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初六,長安城外太平山上人山人海,來自五湖四海的各宗派掌門及德高望重的俠客甚至還有武林中出了名的宗師,此刻已然匯聚一堂。
十幾年前武林名宿若長山于江湖上銷聲匿跡,那把被稱為‘天下第一劍’的祥云劍一并不知去向,為穩(wěn)固江湖秩序,各派掌門盟寫武林帖。六年前,掌管武林帖的清風(fēng)派掌門陳萬忠死于毒手,武林帖不知去向,零零散散多年的江湖重選盟主古北庭??墒呛镁安婚L,武當(dāng)掌門古北庭前不久又死于非命,江湖之上隱隱不安。所以這次六月初六,各門派齊聚太平山重推武林盟主。
因為眾人都得知了一個一致的消息--祥云劍!
太平山山頂安心坪,此處正是若長山早年習(xí)劍之地。不少人圍坐一處,場上此時鴉雀無聲。
場上有坐著的有站著的,皆按尊卑排序。為首端坐一位高大的僧人,正是少林寺主持智和;他的下垂手坐著一位中年漢子,一把寶劍橫于膝上,這人便是碧劍山莊莊主譚天;譚天身旁坐著一位白發(fā)蒼蒼的粗獷老者,乃是雪山派掌門吳飛谷;再往旁是東正派掌門東不移。而東不移身旁本有一空位,那本是沈家堡家主沈平丘的位置,只因沈家近期出了一件大事,沈平丘的兒子沈季英年早逝,沈平丘沒有前來赴會。不過此時已有一人坐在這個空位上,此人就是通臂楊刀門掌門楊勝。這五人端坐主位,還有不少人也坐在附近,例如扶搖鐵扇南近秋、江南獨行俠范霜、天王刀宋玉、泰山雙雄……除此之外站著的人也很多,一些門派子弟更是站在場外,安心坪之外圍了一層又一層的人。
眾人群龍無首,彼此相互看著。
譚天忽然開口:“各位,事到如今大家便打開天窗說亮話吧!古北庭老俠客身死,這武林盟主誰來當(dāng)?”眾人你看我我看你皆不敢言。
智和開口說道:“古道長究竟是怎么死的?其中是否有些蹊蹺?”
譚天沉思了一會:“聽聞古道長確實被人所害。不過江湖有江湖的規(guī)矩,天下眾門派分分散散,需要一位牽頭的好漢!”
吳飛谷斜眼冷笑一聲,因當(dāng)年在碧劍山莊中的矛盾事,吳飛谷與譚天結(jié)下梁子“哼!天下雖大,卻再也沒有一個能叫老夫敬佩之人!反正魔教已退出中原,這武林盟主之位不要也罷!”
……眾人又開始吵嚷起來。
東不移站起身,他嘴角一揚得意笑道“呵呵,眾位且聽我說。東某倒是識得一人定有能力坐鎮(zhèn)江湖!”
泰山雙雄在一旁嘿嘿笑了起來,嘴中免不得一陣諷刺“嘿嘿嘿,東大掌門莫不是要毛推自薦?不過咱兄弟可聽聞古大俠的死跟你有些關(guān)系,是不是你眼紅盟主之位才暗下的殺手?”
東不移臉色一變,激動說道“古大俠之死與我東正派毫無關(guān)系,你等休要血口噴人!我東不移此來也不是來爭盟主之位的!”
吳飛谷緊閉的雙眼一下子睜開“哦?我倒想看看不移老弟推舉的是什么貨色?!”
東不移不理這位白發(fā)瘋子,哼了一聲繼續(xù)說道“此人不僅武藝高強,最重要的是他乃若長山的親傳弟子,祥云劍也就在他手!”
眾人早就聽聞祥云劍已然重出江湖,只不過一直以來那祥云劍都未曾真正現(xiàn)世。
東不移此言一出,滿堂之人皆都心頭一震。
吳飛谷須發(fā)皆張“東不移,你可莫欺我!”
