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開壇收徒

　　石青晏像是被那道聲音所牽動，那些總是困擾著她的低落與消沉又開始在她心頭揮之不去，那些輾轉(zhuǎn)反側(cè)無眠的夜晚，那些眼淚與迷茫，都那樣清晰。石青晏蜷縮起自己的身體，仿佛是被摧毀了意志般，不禁想，“是啊，我的確很沒有用，努力了那么久也沒有達(dá)到預(yù)期，一事無成的我每天其實都渾渾噩噩。也有可能是小時候就已經(jīng)將幸福用完了，所以長大之后才從來沒有覺得真正快樂過?！?p>　　“這世上無論誰離了誰都能照?；钪?，親人，朋友他們都有自己的日子要過?！?p>　　“生活是殘酷的?！?p>　　有時候她也的確想過，就這樣吧，真的太累了，所有的堅持全都沒有意義。即使死了也什么都不要留下。

　　所以當(dāng)?shù)弥约赫娴乃懒?，她也不是那么難以接受，但也沒有料想中一了百了的解脫。

　　…………

　　“可是……我并不愿就此沉淪呢……”

　　“是，我曾的確被爸爸媽媽傷過心，可我仍然很高興能做他們的女兒，其實一直以來他們給予我的已經(jīng)很多了。還有我的妹妹，她對我真的很好。朋友，雖然有時是會因為一些事情鬧矛盾，可朋友原本就是互相包容的。還有我認(rèn)識過的人，他們都是非?？蓯凵屏嫉娜?。”

　　“人不能總留戀過去，時間是向前走的，所以我也該向前看，不然我要如何活下去呢。不愿放棄是因為還有期待，一直堅持是因為還有夢想，累的時候也還是要說服自己開導(dǎo)自己全因為不甘心真的妥協(xié)，沒有人支持你那自己最起碼要支持自己，我愛我自己，要一直驕傲的活著，這沒有錯。我不低頭，不祈求，不挽留，不沉淪，就算做一個鬼，成了一縷魂，我也要永遠(yuǎn)驕傲，絕不會放棄自己?！?p>　　石青晏好像只是在與自己對話，內(nèi)心卻是從未有過的平靜坦然，她清楚的感覺到原本被束縛的身和心都得到了釋放，那是一種難得的輕松與自在。

　　只是還沒等她多感受那種無與倫比的美好，石青晏就被一股力量向上托起，不自禁地睜開眼睛她看著眼前全然陌生的環(huán)境，方才的溺水之感那樣真實，可莫名的她就知道自己絕不會甘心永遠(yuǎn)陷落在水底。

　　石青晏飄飄蕩蕩的浮到半空，往下看去，就見一全身雪白，個子很高，五官卻模糊不清，身后長著一條帶鉤之尾的身影從那深若寒淵的碧潭之中躍出。對方隨意地朝石青晏看了眼，而后又輕巧地落在底下的玉階之上，那靈敏的動作讓石青晏一下想到了生活在荒原中的雪豹。

　　對方似乎沒有想要理會她的意思，石青晏也沒有和對方打招呼的想法，也許是出于自我保護(hù)意識覺得不確定是否有危險的時候，按兵不動靜觀其變最好。

　　“看來還有其他鬼進(jìn)了底下的碧潭?！?p>　　依之前在潭底的經(jīng)歷，石青晏便猜測眼前的碧潭或許代表著某種考驗，眼下她應(yīng)該算是通過考驗了。

　　正當(dāng)石青晏暗自沉思，偶爾與玉階上那看不出模樣的家伙干瞪眼的時候，就聽潭中一聲巨響傳來，石青晏聞聲低頭向下望去，差點被水中猛然躥出的一個長著一對牛角一半臉為美人一半臉?biāo)屏_剎的腦袋給嚇到。

　　對方注意到她的目光似乎也愣了一下，一雙形狀各異的眼睛眨了眨，隨后嘴角一咧露出一抹石青晏看不懂的笑意，縱身一躍飄在玉階上方道。

　　“底下好像還有一個可憐鬼，只是剛要冒頭就被我不小心給一腳踢下去了，也不知道他還能不能上的來?！?p>　　面前的長著一對牛角只有一個大腦袋的女鬼，看來是有身體的，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并沒有顯現(xiàn)出來。

