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編制

　　此后幾日，沈飛悠閑地上著班，順便摸魚的時候把小說寫一寫。

　　借調去電影廠的同事也陸續(xù)回到了電視臺，冷冷清清的辦公室終于恢復到了之前的熱鬧狀態(tài)。

　　老主任從小辦公室里出來跟大家一一問候，什么功臣啦，榜樣啦不要錢的給大伙頭上加。沈飛作為小透明此時也化身為捧哏，老師前輩之類的詞一個個冒出來。

　　末了，幾個部門的人匆匆回到自己的老巢，沈飛所在的生產科小貓兩三只圍在一起開了個小會。

　　主管生產科的是省臺支援過來的編導，四十歲上下，頭發(fā)正努力的向中間靠攏。

　　“今天這個會呢，主要是跟小沈有關，你們幾個應該也是有了解的，小沈年紀輕輕就在文壇闖下了不小的名堂?！?p>　　“領導別這樣，別這樣，您別埋汰我這小輩人了?！?p>　　“好好，都是自己人，這些夸獎以后再說，咱們主任已經把你的待遇申請遞過去了，估計后天就會下通知?！?p>　　“我聽主任說，首都那家出版社要給你提供一個去學習的機會是吧？”

　　見沈飛點了點頭，領導交代著：“機會難得，編制的事解決了，你就盡快準備準備，不能讓人家單位等咱們，要盡早過去?！?p>　　“九零年我們省臺也曾派出去一批人去央臺學習，本想著在那邊留下一兩個，可是……唉！小沈啊，有些事不適合我說，等主任回來，你去他辦公室吧。”

　　領導意猶未盡的樣子讓沈飛更加有興趣了，就看老主任會有什么交代的。

　　時光匆匆而過，整個上午老主任都沒過來，出來去食堂吃了點飯菜，沈飛又沉寂在小說創(chuàng)作中去了。

　　下午四點，老主任那熟悉的皮鞋踢踏聲慢慢從樓道口傳遞過來，沈飛抬了抬頭，過來幾秒鐘就看到主任停在了門口向他招了招手。

　　進了主任辦公室，沈飛連忙給他倒了杯水。

　　“主任，臉色怎么這么差，要不要緊？”

　　主任用手絹擦了擦額頭，指了指一旁的沙發(fā)，等他坐好，主任從公文包里拿出一個檔案袋。

　　“這是臺里給你準備的人事材料，公函等你的接收單位發(fā)過來臺里再給你開介紹文件?！?p>　　主任又平復了一下心情，喝了一口茶幾上的茶水。

　　“我叫你過來是想問問你有沒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到了首都和家里不一樣，你是有才華的，可是有時候有才華還年輕有時候不見得是好事。”

　　聽主任把年輕兩個字說的很重，沈飛似乎猜到了什么。

　　“您說，我一定牢牢記在心里。”

　　“那天我記得付敏同志建議你把小說的名字改一改，你們商討的怎么樣？”

　　“呃，付主編覺得之前的名字不利于出版，所以他建議我改成更大眾一點的名字，不局在性別上。”

　　“那你考慮的名字是什么？”

　　“我想更普通一點，創(chuàng)業(yè)時代怎么樣？”

　　主任仔細思索著，手摸到茶杯摩挲一會，又重重放下。

　　“時代這個詞太籠統(tǒng)，用年代比較好?！?p>　　沈飛畢竟對這個時代的氛圍沒有過多的了解，哪怕是前身的記憶里也從來不會考慮這些問題。可是看主任鄭重其事的樣子，他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有時候考慮的事情有些過于簡單了。

　　他不確定的問：“是因為會有爭議么？”

　　老主任知道了他已經想到了什么，對于像他這個年齡的人來說確實不容易，有些欣慰，但更多的是無奈。

　　“你明白就好，現(xiàn)在還不知道你會被哪個單位接收，但想來不是央臺就是京臺，你的編制畢竟是編劇?！?p>　　“如果真是這兩個單位的話，你要記住一點，盡量不要參與他們內部的事，你就以一個參加培訓的心態(tài)去就行?！?p>　　“其實我們這些地方臺人才一直缺乏，但還是希望央臺能多挖我們幾個人呢，不管是為了以后還是現(xiàn)在維持關系都很重要?！?p>　　“這也是臺里聽說你被首都的同行惦記上后，就這么迫不及待的要把你的編制解決的原因?！?p>　　“九零年前后省臺曾經被央臺四次抽調人才過去，本來宣傳口的領導很是高興，那幾年省里更是調撥各種資源，所以你也看了，前幾年我們的電視劇電影多到拍都拍不過來，那時候僅僅我們臺就有七個編劇。”

　　老主任剛剛提起的精氣神又泄了出來：“可是，兩年前那幾批過去的人調職的調職，回來的回來，宣傳口的領導也提前退了休?！?p>　　“小沈，你明白我跟你講這些話是什么原因么？”

　　沈飛鄭重的點了下頭：“我想我已經知道為什么了，主任?！?p>　　“好好，那我就不多留你了，過幾天公函過來，你就不用過來找我了。我希望你在首都好好干，別丟我們臺的臉。”

　　沈飛走到門口的時候，老主任的聲音再次響起。

　　“小沈，你要記住，咱們商州臺始終是你的家，去吧?！?p>　　……

　　又是那輛晃晃蕩蕩的客車，沈飛這次坐上去倒是沒有睡覺，還有一搭沒一搭的跟小白胖子聊著天。

　　“我聽廣告部的鄭大海說，你勾搭了一個姑娘？”

　　“你別聽他瞎胡扯，我不是和鄭大海一起做了個廣告嘛，那是人家大老板的親妹妹，你看我像是能勾搭上的人么？”

　　胖子撇著嘴瞅了瞅他，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哼，那還真不一定?！?p>　　“哎，你這什么表情嘛，不信拉倒?！?p>　　車里面?zhèn)z人誰都不搭理誰，司機老季竟有點不適應，一邊開車一邊回頭。

　　“那個小飛啊，我聽辦公室于大姐說，你的編制解決了？”

　　胖子聽這話立馬就變了臉色：“編制？你才來臺里多少天?。课摇紱]……”

　　沒等沈飛接話，老季就毫不留情揭了他的老底。

　　“咋，你還不服氣？你說說你爸把你弄電視臺容易么，跟著你師傅都混了快兩年了，也沒見你做過什么成績，你拿什么跟人家小飛比？”

　　胖子臉色由白轉紅，竟趴在背包上低聲哭嚷起來。

　　沈飛尷尬的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正準備安慰他的說辭，誰知道小胖子直起身子哈哈大笑起來。

　　“逗你玩呢，我都多大了，你還以為我真哭啊，咋樣，是不是比電影里演的還好？”

　　艸，這孫子臉皮可真厚。

　　回到家的時候，林桂芬同志已經開始做飯了。

　　沈飛聞著饅頭味，正要掀開珠簾進廚房一探究竟，就被沈媽一個臂肘頂了出來。

　　“我這饅頭剛出鍋，別搗亂。”

　　見兒子轉頭就走，林桂芬同志終于想起來了什么。

　　“你先等會，那個程芳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