“哈哈,龍少俠,大家可都等著你呢”東不移向遠(yuǎn)處高喊。
人群中不知不覺開出一條道路。
七劍影緩緩走出,他們身后一位深藍(lán)綢緞錦衣青年出現(xiàn)在眾人眼前。
東不移快步走向這人身旁朗聲開口:“諸位,此人便是祥云劍客若長山的親傳弟子--龍寒?!?p> 一身英氣的年輕男子笑著抱拳施禮:“晚輩龍寒,見過各位前輩。”神形風(fēng)華、字字鏗鏘。
在場的每個人都將目光聚集在年輕人的腰間那把劍上:琉璃劍鞘,在陽光下隱隱能夠看到其中銀白劍刃,青色劍柄上雕刻流云紅日,不少人已經(jīng)回憶起當(dāng)年的江湖歲月。
范霜與南近秋相視點頭,已站起身的楊刀門當(dāng)代門主喃喃“古劍…祥云!”場內(nèi)久久的無言。少林主持智和大師欣慰的點頭:“既如此,按規(guī)矩武林盟主當(dāng)由祥云劍主接手?!?p> 眾人回過神來,當(dāng)下已有幾人露出不滿。
譚天拉下臉,面色陰沉一言不發(fā),他本以為此次盟主之位非自己莫屬?!斑@……實不相瞞,恕譚某眼拙,這位龍少俠,我譚天從沒見過!”
吳飛谷雖未再風(fēng)言風(fēng)語,此時也緊蹙眉頭。
龍寒呵呵一笑“祥云劍雖在我手,但龍寒初出茅廬,武林盟主之任萬不敢當(dāng),各位前輩另尋佳選便是。”
扶搖鐵扇南近秋站起身“當(dāng)年規(guī)矩便是持祥云劍者武林至尊”。
不少人點頭附和。其實龍寒自找到祥云劍時,便暗中拜訪了許多門派,此時自然得到不少支持。
吳飛谷哼了一聲:“一個乳臭未干的小子能坐的住嗎?”
譚天也沉聲開口:“只要贏了我這把‘揚波’,我便同意?!?p> 場內(nèi)一時間又嘈雜起來。
忽然一聲怒喝響起:“誰敢對祥云劍不敬,莫怪范某無情!”江南獨行俠范霜武藝超群,因為當(dāng)年若長山的救命之恩,所以如今對龍寒也是萬分維護(hù)。他一說話,眾人皆是心服口服。
龍寒面色平靜不再說話,但一只手已搭在腰間。
七劍影之一的宋極跨步向前“若論本事,在場誰能強過魔頭伍齊天?嗯?我家劍主只身斷門谷獨斗伍齊天的時候,你們又在何處?”
眾人心頭又是一震!就連譚天和吳飛谷也不再有異議。
范霜大笑著起身拉住龍寒的手:“哈哈,我就說沒看錯你。來,此事可千萬別再推脫,可不能丟了你師父的臉”說著便領(lǐng)著龍寒走向場中間。
少林主持智和道:“龍劍客果然俠肝義膽,此事就如此?”
“我同意”楊勝站起身說道。
東不移笑道“我也同意”
看著范霜和南近秋對龍寒賞識非凡,譚天與吳飛谷不好再說什么只好捏著鼻子一一起身施禮。
“同意…同意…同意……”一時間吶喊聲響徹太平山。
龍寒的江湖地位得到眾人一致的肯定,最起碼也是暫時的肯定。大家聽說龍寒血刃伍齊天莫不贊嘆、敬佩,就連譚天、吳飛谷等人聽后也是不禁動容。
龍寒滿面得意正與眾人飲酒,宋極突然走過來,旁邊跟著那位前不久拜訪過龍寒的年輕人。三前立影附在龍寒耳邊輕語,龍寒聽后起身,嘴角咧開笑著對眾人施禮說他去去便回。
只不過他轉(zhuǎn)身時的那一臉冷漠誰都沒有看見。
太平山山澗內(nèi),中州劍客李松云寶劍杵地臉色鐵青,他身后落英劍客關(guān)達(dá)身受重傷倒在溪水旁奄奄一息,半條溪水被染得鮮紅,還有一位青年漢子也倒在不遠(yuǎn)處,生死不知。樹林間站著數(shù)十位蒙面黑衣人皆是橫持短刃身藏暗器,他們?nèi)徊活櫟乖诘叵碌耐?,只是冷冷的盯著李松云三人?p> 李松云得知古北庭慘遭殺害,一路趕往靴城與古北庭大弟子翁同相見。年近三十的翁同見到李松云是淚涕俱下,哭訴著師父的慘狀。
李松云摸著東正派的線索竟發(fā)現(xiàn)了當(dāng)年的祥云劍七劍影。心中一陣寒意,隨即單掌拍桌說了句大事不妙。左等右等,關(guān)達(dá)已到風(fēng)行卻遲遲不見。三人不能再等,只好留下一封信匆匆先行。
古北庭之死竟與祥云劍有關(guān)!李松云、關(guān)達(dá)、翁同不分晝夜趕路,終于在六月初六趕到太平山下,未等登山卻碰到眼前這幫黑衣殺手。這群人初遇便下死手,招式詭異且不懼生死,經(jīng)歷了一場血戰(zhàn),兩方皆是傷亡慘重。
“哈哈哈”一陣笑聲傳來,龍寒撫掌而笑出現(xiàn)在眼前,三前守目與他并肩而行,身后跟著三前立影、宋極等人。
白面的藍(lán)衣男子仗劍而立“原來是李劍客,請恕龍寒有失遠(yuǎn)迎?!?p> 李松云緊緊盯著龍寒身佩寶劍哼了一聲“我不管你這把祥云劍是如何到手,古北庭老俠客是不是你害死的?百花村一事也與你有些關(guān)系吧?”
