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安認真看著夜貓的眼睛：“我要是通過試煉，是不是就和你們一樣，成為林戴玉的人了。成為……夜族的一份子？”
夜貓搖搖頭：“是?！?p> 他表情暗淡，幽幽地繼續(xù)說道：“夜族已經(jīng)沒啦?！?p> “那你搖頭干什么？”林安說。
“因為你的確會成為老板的人，但和我們不一樣。你那個時候就不該叫他老板了。”夜貓解釋道。
林安微微皺眉，有些不明白對方的意思。
那他應(yīng)該叫什么，叫董事長？
“你應(yīng)該叫他……”夜貓看了他一眼，繼續(xù)道：“師傅?！?p> “師傅？！”一聲驚呼發(fā)出，只見陳夕的眼睛瞪得渾圓，嘴巴張大像是能塞下一個雞蛋。
陳夕看著林安好像并不感到興奮，不禁有些急了，想張口說些什么?？裳凵耦┻^夜貓，又吞了吞口水，強行把話塞回肚子。在桌下輕輕踢了林安兩下，示意等會兒有話要講。
“不過你也別想太多，雖然我覺得你可以，但是還是有幾率失敗的?！币关堈f。
“失敗的話，會怎樣？”
“不會怎樣，估計和我們一樣吧，就只能稱呼老板為老板，而不是師傅啦?！币关埻嶂^想了想，“我和夜鶯也做過試煉，但是都失敗了。機會只有一次，錯過就是錯過。”語氣里滿是可惜。
“試煉很難？”
“客觀上講，不難。主觀上講，很難?！币关堈f。他想了想，解釋道：“我還是給你找個例子吧?！?p> 話音未落，手里忽然被人塞進幾顆東西，夜貓張開手掌一看，居然是幾個栗子。
陳夕在一旁剝著栗子殼，將完整的果肉放入嘴里。用清澈的眼神看著夜貓：“喏，不用找了。給你幾個?！?p> 林安：“……”
夜貓轉(zhuǎn)過頭去，盡量忍住自己的脾氣，朝林安比劃出一根手指。
“假如你是一個船長，你開著一艘大船在一片深海里航行。有一天，船上突然起火了。雖然滅火及時，但還是給船體帶來了不可修補的損傷。現(xiàn)在大船已經(jīng)不能載滿百分之百的人。只能有百分之三十的人在船上。”
“但是大船上還有一艘中船可以投放在海里，正好能載滿剩下的百分之70。但是你的大副因為前一天因為收到妻子難產(chǎn)的消息想不開，跳海葬身魚腹。所以你是唯一會駕駛船只的人。你要怎么辦？”
“我肯定只能保護那百分之70的人優(yōu)先啊?！标愊υ谝慌脏洁?。
林安雖然沒說話，但他也贊成陳夕的意見。必要時候的舍棄，是為了更好的結(jié)果。
“是的，因為你是船長，為了大部分人的生命著想，你上了中船。讓其他人駕駛大船跟在中船身后。但是一天后，大船因為操作失誤卷入暗流，船毀人亡。中船在你的駕駛下逃過一劫?！?p> “又是一天，中船上也因為各種原因?qū)е铝藫p傷。只能載滿原來總?cè)藬?shù)的百分之20，但是中船里恰好還有全新的小船，能載滿百分之50的人數(shù)?，F(xiàn)在唯一的駕駛者啊，船長你又要做出決定了?！币关埖吐曊f。
“我選擇上小船。”林安遲疑片刻后做出決定。
“是的，年輕的船長啊，你做出了英明的決定。又過了一天，中船同樣的因為操作失誤卷入暗流，你眼睜睜地看著中船沉沒，甲板上的人群驚慌失措地朝你求援，但是你無能為力。緊接著又是一天……”
“我打斷一下，這個棄小保大不會是一直延續(xù)下去。無窮無盡吧？”陳夕高聲道。
“不，最后一次比較特殊，分出來的不是小小船，而是一個救生筏。那個時候活著的人只有三個，你是唯一認得路的人。所以你和一名同伴登上救生筏，而另外一名同伴則葬身大海。就在看到陸地的前1天，你的同伴因為無法承受心理壓力瘋狂，他瘋狂地踩踏救生筏，你不得已，為了保護救生筏，只能與他搏斗，卻不小心將他殺死?！?p> 夜貓看了一眼林安，沉聲說出最后的結(jié)果。
“后來你獲救了，但是也只有你一個人獲救?！?p> “這么慘的嗎？”陳夕說。
“是的，你一個人爬到岸上，看著忙忙大海，扯下了自己船長的標簽，你作為最恥辱的方式歸來，整艘船的乘客與工作人員都在你的見證下死亡，船長沒能力保護任何一個人，自己是唯一的幸存者?！币关埑谅暤?，他的眼角低垂，手上的叉子繞著手指旋轉(zhuǎn)。
“那我的是試煉是什么？”林安低聲輕語。
“是……”夜貓?zhí)ь^看著林安，緩緩道：“是你在自責、羞愧、無能為力、悲憤交加的情緒中，能夠馬上解脫出來，保持積極的心理狀態(tài)。”
“因為你所做的一切都是正確的，你也竭盡全力去救下每一個人。你幸運的活下來，承載著所有人的生命與未來。你理當保持一個很積極的心理狀態(tài)，不必為死去的人悲哀?！?p> “這還是人嗎？”
“所以我說了，客觀上講，不難。主觀上講，很難。當你把問題有條有理的進行剖析后，你會發(fā)現(xiàn)這一切都是正常的，但是你無法回避內(nèi)心的煎熬，這是你生而為人的弱點，也是你人性的驕傲?！?p> 林安沒說話，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么。
“當然，這答案也不是必須的。這個試煉不是我的，只是我聽說的。試煉其實沒有標準答案，也許下一刻，問題不變，答案卻變成了讓你必須羞愧，這說不準的?！币关堧S意地抹抹嘴巴，站起身離開餐桌，寬厚的背影像是背負了一座大山。
“我先走了，你要好好準備。”
看到夜貓走得差不多了，下一刻，陳夕緊緊貼上林安身邊，小聲地用略帶興奮的語氣說道：“你剛才聽到了？可以叫林戴玉什么？”
“師……”
“師傅??！”陳夕搶答，激動地面紅耳赤，他環(huán)顧四周，確認周圍沒人偷聽，接著說道：“林安，聽我的，趕緊把警局的工作辭了，然后順利通過試煉，成為干凈的林戴玉新弟子，成為半神的弟子！你的前程大大的好?。 ?p> 林安猶豫了一下，問道：“如果我這么做，那你呢？”
“我？我……”陳夕繞了繞腦袋，“我就說我考上警局了，然后我直接回去工作啦。你看任務(wù)這種東西，有成功就會有失敗的對不對，只是我這次恰好失敗了，所以應(yīng)該也不要緊吧?！?p> 陳夕仰望屋頂，滿臉毫不在乎?？蔁艄庹樟了碾p眸，雙眸中映射出淡淡柔光，柔光深處滿是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