十年過去了,我從來沒有提過這件事。所以,王弘揚至今還不知道自己的身世。直到康先生出現(xiàn),才徹底打破了我的沉默,也改變了我的自私心理。我矛盾了好幾天,經(jīng)過和夫人商量,決定把兒子的身世公諸于眾。只有這樣,對康先生才是公平的?!?p> “原來是這樣?!被镉媯儺惪谕暤卣f。
有一個伙計說:“老康!你是怎么找到這里來的?我們也很想聽聽。”
本來,康福聽到王貴如此開誠布公,已經(jīng)是非常激動了。又聽伙計這么一問,便如竹筒倒黑豆,一五一十地全都說出來了。
“事情還得從我娘病重說起。當年,我娘病重期間,看到自己快不行了,便告訴我們這個隱藏十幾年的秘密。當時,我老婆哭得不行,怪我娘狠心。而我作為兒子,不敢太多責怪娘親,還勸住了老婆。
由于我是走街竄巷的生意人。有一次,路過了王家屯,天色已黑,準備在這里投宿,正好投宿在翁老太家。我們聊著聊著,我便告訴她我兒子被娘遺棄的事。她才想起了他們村的王貴,十幾年前撿回了一個男嬰。她說,王貴如今已搬遷到魏州城了,她還告訴我那個孩子叫王弘揚。她問我,你怎么認你兒子?我說,聽我娘講,孩子的左眉角有一顆痣,隨著年齡的長大,黑痣會越發(fā)明顯。當時,我高興得無法用言語形容。回家后,便告訴了老婆。老婆也是高興得幾夜沒有合眼?!?p> “于是,你就來到了魏州?!币粋€伙計說。
“我跟老婆說,我想上魏州一趟,找一找兒子,只要能見兒子一面,已經(jīng)是心滿意足了,不奢望孩子跟我回家。老婆非常贊同我的想法。就這樣,我便來到了魏州??墒牵搅宋褐?,陰差陽錯,上了別人的當,被誘騙到黑窯,從此過上了生不如死的生活。幸好!我的體格不錯,總算能活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