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孟常在的殺意

　　“巴拉達娃——是在醫(yī)療區(qū)上班的那個幸運兒？那個被阿波羅基地高層特別批準招為正式員工的巴拉達娃？那個特許可以在基地里帶槍的幸運兒？”上河梅枝雙眼瞪著孟店主：“那個女孩是你表妹？那么你的全名是孟常在？！！”

　　世界真有這么巧的事情嗎？或者這就是命運的玄妙？

　　怪不得自己當初來面試時，看到門口的對聯(lián)有些熟悉，原來是男友夢常在曾經(jīng)跟自己提過。

　　在兩人的推測里，那個行走在月夜的幽靈，有極小的概率就是巴拉達娃的表哥孟常在！

　　與孟店主形成‘雙體’共生的可不只是阮黎姍姍和俞將海，還有那個巴拉達娃。

　　“是的，有什么不妥嗎？”孟常在手里揮著一把長劍，兩人正在臨時訓練場里對練。

　　周邊是一盆又一盤高分子保護膜覆蓋的盆栽，里面種植著各種各樣的蔬菜，還各自配備一套微型核動力發(fā)熱裝置調(diào)節(jié)溫度。

　　月晝剛剛過去，雜貨鋪清閑了下來，也無法出去挖礦，兩人這才有空閑對打訓練。

　　當然，以前是孟店主一個人訓練，上河梅枝是自己主動要求加入的。

　　“沒，沒有不妥?！鄙虾用分φ{(diào)整著呼吸，沒有露出一絲破綻：“只是非常羨慕她，你知道的，她是月背最出彩的幸運兒，沒有哪個女孩不羨慕她。”

　　對練繼續(xù)，但很快店主孟常在就揮手停了下來。

　　因為上河梅枝心事重重，沒有完全突入戰(zhàn)斗。

　　“今天就到這兒吧，你心不在焉，對練沒有效果，容易誤傷?！?p>　　“等等，我們繼續(xù)，我們來一場真正的戰(zhàn)斗！”上河梅枝渾身突然變得火熱，如同被拍到了屁股的母老虎，一股莫名的火氣直沖腦門，近乎咆哮道：“不要再攻擊我的胸部和肚臍，頭部和心臟處才是人類致命的弱點，我們來一場真正的比試，武士間的比試，你這些招式叫耍流@氓！”

　　她需要判斷他是不是巴拉達娃背后的神秘存在，試探他是不是那個行走在月夜的幽靈！

　　至于身手，上河梅枝非常自信，她是櫻花國曾經(jīng)的擊劍冠軍、散打冠軍、短跑冠軍，貨真價實的猛女。天天鍛煉的男友都打不過她，一直沒能爬上她的床！

　　“我是男的，比試本來就不公平——”店主孟常在很快就意識到自己惹禍了，女人總有幾天不能受氣，即使表妹巴拉達娃那種溫柔善良的姑娘，都會在某幾天生悶氣翻白眼。

　　事情果然大條了！

　　“我們比，必須比！”上河梅枝氣得渾身顫抖，很快檢查好全身鎧甲：“你不僅攻擊有問題，防守更有問題，防護胸腹時間多于頭部，這非常危險，頭是人類最重要的部位，一旦敵人擊碎了你的頭部，你就會死。今天就讓你見識一下真正的戰(zhàn)斗技巧。”

　　“……”孟常在被訓得愣在當場，一會兒后，他渾身散發(fā)著凌人氣勢，捂緊手中的劍：“真正的戰(zhàn)斗技巧？我很期待！那么——我們來吧！”

　　“你要想象著，我就是武小阮那個混蛋，我即將按倒你的表妹，脫光她衣服凌@辱她。我將……”上河梅枝將手中的長劍高高抬起：“你不恨我嗎？來殺了我——??！”

