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虎山位于江西東部,傳說漢代道教祖師張道陵曾于此煉丹,丹成而龍虎現(xiàn),因此得名。
其山巒氣象萬千,形如猛虎伏岸,蛟龍出水,禿巖磊磊,巨石塊塊,群山披綠如被黛染,遠山疊翠,輕煙鎖峰,白塔河繞山而過,如綠絳系腰,時有鶴唳虎嘯,懾人心魄。
夏侯靖一邊撐著竹筏一邊欣賞兩岸美景,不時發(fā)出幾聲贊嘆。
宗正余毒發(fā)作,坐在竹筏上調(diào)息,葉流珠池招云又是女流,奚寸金是提議去上清宮的人,所以這撐篙的任務(wù)就只好交給夏侯靖了。
夏侯靖不擅長撐船,好在他功力深厚,竹筏在他腳下十分聽話,想快就快,想慢就慢,其他人也大可安穩(wěn)坐著。
“龍虎山是道教祖庭,張道陵子孫世世代代居住在山下的古鎮(zhèn)里,千年來傳承不衰,素來有北孔南張一說,我們這次要見的人叫張修緣,他是現(xiàn)任的張家族長,也是上清宮的觀主。”
奚寸金坐在竹筏前頭徐徐說道。
在和奉太初宗興大戰(zhàn)一場后,談執(zhí)中生死不明,宗正毒傷急需療養(yǎng),為了避免尋找談執(zhí)中時再次撞上應(yīng)天教而全軍覆沒,于是眾人決定先給宗正驅(qū)毒療傷。
而這需要一個安靜的,不被打擾的環(huán)境,于是奚寸金想到了龍虎山上清宮。
夏侯靖道:“奚神醫(yī),你是怎么認識這個張家族長的?!?p> 奚寸金道:“我曾經(jīng)和他討論過一些煉丹方面的問題,算是舊識了。”
夏侯靖道:“煉丹不都是道士干的事嗎,你一個大夫也煉這個?”
奚寸金白他一眼:“道教煉丹與醫(yī)家煉藥有異曲同工之處,他曾來伏虎崖向我求過藥?!?p> 夏侯靖道:“他自己的丹藥不管用嗎?”
奚寸金得意洋洋的道:“我奚寸金煉的藥豈是尋常的,多少人想求求不到呢。”
葉流珠道:“可是我們這個時候去找人家,不是給人家添麻煩嗎。”
奚寸金心道:“你們不是也給我添麻煩了嗎,多一個少一個有什么區(qū)別!”嘴上說道:“那也是沒辦法的事,我們?nèi)缃褚呀?jīng)沒有別的地方可以去了,而且我有辦法讓張修緣接納我們?!?p> 想想自己一個大夫,好好的在橘杏宮給人看病,怎么就突然淪落成喪家之犬了?
奚寸金越想越氣,卻無可奈何,瞿麥被應(yīng)天教給殺了,自己多年積攢的金銀也被搶了,這個仇是一定要報的,既然自己在祖師爺畫像前允過諾,那也就不能怪別人。
夏侯靖道:“按你剛才說的,這個張家在江西應(yīng)該很有些勢力才對?!?p> 奚寸金道:“何止有些勢力,漢代以來,上清宮就一直受到朝廷的尊崇,千年來香火鼎盛,張家在江西那是一等一的望族,平常打交道的除了江湖上和民間的,更多的還是官府的人,可以說在江西是舉足輕重的地位?!?p> 葉流珠道:“那這張家在江湖上勢力如何?!?p> 這也是其他人關(guān)心的問題,畢竟他們現(xiàn)在被應(yīng)天教視為死敵,如果張家的實力不足以抗衡應(yīng)天教,那么他們這一去無疑是把死神帶去了。
奚寸金沉吟道:“張家族人也有不少練武的,上清宮中就有很多習(xí)武弟子,在江湖上雖然沒有少林武當(dāng)這么大的名氣,但在道門里卻是一流的?!?p> 葉流珠道:“照這么說,張家人常和官府打交道,應(yīng)天教應(yīng)該不敢明著來吧?!?p> 奚寸金道:“應(yīng)該吧……”
夏侯靖竹篙一頓,道:“應(yīng)該?”
葉流珠道:“云姐,你怎么都不說話?”
池招云道:“我只是不知道我們?nèi)フ覐堄^主,究竟是對還是錯?!?p> 夏侯靖道:“我常聽說江西武林的頭號人物是韓少康,這韓少康比起張家,誰的地位更高?”
奚寸金道:“韓少康的名望的確很高,但比起傳承千年的張家,那就顯得不足了?!?p> 葉流珠道:“對啊,韓大俠是我們先輩的故交,我們?yōu)槭裁床蝗ネ侗妓?,以他在此地的名聲勢力,一定可以對付?yīng)天教的,還可以請他幫忙去找執(zhí)中哥哥?!?p> 夏侯靖的手突然一滯,像被人點了穴,把頭別過去,默默的撐篙不再說話。
奚寸金嘆道:“宗正的毒不能再等了,必須趕緊找個清凈地方給他驅(qū)毒,去南昌時間不夠了。”
眾人一時無語,竹筏隨著嘩嘩水聲循山而過,轉(zhuǎn)了幾個彎,行至仙水巖附近,葉流珠的目光忽然被山上懸掛著的木頭吸引,待竹筏漸漸靠近后才看清,那懸在山上的不是木頭,而是一口口棺材。
仙水巖陡峭險峻,山體光滑平展,那些棺材底部各有木頭插進山體,棺材靜置其上,更有山洞石罅,里面放滿了大大小小的棺材,乍看令人毛骨悚然。
除了默默撐篙的夏侯靖,閉目調(diào)息的宗正,池招云奚寸金也看見了這樣的奇景,葉流珠道:“怎么這山上有這么多的棺材?”
