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不見
“李老先生稍等，城內(nèi)為老先生您多有準備，此番要用上才是。”小兵說道。
“哦？”
李清聞言不解。
隨后當城內(nèi)其他人趕來，一人上前為李清戴上紅花，又讓李清坐上一個四人抬的轎子時，李清依然有些恍惚，這是在干什么。
突然，只聽鑼鼓聲一響，李清這才明白，原來是要把自己當眾游街。
雖然想拒絕，但眾人好意，李清也是無法推脫，只能讓人抬著在城內(nèi)游走了起來。和之前的進士不同，城內(nèi)人知道李清年老，此番是讓轎夫抬著李清走。
“鐺！鐺！鐺！??！”鑼聲先敲。
“咚！咚！咚?。?！”鼓聲緊隨。
“今朝御賜同進士出身，李清，李老爺回城了??！”
“鐺！鐺！鐺?。?！”
“今朝御賜同進士出身，李清，李老爺回城了?。 ?p> “咚咚咚......”
鑼聲不斷，鼓聲不斷，一時從街道兩邊涌出了大量的人群，都抬頭看向轎子上的李清，一時議論不斷。
“今朝進士怎如此之老？”一人不解說道。
“你可不懂，這乃是城內(nèi)考了幾十年的李老爺，聽說中得秀才時已經(jīng)近60歲，今朝高中進士，不老怎怪！”一人說道。
“要我說，要是中得進士如此之老，要是我，我就不考了?！庇忠蝗苏f道。
“你們懂什么，進士再老也是進士，余蔭三代，可是你們這些人可比的？你們這般放肆議論，小心掌嘴！”眾人議論時，旁邊一個讀書人開口說道，說完其他人都閉嘴不言，不敢再說。
而在轎子上，面對周圍一個又一個羨慕的目光，李清雖然年老，但一時也有了如其他高中學子一般欣喜的感覺，他想起了當年亨通酒樓外的陳老爺，恐怕也是這種感覺。
這種感覺實在太美妙，難怪那些讀書人前赴后繼，哪怕到死也要科舉，真是一朝得中，富貴加身。
游街大半，快要到自己家門前，李清心里欣喜更甚，小昭要是聽到鑼鼓聲，開門后見到自己，不知會有多高興。
暗自緊了緊衣服，李清在轎子中坐直看向前方。
“鐺鐺鐺?。。 ?p> 鑼鼓聲遠去，李清連忙叫住了轎夫。
“快停下！”
轎夫不解看向李清，但還是把轎子停下，李清回頭去看自己家門，剛才鑼鼓敲的震天響，小昭怎么沒有開門。
李清一動不動望著自己家門，身邊卻有一人對轎夫說道：“還是先走吧，游完街，城主還有個宴會等著李老爺呢?！?p> 原來此番李清回城后，新任城主早已設(shè)下宴席，等李清游完街后就直接參加。
轎夫又要啟程，李清不顧其他，此時從轎上站起身，硬是翻落了下來。
“李老爺！”
身邊人大驚，以為李清是不小心掉落。
正當身邊人上前要重新攙扶住李清的時候，李清已經(jīng)從地上爬起來，朝著自己家門顫顫巍巍的走去，身后人不解。
“李老爺，這是干什么？”
“回家！”李清說道。
“回家？”身邊人互相看了幾眼，一人開口說道，“老爺，您家里又沒人，參加完城主宴會再回家也不遲。”
“沒人？怎么會沒人？”李清一步步朝家門走去。
身后一眾人不敢再說，李清之家，已經(jīng)好幾年沒有見人出入了，要是有人，豈不是鬼魂作怪。
李清走到家門前，看向門扇上的蜘蛛網(wǎng)，伸出的手，遲遲敲不下去。
“怎么會沒人呢？”李清又自言自語了一句。
“砰砰！”
敲門聲響起。
剛才簇擁著李清的一眾人，此時在李清身后遠遠的看向李清，無人敢上前。
門沒開。
“砰砰！”
“砰砰！”
門沒開。
“難道小昭睡著了，怎如此貪睡？”李清想到。
“小昭。小昭。小昭?！?p> 李清輕聲朝內(nèi)喊了幾聲小昭。
這幾聲喊出，身后的人又向后退去了老遠，門依舊沒開，李清站在門前，就仿佛一個鬼魂一般。
“怎么會？”
無人開門，李清伸手去推，門鎖的緊實，李清又推不開。
李清看向門扇，想了想又轉(zhuǎn)頭看向身后，對著離他老遠的人，開口說道：“能否來幾位好漢，幫我把這個門打開？家里人睡的踏實，這番叫門都叫不開?！?p> 無人敢上前，李清顫顫巍巍將一直背著的包裹打開，里面幾兩黃金掉了出來，李清撿起。
“那位好漢，能否幫老夫一個忙?！崩钋迮e著黃金對眾人說道。
剛才抬轎的幾個轎夫，此時看到黃金眼中一亮，互相看了一眼，四人走上前，看向李清。
“李老爺，我們來！”
李清點頭，將黃金交給了這幾人。
幾個轎夫長年抬轎，身強力壯，此時收下黃金，朝著手心吐了口唾沫，把街道旁一塊石磚挖了起來。
“嘿！呀！”
幾個轎夫握住石磚，一個沖刺，撞向木門。
“嘭！”
一聲悶響，腐朽的木門沒撐一下，就陡然倒塌。
木門倒下，轎夫立刻散去，李清看向院內(nèi)。
院內(nèi)卻是一片雜草，草近人高，李清看不清楚。
“小昭？”
李清輕聲呼喚，抬腳邁入。
呼喚聲音再次傳出，身后一眾人，都作鳥獸散狀離去。
李清一頭白發(fā)，走向雜草叢生的院中，輕聲叫喊著一個名字，這讓人格外恐慌，似乎聯(lián)想到了什么。即使面前的是今朝進士李老爺，也不敢多待下去。
李清此刻分開眼前雜草，堅定不移的朝著院中的木屋中走去。
木屋門扇緊閉，但并未上鎖，李清推開走了進去。
門扇塵土斑斑，一被推開，一道被阻攔的光隨之投射進來，屋內(nèi)桌椅上的灰塵都凝結(jié)成了硬塊，在光下暗暗發(fā)亮，耀的李清眼花。屋內(nèi)，卻仍是不見小昭。
很快，在臥室的床榻上，李清找到了一封信。
信被被褥掩蓋，并無灰塵，李清打開信封，里面是一段不長的話語。
【主子，你走之后，小昭昨夜獨自醒來，心里跳的很慌很亂，我知道我可能等不到主子高中回城的那一刻，還請主子原諒。也請主子不必為我擔心，小昭能跟主子生活這么長時間，這輩子已是無憾。
主子，科舉要緊，原諒小昭瞞了你，你之后收到的信，是我請別人代發(fā)的。小昭希望主子一切安好，不要為小昭擔憂，京城得中！】
“小昭?。。。?！”
李清猝然悲愴，倒地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