　　整個演武場區(qū)域通訊系統(tǒng)里只有上河梅枝的短暫尖叫聲，還有長劍斷裂、盔甲破碎、太空服損壞的聲音。

　　她被擊飛摔倒在地，大張著嘴巴渾身顫抖，胸前的衣服已經(jīng)被劈成兩半，雪白的事業(yè)線間出現(xiàn)一道細小的血痕，血液正如同噴泉般飛射而出。

　　訓練場是真空環(huán)境，沒穿太空服，很快就會死亡：流血、缺氧和體液沸騰。

　　流血可以用太空服附帶的急救包進行密封，避免血壓與真空環(huán)境的壓差，導致血液快速流出。

　　太空缺氧，只能呼，無法吸，將會導致人類肺部急速萎縮，喪失氣體交換功能，體內(nèi)氣體快速流逝。

　　體液沸騰，是因為真空環(huán)境時，人體組織內(nèi)部所含的水會急速汽化，皮下組織隨即充滿大量水蒸氣，會出現(xiàn)體液沸騰，人體皮膚會發(fā)生氣腫現(xiàn)象。

　　兩人對講使用的是太空服自帶的通話系統(tǒng)，那東西也被一劍斬成了碎片，已經(jīng)無法進行呼救。

　　“呼！”店主孟常在眼光中的殺意散去，很快恢復了正常，他沒有絲毫猶豫，快速奔了過去，取出太空服附帶的救急袋子罩在上河梅枝頭部，將一根接管從自己太空服里的管子接口連上袋子的管道，然后取出一塊太空專用創(chuàng)可貼，將對方正在噴血的傷口貼住。

　　“咳咳咳，幫我拉下衣服，兩邊衣服拉攏！”渾身沒力氣的上河梅枝提醒著：“求你拉下我的衣服……”

　　“……”管子傳來說話的震動，但聲音斷斷續(xù)續(xù)聽不清，孟常在只有抱起她跑回房間。

　　每人太空服里的氧氣循環(huán)量，兩個人消耗只能堅持幾分鐘就會失衡，何況他的太空服本來就需要補充氧氣蠟燭，再不趕緊回房間，兩人都將缺氧而死。

　　月球生存四要素：氧氣、太空服、水、食物缺一不可。

　　氧氣排在第一，是無數(shù)月球人類用生命總結出的結果。

　　——

　　“是孟大哥？還是梅枝？”阮黎姍姍整個身子躲在被窩里“看”向門口方向。

　　她臉上已匆忙戴上面具，鑰匙開門的聲音吵醒了這段時間很警覺的她。

　　“咳咳——咳咳，是——是我?！泵铣Ｔ谶M了房門，一把扯下上河梅枝頭上的救急套，然后脫下自己太空服，如同死狗般趴在房間地面大口大口喘著氣。

　　卻不知阮黎姍姍已悄悄將匕首握在手里，她知道自家店主的厲害，所以匕首只為自己準備，她只會扎入自己胸口。

　　門口傳來急促的喘息聲加上脫衣服的聲音，讓阮黎姍姍恐慌不已，電臺故事里那些即將侵犯女子的男人，就是這種呼吸聲。

　　屈服是不可能的，打不過對方，卻可以解決自己。

　　沒有幾個男人對尸體還能提起興趣，這是電臺里講的。

　　可在阮黎姍姍的焦急煎熬中，沒有等到獸@性大發(fā)的店主撲向自己的劇情，反而聽到了上河梅枝的聲音。

　　“咳咳——咳咳，我——我好多了，孟店主你先回。”上河梅枝渾身哆嗦，冷汗流下臉頰，四肢不受控制地抽動，唯一恢復的一丁點力氣用來拉攏胸口敞開的衣服，遮掩了暴露的事業(yè)線。

　　真空缺氧的感受極其可怕，只有呼沒有吸，很快就四肢乏力，頭暈耳鳴，胸口如同壓著三座大山！

　　“好，那我回去休息?！泵铣Ｔ谏钌羁戳艘谎鄣厣吓恐呐?，似是警告，又似建議道：“以后不能這樣玩，會死人的。”

　　“好——好的！”上河梅枝看到對方出去，這才放開胸口緊握衣服的雙手，躺成一個大大的人字，閉眼流著淚。

　　從沒有這么近距離接觸過死亡，在對方利劍劃破自己太空服，劈碎衣服的一瞬間，她以為自己已經(jīng)死了。

　　那時她心里滿是不甘與不舍，殺害父親的兇手還沒找出來，說好跟小夢哥相伴一生的諾言還沒實現(xiàn)，怎么甘心就此死去！

　　“梅枝，發(fā)生了什么事情？”阮黎姍姍已經(jīng)藏起匕首穿好衣服：“我聽到液體滴落的聲音，是你在哭泣嗎？電臺里說，女人哭泣的時候一定有淚水，但流淚的時候不一定是在哭泣?！?p>　　“沒——沒事，是血，我受了點傷！”上河梅枝躺在地面一動不動，活著——真好！