　　石青晏想到對方說話的聲音是女的，那暫且就叫人家女鬼吧。

　　自到了這忘川界見過種種奇葩，石青晏現(xiàn)在對著超出她認(rèn)知的一男一女兩只鬼，已經(jīng)沒有太大的感覺了。

　　只是她知道那兩只鬼都不是好惹的就是了。

　　按女鬼的說法底下還有一只鬼，只是被女鬼不知真無意還是故意給踢下了去，石青晏看著平靜無波的碧潭，就覺得那可憐鬼恐怕是兇多吉少了。

　　石青晏，男鬼，女鬼皆望著那碧潭的動靜，好一會兒才各自收回目光。

　　“看來是永遠(yuǎn)出不來了?！?p>　　女鬼混不覺得是自己那一腳把那鬼給害得，言語中似乎還有點幸災(zāi)樂禍的意思。

　　石青晏為不知名的惡鬼默哀了幾分鐘，想到自己此時與兩只鬼在一處也越加謹(jǐn)慎起來。雖然她有師尊給的幻咒，關(guān)鍵時刻能保護(hù)好自己，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就在氣氛越加沉默之時，一道好聽的女聲自虛空中傳了出來。

　　“你們既已通過考驗，便都過來吧！”

　　隨著那道聲音消失，石青晏感到眼前白光一閃，再看時便已到了一處十分寬闊的空地上。只見遠(yuǎn)處高臺之上設(shè)有祭壇，祭壇前正分別立著神情不一的兩男一女?？茨侨酥苌砟獪y的氣勢，和難得的好相貌，石青晏猜測那突然出現(xiàn)的兩男一女一定不簡單。

　　“姬荷，這一次讓你先選，你看中哪個，就收哪個做徒弟吧?！?p>　　“反正我和鳴紗也只會在他們之中各選出一個來，最后總會被留下一個，只是你若不挑那剩下的就只能從何處而來回何處去了?！?p>　　石青晏算是聽明白了，他們?nèi)齻€是被挑選的，選不上就得離開。可她從來不喜歡被選擇，但機(jī)會來之不易，師尊還在等她，她也不愿永遠(yuǎn)都是魂靈的形態(tài)，再說這鬼主府一百年才對外開一次，她來都來了，可不愿再等下個一百年。所以打定主意后的石青晏朝祭壇前的三道身影看去，她在思量，該從何處入手為自己爭取機(jī)會。

　　石青晏認(rèn)為自己的觀察不露痕跡，可沒想將目光收回時，便觸到了一道深沉如淵，冷冽帶刺的目光，一種已被人察覺心中所想的自知，令石青晏不著痕跡地避開了對方的眼神，盡量顯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

　　被叫姬荷的男子始終沒有說話。氣氛眼見的沉靜焦灼起來。

　　長著一對牛角半人半鬼面容的女鬼顯然已經(jīng)有些沉不住氣了，她先是呆呆地看了姬荷一眼后，極虔誠地匍匐在地上。用極盡柔媚的聲音婉轉(zhuǎn)低吟起來。

　　“姬荷大人，我原在無息界內(nèi)游蕩漂泊了數(shù)十年，每日在陰陽間內(nèi)飽受煎熬，后從其他鬼那里得知，我雖已死，但還是有機(jī)會修個人身的，若等到一百年一次的鬼主府府門大開，入得鬼主府得到某位大人的指點教誨，也能修個造化了。我知自己罪孽深重，但來到忘川被罰在無息界中償還因果后已早就洗心革面。那無息界我真的不想再回去了?！?p>　　“求姬荷大人收下我吧?！?p>　　說完還不忘抬起頭殷殷切切地看著高臺上的男子。

　　只是那俊美如畫的男子，眉目沉靜，身姿孑然，澹澹若水中芙蕖，可遠(yuǎn)觀不易親近之，并不為女鬼一番情切真摯之言所動。

　　“我說姬荷，人家誠心拜在你門下，你又何必鐵石心腸。

　　“這還是幾百年來第一個有膽子主動求到你面前的?！?p>　　身著一襲暗紅色錦衣，發(fā)束金冠，手握一把沉香扇的男子，看了眼一旁沉默不言的姬荷，而后饒有趣味地望著底下一臉虔誠長有一對牛角的女鬼。

　　“那又如何?！?p>　　姬荷仍舊無動于衷，淡漠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