龍寒聽聞此言笑容凝固,眼神之中露出一抹殺意“李劍客若是要登太平山與我等共聚一堂,龍某歡迎。若是要血口噴人,就別怪龍寒不敬了!”
李松云心中確認(rèn),此次江湖動蕩十有八九與此人有關(guān)。他挺起胸膛,提起手中寶劍‘亙古’冷笑:“你做的所有之一切,都是為了當(dāng)上武林盟主吧?李松云今日若是怕死,有何面目再去面對那些江湖故友?!”這一句話說的字字鏗鏘,慷慨激昂。
龍寒搖了搖頭嘆道“既然你非要與我作對,好,好!”他轉(zhuǎn)頭向三前守目望去,三前守目點頭,一揮手,圍在四周的黑衣人皆退出很遠(yuǎn)。
“龍某今日領(lǐng)教大名鼎鼎的中州劍客!”說著縱身向前,快如疾風(fēng),未到李松云近前,腰中那把寶劍已被他左手推出鞘內(nèi),右手接住,一劍刺下。李松云側(cè)身躲過一刺,而后緊忙提劍格擋住對方如風(fēng)而至的一揮,身體倒退數(shù)步。
在場的所有人都關(guān)注著前方,宋極一臉笑意,因為李松云此次必敗無疑。
三前立影叔侄兩個目不轉(zhuǎn)睛,他們第一次見到龍寒出劍,內(nèi)心不禁起波瀾,中原武功果然深奧。
一場讓人大開眼界的劍術(shù)較量,李松云劍法早已登峰造極,但是反瞧龍寒,劍法更是出色!
二人你來我往,劍光閃閃,光亮耀人。李松云先前一場廝殺氣力上略有虧損,龍寒使得一手劍法絕不埋沒這把祥云劍。
不到一炷香的時間,李松云已稍入下風(fēng)。
忽然間,龍寒摔手挽劍憑空兜出一個大圓,李松云的劍瞬間被震開,李松云急忙鎮(zhèn)住身形,穩(wěn)住手中‘亙古’,哪知一道劍光飛快無比,龍寒反手背劍,劍尖已刺入李松云胸口。
龍寒輕蔑一笑,唰的一聲拔出寶劍,李松云踉蹌跌倒在地。
龍寒將腳尖點在李松云手背,再無一身文雅氣概,而是心狠手辣?!澳阏媸窃撍溃 ?p> 祥云劍垂直落下釘在倒下的李松云后背上。
一陣清風(fēng)拂過山間,蟬鳴聲戛然而止。雖已入夏,山林內(nèi)卻還是有一種說不出的蕭索。
李松云趴在地上咳出一口血,眼眉微挑,艱難呼吸,他望向遠(yuǎn)方心中哀嘆,祥云劍怎會落入這個內(nèi)心不正之人的手中?
老俠客忽然笑了,因為一身坦蕩正氣的年輕男子浮現(xiàn)眼前,雖然龍寒劍法超凡,這種天才絕世古今,但其劍意絕對比不上那人。李松云用手撫摸那柄‘亙古’,閉上眼睛,不知是回憶起當(dāng)年自己的江湖往事,還是想起那個他都忍不住贊賞的年輕人。
他長出一口氣“行走江湖,本該如此!……”漸漸地失去知覺,而內(nèi)心深處又響起他最后一道聲音“風(fēng)行,靠你了…”
這世上有許多人做了許多在黑暗中增添光明的事,雖然這些容易被人忽略的事漸漸淹沒在起伏的光陰長河之中,但是它們絕對不可以用微不足道來形容!
一代俠士,生于江湖,同樣死于江湖。
龍寒拔出寶劍,用李松云尸體上的長袍擦掉劍上血跡,轉(zhuǎn)身離開,毫無一絲憐憫。他淡淡說道:“將那活著的老家伙帶回去”隨后又笑道:“不知山上的眾俠客們喝的是否盡興了?!”
三前守目走上前:“放心,有我族秘制毒藥,萬無一失!”
龍寒點頭卻不看他,只是悠然說道“如此多謝了”。
三前守目低首微語:“不敢當(dāng),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