　　“進門左邊四步有止血藥，趕緊治療?！比罾鑺檴櫛г沟溃骸懊洗蟾缫舱媸堑?，怎么不幫你擦止血藥?！?p>　　“……”上河梅枝看向自己胸口那條離開真空環(huán)境就沒在噴血的紅色線條，讓男人在這個位置幫忙擦藥，那還要自己以后怎么活，她可是有男朋友的人。

　　如果被其他男人碰到那里，她還怎么嫁給小夢哥！

　　“梅枝，你好點了嗎？”

　　“姍姍，我今天試探他了?！鄙虾用分γ撊ド弦?，穿著內(nèi)衣爬起來：“具體等我洗個澡出來再說?！?p>　　月表的洗澡不用水，而是一個吸塵、吸汗液裝置。

　　——

　　“梅枝，我總覺得哪里不對勁兒，你知道的，雖然我看不見，但我的聽力特別好，還有嗅覺非常靈敏，剛才的味道不只是血液的味道……”

　　“……”上河梅枝滿臉尷尬，快速穿起衣服涂著止血藥膏，轉移話題道：“我跟你說，我試探出了一個大秘密？”

　　“什么秘密？”阮黎姍姍果然被轉移了注意力。

　　上河梅枝回憶起訓練場的可怕場景，忍不住打了個哆嗦：“孟店主他武力非凡，一人可以輕松放倒我，并不是他外表看起來的和藹可親，當時他如同受傷的孤狼，根本來不及反應就砍斷了我的長劍、盔甲、太空服、衣服……”

　　“傷口深嗎？傷在哪里？需要我電話小海過來幫忙擦藥嗎？”

　　果然是我的好姐妹，這時候關心的竟然是她上河梅枝受傷重不重。

　　“不用，不用，小海行走不便，我自己可以搞定?！鄙虾用分^續(xù)道：“我可是地球國家級的散打冠軍，還是奧運會的劍擊冠軍，孟店主他這么厲害你不吃驚？”

　　“這不是什么秘密，大概不兩年前左右，時常有些社會上的家伙來收保護費，買東西不給錢還找事情，最后全被他收拾得乖乖的，他們稱他6哥。”阮黎姍姍回憶道：“你以為我一個瞎子如何在這里賣東西？全是他用拳頭打出來的。所以我才說，離開他我可能失去的不止是某些器官，而是生命。你說的雙體共生，是我在攀附?！?p>　　“……”上河梅枝擦好止血藥，轉頭認真地看著床上戴面具的可憐人，猶豫了很久，終于選擇說出實話：“他比在乎你還在乎另一個人，是個女人！如果他是你的雙體，那么她也許才是他的雙體！”

　　此話一出，房間短時間內(nèi)陷入了沉寂。

　　“哦？我猜到了，應該就是這些天一直來找茬的那個魔女口里的巴拉達娃，據(jù)說是他表妹，她漂亮嗎？”阮黎姍姍心如明鏡，可不是個傻姑娘。

　　“巴拉達娃，就是那個7743號案件的大火災里幸存的臨時工小護士，今年應該20歲多一些。我看過她的照片，頭發(fā)喜歡編成小辮子，頭上戴著一些老蜜蠟，脖子和手上戴著天珠。據(jù)說她原本是地球華國人，后來一家被外國人騙離境，卻又在天竺國得罪了高層，一家三口流浪到月球，父母先后病死，只有她一人孤苦無依地活在阿波羅基地。”上河梅枝分享了自己知道的信息。

　　自己的閨蜜即將面臨一場戀愛爭奪戰(zhàn)，這時候可得盡心盡力地幫她。

　　“這幾天，我反復聽過很多關于這為巴拉達娃的采訪報道?！比罾鑺檴櫞┖靡路呦麓瞾恚骸八郎厝嵘屏迹环Q為月背的小天使，10歲成為醫(yī)療區(qū)的臨時小護士，14歲被授予英雄稱呼，成為正式職工。她往往將大部分工資買東西捐贈給生活困難的月背人類，自己卻居住在平民窟。據(jù)說她還開了一家門診藥店，為平民免費義診。如果那晚的神秘女人是她，那么他們絕對不是在買賣小海的器官，只會是救她！‘吾愿眾生皆無病，何惜門診藥生塵’她是真正的善良，我能感受到她的靈魂是純潔的?！?p>　　“……”上河梅枝臉上的表情精彩萬分，說實在的她也非常佩服巴拉達娃，但喜歡她的男朋友就不美麗了，說來有些諷刺，這位巴拉達娃很可能是兩人共同的情敵，所以上河梅枝腦海中閃過種種念頭，最后爭取道：“你——你都沒見過她，怎么得出這樣的結論？”

