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決裂
祖安的水網(wǎng)曾經(jīng)也是清澈的。
范德爾坐在一截露出水面的管道上，雙腳浸沒在黃綠色的水中。
那時候，眼前的這片河灘上爬滿了海星、貝類，他與希爾科經(jīng)常會偷溜出家，兩人一塊在眼前的沙灘上留下一串串腳印。
巨大的轟鳴聲驚醒了范德爾的追憶，順著眼前的水脈一路往上，一個巨大的水管口醒目的佇立在了石壁上，此刻它正不斷的往外排放黃綠色的廢水。
這樣的管道在整個祖安遍地都是，作為皮城的“杰作”，他們每天會將不用的廢物垃圾統(tǒng)統(tǒng)排放進祖安。
“等了多久了。”
希爾科今天穿的很隨意，行動之間也松松垮垮的，沒有往日的緊張感。
這里沒有外人，能夠卸下老大這個身份，以兄弟的身份來赴約讓希爾科感受到一種久違的放松。
跨過一節(jié)節(jié)穿破地面的管道，希爾科熟稔的坐在范德爾的身邊，從側(cè)身掏出一瓶烈酒：“還好我早有準(zhǔn)備?！?p> 今天的范德爾有一種超出尋常的拘謹，與往日的爽朗大相徑庭。
“先喝酒吧，事情一會再談，也不差這一刻半刻的?！毕柨瞥冻鲆粋€難看的笑容。
他們那天晚上的談話差不多已經(jīng)把雙方的想法都交代清楚了，再多討論也沒有什么意義，今天的談判也只是捅破那層窗戶紙。
所以，在開戰(zhàn)之前再喝最后一杯吧。
希爾科端起酒杯，失神的看著范德爾。
可迎接希爾科的不是范德爾的碰杯，而是勢大力沉的拳頭。
希爾科一下子跌入惡臭與骯臟的廢水中，還沒明白發(fā)生了什么，范德爾已經(jīng)毫不留情的伸出雙手掐住了他的脖子。
有毒的廢水灌入喉嚨、灌入血液、入侵神經(jīng)。
希爾科透過渾濁的水面，拼命睜大眼睛，看著那個面目猙獰的面容，如此的熟悉又如此的陌生。
范德爾要殺他……
他屏退了所有的手下，帶來了一瓶在上城宴會中也拿得出手的美酒，以一個兄弟的身份來到這里赴約，等來的卻是這樣的一種結(jié)果？
冰冷、疼痛、死神的腳步聲在耳邊回蕩，希爾科突然覺得那雙如鐵箍一般的雙手松開了少許。
活！我要活著！
希爾科精準(zhǔn)的一把掏出了范德爾大腿右側(cè)別著的那把匕首，朝著他的肚子用力的插了進去。
范德爾吃痛后退兩步，希爾科猛地一蹬，如游魚一般劃入了祖安的水網(wǎng)之中。
“范德爾，你心軟了！你總是這么懦弱！你應(yīng)該殺死我，這樣我也能夠放心的把祖安交給你……等著吧，我會回來的，我一定會回來的！”
……
轟鳴的雷聲招來了大片的烏云，陰沉的天色倒映在了賽維卡的那張臉上。
“你不是說有大戲看嗎？我們已經(jīng)在這里等了好幾個小時了，怎么什么都沒有？這都要下雨了，到底還看不看？”
林恩沒有馬上回答賽維卡的疑問，直至豆大的雨點變成綿密的雨線，林恩這才張開雙手擁抱天空般的大笑道：
“好像是決定好了似的，這樣的大雨正好照應(yīng)了一位梟雄的退場！”
賽維卡自然是不明白這種浪漫的，她只是覺得林恩是個瘋子，喜歡被雨淋。
“來了?！?p> 賽維卡心中一驚，順著林恩的目光望去。
暴雨擊打著面前的河面，激蕩的浪花拍打著兩岸，在這樣的激蕩之中，一個細小的黑點從上游飄來，一路往下。
“去把人撈上來?！绷侄髡泻舻馈?p> “那是誰？”賽維卡厭惡的看了一眼骯臟的河水。
林恩瞥了賽維卡一眼，嘲弄的笑了笑：“誰？希爾科?。 ?p> 希爾科？希爾科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
“你還愣著他就飄過去了，下不下去？不下去我踹你下去?！?p> 賽維卡咬咬牙，她知道林恩下得去這樣的手，望著面前彌漫著惡臭的河水她的臉頰抽了抽，還是一個猛子扎了進去。
甚至在沒有摸到希爾科之前，賽維卡還懷疑林恩的話，可當(dāng)她真正看到這個生死不知的身影的時候，一種莫大的責(zé)任感涌上了賽維卡的心頭。
不管希爾科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但她決不能眼睜睜看著祖安的希望就此死去。
在暴雨中帶人與河流斗爭是個力氣活，好在賽維卡還有幾分本事，當(dāng)她喝飽了廢水艱難的托著希爾科上岸之時，卻見她過水的時候恨不得托在自己頭頂?shù)南柨票涣侄麟S意的拖到一邊，然后就是啪啪兩耳光。
“你干什么？！”賽維卡不顧自己的狼狽，憤怒的就要跟林恩拼了。
林恩一腳就把她踢翻了：“我不希望你以后在我手里做事的時候，還是這么一副無能狂怒的樣子，憤怒可以，埋在心里。
仔細思考一下，你的憤怒從何而來，而要排解這種憤怒，你需要干嘛。
長點腦子，等以后祖安在我手里，光靠拳頭就混不開了。
我都帶你來了，肯定是要救他，剛剛兩耳光是要確定他還有沒有意識。
你還打擾我，他就真的要嗝屁了?！?p> 林恩嘴上不饒，手上動作卻絲毫不慢，先是把希爾科的嘴巴張開，看看有沒有什么異物阻塞，隨后便將人放平，精準(zhǔn)的按壓起胸部來。
立竿見影的吐水總算是讓賽維卡放下了一顆心。
直到……
“過來?！?p> 賽維卡不明所以，卻還是乖乖走到了林恩身邊。
林恩指著希爾科，滿臉正經(jīng)的說道：“過來給希爾科做人工呼吸?！?p> 我？人工呼吸？
賽維卡猛地后退一步，驚恐的說道：“不不不?！?p> 不做？
林恩挑挑眉：“那就讓他去死吧，你隨意，我回家了?！?p> “你怎么不做？！”賽維卡攔在林恩身前。
“我嫌他身上臭。”林恩直白的說道，上下打量了一下賽維卡，“至于你嘛，反正已經(jīng)這樣了，干脆點唄?！?p> 終于，在經(jīng)過了激烈的心理斗爭以后，賽維卡還是俯下身子，給了希爾科一個“香吻”。
“還是得攀科技樹啊，要是現(xiàn)在手頭有臺相機，光靠這張照片，希爾科以后就得給我打一輩子工?！绷侄髟野芍?，心道。
“咳咳！”
在林恩與賽維卡的不懈努力之下，希爾科終于睜開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