奚寸金目視峭壁:“我去過上清宮兩次,問過張觀主,他也不甚明了,傳說這是古越人的墓葬風(fēng)俗?!?p> 葉流珠道:“可是這棺材是怎么放上去的呢?”
奚寸金道:“連住在這附近的人都不知道,何況我們外人,留待后世去發(fā)掘吧。”
葉流珠道:“云姐,你看呢?”
池招云亦很費解:“難道古越人都是武功高手?”
葉流珠道:“這里的山這么陡,下面又是河,以我的輕功,借助工具倒是可以攀登上去,但要攜帶木頭把它插在山里,再背著棺材,這我可做不到?!苯又盅a了一句:“我也不信這世上有誰憑一己之力就能做到?!?p> 夏侯靖飛快的掃了幾眼后就不再看,顯然的,他也做不到。
二女看了片刻,百思不得其解,竹筏靜靜的漂遠了。
按照奚寸金指示,眾人在一片淺灘棄筏登岸,沿著山道往上清宮走,穿過張家族人居住的古鎮(zhèn),一座龐大的建筑群出現(xiàn)在眼前。
上清宮始建于東漢年間,至唐宋時朝廷多有敕封,南宋理宗時有過大規(guī)模的擴建,布局呈八卦形,有房屋上百間,金碧輝煌,氣魄雄偉,不愧道教祖庭,玄門正宗。
奚寸金帶著眾人通報了姓名,不久就有一道童將眾人引入三清閣,一個相貌和善的中年男子早在等候。
這人就是現(xiàn)任張家族長,上清宮觀主,張修緣。
“一別兩年,奚神醫(yī)別來無恙乎?”張修緣含笑迎接眾人,雙方通名見禮,奚寸金露出了難得的笑容:“實在對不住,打擾張觀主清修了?!?p> 葉流珠等人見這張家族長相貌平平,舉止言談間有一股親和力,雙目精華內(nèi)斂,顯然是有武藝在身,而他雙眉微蹙,似有什么心事。
不多時有道童端茶奉上,張修緣道:“我?guī)状握埬隳愣疾粊?,怎么今日卻有空來了?”
奚寸金道:“向你求平安符來了,好給我驅(qū)邪辟煞?!?p> 張修緣哈哈一笑:“醫(yī)家也談鬼神?”
奚寸金道:“巫醫(yī)本是一道?!?p> 張修緣臉上笑容不減:“要驅(qū)什么樣的邪,要辟多兇的煞?”
奚寸金道:“此邪煞來自仙霞嶺,霸道兇狠,我雖有醫(yī)術(shù)在身,卻也驅(qū)不走,除不盡,還弄了個灰頭土臉,特來求助張觀主?!?p> 張修緣面色一整:“這幾位朋友也是中煞之人?”
奚寸金指了指宗正,道:“我這朋友中了毒傷,余毒發(fā)作,需要借寶地驅(qū)毒靜養(yǎng)。”
張修緣輕啜了一口茶:“仙霞嶺,大羅天,不知幾位又是怎生惹上這樣的邪煞?!?p> 從奚寸金啞謎似的話里他已經(jīng)知道,眼前這幾人所中之“邪”乃是讓江湖人十分頭痛的,來自大羅天的應(yīng)天教。
當(dāng)下由池招云向張修緣簡單說了與應(yīng)天教的過節(jié),奚寸金道:“我們也是實在沒地可去,本想去投奔韓少康韓大俠,請他主持公道,但這位宗正兄弟的毒不能再耽擱,只好來找你了,其實我們也知道應(yīng)天教勢大,張觀主若有為難大可直說,我們再想法子就是?!?p> 他這幾句話說得很誠懇,在外人聽來卻有激將之嫌。
張修緣道:“幾位是覺得我張某人怕了應(yīng)天教?”
奚寸金道:“當(dāng)然不是,只是張觀主本沒這個必要接納我們?!?p> 張修緣凝視他片刻,忽然笑出了聲:“你們來找我張修緣,那是看得起我,張某人感激不盡,可如果我把你們拒之門外,要是傳了出去,說我怕宗法天,怕應(yīng)天教那群邪魔外道,那我張家日后還怎么在江西立足,還怎么在道門立足?奚寸金啊奚寸金,你這老小子也恁的奸猾了,這是逼我留下你們啊?!?p> 奚寸金被他戳穿心思,訕訕一笑,池招云等人也絕面上過不去,正要說話,張修緣道:“別說你們來求助于我,就算這事讓我遇到了,我也要管上一管,我上清宮與邪魔外道勢不兩立,你們就在這住下,這里不比別處,他應(yīng)天教想在江西撒野,那是來錯地方了!”
眾人聽他一番豪言保證,稍稍放心,同時也感歉疚,均想只要宗正的毒解了,馬上離開此地,不能再給人家添麻煩。
張修緣馬上給他們安排房間,上清觀廂房有數(shù)十間,張修緣特地給他們安排了幾間較清凈的,奚寸金寫下了給宗正解毒需要的藥材,張修緣立馬派人去購,不過半日,所有藥材就全部購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