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四章 趁熱打鐵
“分土于火，萃精于糙，謹慎行之?！?p> ——《翠玉錄》
“老師，應(yīng)該到火候了?！?p> “好！那就出爐吧！”
兩個坩堝順著滑軌被推離火爐，一路到達中央的操作臺上方。
老頭一聲令下，工人拉動鐵鉤，兩個坩堝開始同步傾斜，白熱的鐵水慢慢傾出，很快流淌成兩條光柱，一股熱浪也隨之撲面而來。
然后下面承接鐵水的鍛臺開始旋轉(zhuǎn)。
兩條炙熱的鐵流落在鍛臺上，迅速纏到一起，越纏越緊，越纏越細。
皮洛士在前世曾經(jīng)有幸聆聽老一輩傳授制作烙餅的秘訣，那就是必須用冷水和熱水分別和面，然后再把兩種面團擰到一起，這樣才能做出松而不散、層次飽滿、口感豐富的千絲烙餅！
同樣的，將不同性質(zhì)的金屬復(fù)合到一起，得到的材料性質(zhì)上能同時具備雙方的特點。
對于護甲來說，只要簡單的鍛合就能帶來性能上的大幅提升，甚至不用鍛合只是簡單的貼在一起也能提升強度，但用作刀劍時要更復(fù)雜一些。
如果簡單鍛合，當然也能提升強度，就比如東方的灌鋼法，就是用熟鐵包裹生鐵，東洋的日本刀，也是用“皮鐵”包裹“玉鋼”，事實上拉米亞工坊也是將熟鐵和生鐵鍛合到一起，但這不過是這種思路最粗疏的應(yīng)用，這樣得到的產(chǎn)品說到底也不過是量產(chǎn)貨罷了。
要達到最高性能，就得將兩種材料充分、有條理的融合。
而皮洛士現(xiàn)在就是要打造將高碳鋼和低碳鋼充分復(fù)合起來的刀胚。
所使用的昂貴的精煤不必說，鐵料也都是來自隕鐵。
隕鐵，是來自太空的純鐵，那是宇宙燃燒的殘渣，往往精純無比，絕少夾渣！
要找到隕鐵其實也不難，埃及、兩河的星相家、煉金術(shù)士手中往往有很多收藏，只要舍得花錢，總是可以買到的。
但也不是買來就能用。
一個是得確定是真正的純鐵隕石，另一個，是得確定會不會有過量的放射性，畢竟鐵隕石在來到地球前經(jīng)過了不知多久的漫長旅程，誰說得準會不會在半路上被什么不可名狀的太空射線污染？
別神兵利器造出來，剛開始用的很開心，結(jié)果過兩年就長瘤子死了，然后寶兵刃就變成傳說中的妖刀。在過千百年科技發(fā)達了，子孫后代一檢測，蓋革計數(shù)器當場一聲慘叫！哪天再不小心挖到一個公元前的大墓，蓋革計數(shù)器又是一聲慘叫，再一看，皮洛士先生的遺骨還特么會發(fā)夜光……
當然，雖然現(xiàn)在沒有蓋革計數(shù)器，但也有土方法檢測。
就是把這些原材料和螢石之類會應(yīng)激發(fā)光的東西放到暗室里，挨個檢測……
佐伊拉斯的團隊事先已經(jīng)實驗過不知多少次，操作上是嫻熟得很。
他們一會正向轉(zhuǎn)鍛臺，一會反向轉(zhuǎn)，時不時拿長鐵鉤引導(dǎo)，不一會兒，兩個坩堝里的鋼水倒盡，變成鍛臺上一個白熱的坨坨兒。
一群人趕忙推著鍛臺沿著地上的滑軌前進，到了兩個攻城錘一樣的鍛錘中間。
然后眾人一面拉動鍛錘、一面轉(zhuǎn)動操作臺，將這坨冒著熱氣的……趁熱……總之就是各種角度反復(fù)鍛打。
鋼胚在一次次的鍛打中漸漸成型，成了一個大西瓜樣的近方體，同時也在不斷降溫、亮度不斷降低，慢慢由白熱變成紅熱，而且隨著黑色殘渣的不斷脫落，體積也在隱約縮小，看得皮洛士非常心疼。
又敲了不知道多少錘，工人也換了一批又一批，鋼胚被打成長條，顏色也逐漸黯淡下來，第一階段終于迎來最后的工序。
為了防止切割時的高熱對刀胚的性能產(chǎn)生不可控制的影響，現(xiàn)在就得趁熱把胚料分割開來。
大斧加大錘，一頓猛敲猛砸，將鋼胚分成由大到小的三塊。
隨即這些胚料被轉(zhuǎn)移到那個大鍛錘處，做進一步處理。
皮洛士跟著離開前，居然看到達摩克利斯將鐵渣細細的掃起來
——雖然都是氧化的鐵渣，但畢竟也是毫無瑕疵的純鐵，放在外面還是有價無市的。
胸板甲的打造已經(jīng)告一段落，錘頭和鍛臺上的鐵模也拆換成普通的鐵頭。三個大匠將同時操作接下來的工序。
最大的那塊由佐伊拉斯親自負責，第二塊是個帶著單片眼鏡的猛男，兩位大師正在痛飲布扎補充體力，畢竟接下來是一場漫長的戰(zhàn)斗。
最小的那塊居然是由色諾芬來，小朋友也捧著一杯奶白色的飲料美滋滋的喝，看來佐伊拉斯對他的重視并非無因??！
工人們喊的號子要配合踏板和鍛錘兩種節(jié)奏，有和聲有副歌，那韻律是相當有特點。
一聲號子響起，踏板起伏，飛輪旋轉(zhuǎn)，鍛錘猛砸！
三個大師共同持鉗，將三塊胚料來回翻動，還有助手拿著大錘小錘不時見縫插針補兩下。而達摩克利斯一會給大佬們擦汗，一會給大佬遞布扎，也在忙前忙后……
皮洛士左右無聊，便去其他車間看看。
板甲組裝車間是一個相當長的長屋，連成U形的流水線上有幾百個大媽們操作。
完成所有熱處理的工序的板甲便被送到這里來。
外圈的大媽們將板甲兩面糊上亞麻布，內(nèi)圈有兩座大爐子，將糊好的板甲靠在爐子上稍微烘干，然后再送回操作臺；
然后外圈大媽們再將預(yù)制的紙甲夾在兩片鋼甲中間糊到一起，然后內(nèi)圈再拿去烘干，然后又送回來；
西方這邊沒有漆樹，所以最后的工序是在外面刷一層樹脂，而內(nèi)層是貼一層皮革，然后再去烘干……
除了肌肉胸甲，還有脛甲、臂甲、馬頭、馬胸、長盾、圓盾、8字盾、護手盾等等，最后出來的成品重量不超過傳統(tǒng)的青銅甲，而強度天差地別！
內(nèi)外兩層鋼板雖然只有一毫米左右的厚度，但是強度足夠硬，而中間以各種動植物纖維制成的紙甲卻有一指厚，這個時代很多窮鬼民族的箭頭都沒這么長！
這樣的組合，放在后世都是主戰(zhàn)坦克的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