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蓋房子的事兒商議得差不多了，趙四娘清了清嗓子，正色道：“外公，爹爹，我常聽人家說：‘不以規(guī)矩，不成方圓’，所以我想著咱們鋪?zhàn)邮遣皇且苍摱◣讞l店規(guī)呢？”
“店規(guī)？”姜老爺子和趙永忠同時奇道。
趙四娘點(diǎn)點(diǎn)頭，解釋道：“就是在鋪?zhàn)永锔苫顑阂袷氐囊?guī)矩。比如說上工的時候不能開小差。”
趙永忠忙點(diǎn)頭附和道：“沒錯，上工的時候哪能開小差呢！”
“爹，你還好意思點(diǎn)頭呢！第一個要說的就是你。早上讓你回來取個豆腐，你說說看你耽誤了多少時間，害得咱家的豆腐足足有二十塊沒賣掉！”
趙永忠聽了，臉上不禁一紅，忙保證道：“就這么一次，絕對不會有下次了！”
“雖說不是在上工的時間，可在備貨的途中開小差，耽誤了給鋪?zhàn)幼龅诙斓臏?zhǔn)備，這個算不算呢？”趙三娘似笑非笑地問道。
“咳咳，時候也不早了，我就不揪著一條店規(guī)說上老半天了?！壁w四娘有點(diǎn)兒尷尬，忙轉(zhuǎn)移話題道：“下一條盛湯打菜的分量要把握好。二姐，今兒我讓你幫我做豆腐腦，客人要的是小碗，咱家鋪?zhàn)永餂]有小碗，我就讓你打半碗?？赡愕购?，每個都打上大半碗……”
見到趙三娘要吃人的眼色，色厲內(nèi)荏的趙四娘忙改口道：“半碗、大半碗都是半碗嘛，這個分量確實(shí)不好把握。倒是你，二哥，”趙四娘決定撿軟柿子捏，轉(zhuǎn)而批評趙四郎道：“外公讓你多打一點(diǎn)兒，可你呢，一碗面湯里面盛了半碗肚肺，讓一鍋能賣五十碗的肚肺湯只賣出了三十碗，剩下的二十碗清湯只能配上魚丸才賣了出去。你說你是不是耽誤鋪?zhàn)訏赍X了？”
“四娘啊，這個你就不要怪四郎了，是我讓他多打的?！苯蠣斪用μ孚w四郎說話道。
“碰上熟客多打一點(diǎn)兒我不反對，可是二哥他也這么個打法也太離譜了吧？”趙四娘皺眉道。
“妹妹，其實(shí)我是按你說的打的呀！一碗至少放上兩片肚肺，我都放了兩片以上的?！壁w四郎小聲辯解道。
趙四娘一噎，瞪大眼睛道：“你就是這么理解我說的話的？”
趙三娘看到妹妹吃癟的樣子，暗自好笑，說道：“好了，好了！四郎是個老實(shí)孩子，哪懂這么多彎彎繞繞，他只是照辦而已。明天讓他看看你是怎么打的，看多了也就會了。這會兒你就不要為難他了！”
我已經(jīng)示范給他看了，可他打的還是超量。趙四娘看了眼自家二姐，決定還是把這句話咽下去。
可趙四娘都想息事寧人了，趙四郎卻不答應(yīng)了，很執(zhí)著地問道：“妹妹，早上我問你，為啥說好了給六個丸子的湯后來就給了人家三個丸子，你讓我回家再問，現(xiàn)在你能告訴我了嗎？”
趙四娘嘴角一抽，心道，你還真是充滿了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求知欲。
趙四娘淡淡問道：“客人知道咱家原本打算一文錢賣給他一碗湯加六個丸子嗎？”
趙四郎搖搖頭。
趙四娘接著問道：“那客人對咱家一碗湯加三個丸子賣給他一文錢，有沒有什么意見嗎？”
趙四郎又搖搖頭。
趙四娘繼續(xù)問道：“客人給咱家一文錢，咱們給他三個丸子是不是要比給他六個丸子更賺錢？”
趙四郎想了想，點(diǎn)點(diǎn)頭。
“那不就成了，客人也樂意，咱們更賺錢，那一碗湯就給他三個丸子唄！”趙四娘不耐煩地說道。
“可是、可是……”
