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5章 不該受這罪
對楊進和范毅的判決,很快就下來了。潘成桂念在二人都曾有功的份上,終還是留了二人一條性命,但將二人革職,并發(fā)配去千里之外的偏遠地區(qū)。
進牢不過一天時間,再出來時,看到頭頂明晃晃太陽,二人竟有種恍如隔世之感,最近幾日天氣竟有些回暖,果然氣候無常。
楊進范毅二人手腳都拴著鐵鏈,身上也穿著囚服,所行之處,無不惹人注目和指指點點。
“曾經(jīng)的醫(yī)曹掾史,竟落得這般下場,真是自作孽不可活?!?p> “活該,他比試上弄虛作假,想來這醫(yī)曹掾史的頭銜也是名不符實?!?p> “這些當官的,平日耀武揚威好不了得,還不是成了階下囚,老子現(xiàn)在可比他高貴多了?!?p> “旁邊那人是誰?犯了什么罪?”
“衙門貼告示了,去看看就曉得了?!?p> ......
楊進從未受過這般屈辱,人群的議論、責罵、嘲諷...像是烙鐵一下一下地烙在他身上,拔起來,帶起一片血淋淋的皮肉,讓他又痛又恨。
曾經(jīng)的榮耀和輝煌,一夜之間全沒了,而導致這一切的罪魁禍首...
楊進只要一想起那江湖術士滿臉的輕松自如,就恨不得將其生吞活剝,若非那廝介入,他現(xiàn)在還是高高在上的成陽郡第一醫(yī)官。
見他步伐越來越慢,負責押送的士兵好聲提醒,“大人,此處人多,為免生事端,還是快快走的好。”
楊進回過神來,看著路邊的各種眼神,兩眼恨得血紅。但他還是加快了步伐,他知道,這些刁民,一旦尋到機會,定是要把平日里對為官者的怨氣發(fā)泄出來。
果然,隨著事情傳開,越來越多的人圍了上來,食物珍貴,這些人便撿了石頭來砸,都是拇指大的小石頭,雖砸不出什么大毛病,但砸在身上依舊很疼。
一群落井下石的刁民,若他楊進還有翻身機會,必是要將這仇狠狠報的。
范毅一路也都垂著頭,他因為常年在軍隊里,所以老百姓對他并不太認識,可這并不妨礙老百姓沖他撒氣,雖然他也曾奮不顧身地在戰(zhàn)場上拼殺,保護過這群人。
楊進對范毅的自投羅網(wǎng)還恨著,加之心中一堆怨恨無處發(fā)泄,便故意說話帶刺,
“兵曹屬此時心中滋味不好受吧?這些曾經(jīng)被你護在羽翼下的百姓,不對你感恩戴德也就罷了,現(xiàn)反而對你落井下石,果然刁民無良心。
看看,看看這些人的嘴臉,他們恨不得把屎糊在你身上,可你對他們做了什么?你只不過是曾經(jīng)保護過他們。
你什么也沒做,這些人卻個個表現(xiàn)出一副深仇大恨來,為什么?因為你太蠢了,你蠢得無可救藥...”
范毅終于被惹毛了,面無表情地看著楊進:“大人不必如此冷嘲熱諷,你我現(xiàn)在,又有何區(qū)別?”
一句話,瞬間將發(fā)泄得情緒高漲的楊進打入冷淵,是啊,他就是再逞口舌之快,又能如何,他現(xiàn)在與范毅,沒有任何區(qū)別。
接下來,一路沉默,二人在五名士兵的押送下,勉強算順利地出了城。
行至正午,一行人停下歇腳,此時已經(jīng)出成陽郡四十里,脫離了城市的熱鬧喧囂,路上顯得蒼涼了許多。
因為二人身份的關系,押送的士兵對他們態(tài)度還算好,給他們遞上水囊和干饃后,五名士兵就在另一邊坐下,邊吃干糧邊嘮嗑。
楊進盯著那五人看了片刻,才咬了一口干饃,干巴巴沒有任何味道,又喝了一口水,涼得牙疼,他越發(fā)氣惱,他不該過這樣的日子,可他知道,去了發(fā)配之地,苦日子只會比現(xiàn)在更甚。
范毅在軍隊里是過慣了苦日子的,所以干饃和涼水吃起來也沒什么表情。
楊進看他一副認命的模樣,心里又罵起來,嘴上也沒好氣道:“你打算就這樣,乖乖認命,去那鳥不拉屎的地方,然后勞累至死?”
范毅眉頭微微一擰,不然還能怎樣?
楊進見他這副態(tài)度,就明白了,恨鐵不成鋼地小聲道:“你想認命,我可不想...”
范毅一驚,忙往那五名士兵的方向看了一眼,確定那五人并沒聽到,才悄聲道:“你想逃跑?”
楊進眼里卻透著寒光,光跑就能跑掉嗎?這手上腳上的鏈子、還有那五人也不是吃素的,都是常年訓練的士兵,他自認自己是不可能逃過這五人的追逐。
“若身上有銀子,倒是可以收買他們,讓他們放了我們?!睏钸M道。
范毅手不自覺地捏緊了饃,他們身上已經(jīng)被搜刮干凈,別說銀子,就是一個銅幣也沒有。
果然,楊進見他不吭聲,又道:“可現(xiàn)在我們沒有銀子?!?p> “你想怎么樣?”范毅冷冷看著他。
楊進眉頭一鎖,語氣沉痛且急,“想想你的家人,眼看要過年了,可你卻要被發(fā)配去千里之外,往后再也沒有見面的機會了。
再想想那些刁民,想想潘成桂,想想成陽郡,你身上有多少條疤是為了保衛(wèi)這座而留下的?可現(xiàn)在呢,他們說拋棄就拋棄,棄之如敝履,你難道就不怨不恨嗎?
只是一個賤民而已,你又沒真的傷了他們,不僅于此,反而你被他們害了,可到頭來呢,受罰的卻是你,憑什么?
你以為潘成桂是秉公執(zhí)法?錯了,他不過是想留著那人給他治頭痛而已,若非那人醫(yī)術了得,你與他比起來,難道不是你這個保家衛(wèi)國的兵曹屬更珍貴嗎?
潘成桂何其自私無情,你為他效力多年,轉(zhuǎn)眼就因一個小小賤民而驅(qū)逐你,你還對他忠心耿耿?你就不替自己想想,不覺得自己無辜可憐嗎?
你做錯了什么要受這份罪?你什么都沒做啊?!?p> 一席話,說得范毅兩眼通紅,恨意和委屈頃刻間席卷了他,他無法理智思考,他一直覺得自己憋屈,這份意外的罪,他分明不用遭受的。
楊進見他面上動搖,起身走去那五名士兵面前,懇求問道:“有沒有什么匕首刀子的讓我用一用,我牙口不好,這饃硬了些,咬不動,我切一切?!?p> 幾人略一頓,并未多想,有人從腳踝處拔出一把匕首遞給楊進。
楊進再三道謝,拿著匕首回到范毅身邊,不由分說地將匕首塞進范毅的手里,“若我有你一身本事,這事也不會讓你來做。
我并非命令你,我只是覺得我們可憐冤枉。若此番真去了發(fā)配之地,你我命不久矣,與親人陰陽兩隔,冤仇更不得報,你難道真的想含冤而死嗎?”
范毅拿著冰涼的匕首,拇指在刀鋒上輕輕一劃,一道口子就出來,鋒利無比。
他遲疑良久,終是握著匕首,一步一步朝五名士兵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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