趙四娘打斷趙四郎，說道：“我要是昨兒給了人家六個丸子，今兒就給他三個丸子，不用你說，人家也會跑來找我算賬?？蛇@丸子生意今兒第一天開張，價錢本就是我隨便定的，那還不興我根據(jù)情況臨時調(diào)整一下？只要在合理的范圍內(nèi)，客人又能接受，就沒什么不行的！”
聽了趙四娘的這一番話，眾人都在心里嘆道：果然是無奸不商呀！
眾人雖沒有說出來，可看到他們的表情也知道他們在想些啥，趙四娘心里不以為然，不過也覺得怪沒意思的，于是剩下的幾條她也就不打算再說下去了。
趙四娘道：“時候也不早了，外公和爹爹你們就早些歇息吧！我和二姐去把灶間里沒干完的活兒接著干完。至于娘，你就去把我買回來的那兩匹布拿到咱們屋子里，跟外婆她們商量著給大家做身新衣裳吧！”
原來趙四娘除了在恒源布莊買了兩塊上好的料子外，還去另一家實(shí)惠的布莊買了粗布和細(xì)布各一匹，紗布十尺，細(xì)心的她甚至還把針線給買了回來。
楊氏笑道：“咱家?guī)讉€人的衣裳先不著急，倒是你們一家沒帶衣裳過來，還是先給你們趕上一套衣裳應(yīng)應(yīng)急?！?p> 趙四娘也是這么想的，自己身上的衣裳都有三天沒換了。雖說幽州的春天天氣尚冷，可她日日在鋪?zhàn)永锩Φ脻M頭大汗，這會兒都覺得身上有股味道了，這才急著買布料做衣裳。
“四娘，那些料子還是給你們幾個孩子多做上兩身吧！至于爹娘的衣裳，啥時候有空，咱們還是回趙家村去取過來吧！”勤儉節(jié)約的姜氏說道。
“娘，我買了兩匹布呢，夠咱們每個人做上兩身了！你不用這么節(jié)省?！壁w四娘勸道，想了想又道：“不過既然咱們決定搬來姜家灘了，咱們屋里的那些衣服還有家伙事兒也該拿過來，另外咱爺不是答應(yīng)給咱們置辦一套農(nóng)具和鍋碗瓢盆的嗎？順便也一起要過來。”
盡管趙四娘寧愿買布料裁衣裳，都不愿意回趟趙家村去拿現(xiàn)成的?？伤鋈幌肫鸱旨視r趙老爺子給出的條件，更不愿意平白便宜了老趙家。于是她改變主意，決定回去一趟。
“四娘，咱們都賺了這么多銀子了，別的拿過來，那個農(nóng)具和鍋碗瓢盆啥的就不要了吧！”姜氏小心翼翼地說道。
憑心而論，姜氏當(dāng)然希望拿到那些東西，可一想到要弄回來，只怕還有場硬仗要打，她就覺得頭疼，索性財(cái)去人安樂，還是自家掏錢添置那些東西吧！
“娘，那些東西本來就是咱家應(yīng)得的，干嘛不去要回來？”趙四娘表示反對。
“妹妹說得不錯，該是咱的，咱就得要回來。咱家的銀子又不是大風(fēng)刮來的！為了賺這點(diǎn)錢，待會咱們姐妹倆還沒得睡，得去灶間熬夜呢！娘，你倒好！能夠忍心花咱們的血汗錢，愿意白白便宜老趙家那幫人，我還不樂意呢！對了，要東西還要趁早！姜家灘碼頭上人來人往的，保不定哪天咱們開鋪?zhàn)淤嶅X的消息就會傳到老趙家去，到時候咱們不要說把東西要回來了，非得被揭下一層皮來！”趙三娘忙補(bǔ)充道。
這話就說得過于直白了，姜氏倒還罷了，趙永忠滿臉尷尬。
趙四娘笑道：“趁著房子還沒有動工，明兒收了鋪?zhàn)?，咱們就回去一趟吧！倒不是為了拿東西，主要是好幾天沒見著爺奶了，怪想他們的，咱們就拎點(diǎn)東西回去看看他們吧！爹，你說好不好？”
還是小閨女貼心呀！這都說到他心坎兒里去了。趙永忠聽了連連點(diǎn)頭。
趙三娘則和趙三郎對望一眼，均想：這話假得都不能再假了！想爺奶？是想回去吵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