　　只要兩人組成緊密的閨蜜聯(lián)盟，說不定能夠讓巴拉達娃雞飛蛋打，姐妹兩人都能得償所愿。

　　“眼睛會欺騙我們，但我看人不用眼，而是用心！”阮黎姍姍摘下面具，露出一對漆黑眼洞：“我聽過她的幾段真實錄音，她不是那種狠毒的人，她的心很柔軟，相反，她是一個充滿愛與慈悲的女孩?！?p>　　“我的家鄉(xiāng)流傳著一句話：世上有兩種東西是不可直視的——太陽和人心！”上河梅枝低聲警告道：“一念成佛也可能一念成魔，不論是男人還是女人。”

　　上河梅枝想到了男友夢常在與冰冰姐的事情，只要確定了那張DNA對比圖的真實性，就能確定他是不是一念成魔過；而如果確定那張碎紙是偽造的，那就證明她巴拉達娃也曾一念成魔過。

　　上河梅枝不相信這世上有絕對的善良，或者絕對的惡！

　　“不，我直視過太陽，所以世上唯一不可直視的只有人心！”阮黎姍姍反駁道：“在巴拉達娃和孟大哥身上我只感受到了寧靜、隨和以及對生命的渴望；但在你身上感受到了暴躁、易怒、沖動、不可理喻——梅枝你親戚要來了……”

　　“啊——啊？——啊！”上河梅枝終于反應過來：“意思是，那份器官買賣案的委托真的就這樣結束了？”

　　“是的，我直視了我的內(nèi)心，得出了這個答案?！比罾鑺檴櫡祷卮策呡p輕坐下：“如果他需要我的胸那就取走，我不恨他；如果需要我的耳朵也可以取走，我依然不恨他。更何況，店主他應該不是那樣的人，我相信他，相信巴拉達娃，也相信我的判斷?！?p>　　“你——你瘋了？”上河梅枝難以置信：“萬一，我說萬一他真的就是那個魔頭，你怎么辦？而且，人心容易被蒙蔽，你這種判斷好壞的方式一定得改，否則將來你會吃虧，甚至會吃大虧?！?p>　　“離開孟大哥，我怎么活？你能養(yǎng)我三年、五年，可你不能不嫁人地養(yǎng)我一輩子，還有小海，你看她雙腳小腿黏連，走路只能跳，你能照顧我們兩個小丑一輩子？”阮黎姍姍的聲音帶著哭腔：“跟著他，我們不愁吃穿，受到應有的尊重，算是還有一絲活下去的體面。離開他我就會凄慘地行走在無邊月夜，某一天死在不知名的角落，甚至死前還會遭到凌辱折磨。雙體共生，是我和小海在攀附他這棵大樹?！?p>　　“我——我可以幫你們，我可以出錢定向培育，讓你恢復光明，讓你倆具備獨立自主生存的能力，女人只有自己最可靠！”上河梅枝突然恐慌了起來，剛剛抓住一絲父親當年死亡的新發(fā)現(xiàn)，如何能夠此時離去。

　　當年的7743號卷宗里，可沒有提到巴拉達娃有個開雜貨鋪的表哥叫孟常在，關鍵對方還有非常厲害的身手，能夠輕松擊敗她上河梅枝，這就是新線索，是前所未有的發(fā)現(xiàn)。

　　“我只是被割去了外部鼻子，我依然可以聞到味道?！比罾鑺檴欀钢约貉劬Φ溃骸岸覑鄣娜藢蔀槲业难郏』蛘哒f，我心選中之人，就是我的眼，代我審視著世間！”

　　剛才發(fā)生的事情，驚醒了阮黎姍姍，她不僅善于思考，也善于反思。

　　剛才的遭遇，在她聽來即將發(fā)生的故事是‘男店主強闖女店員房間，并強迫發(fā)生男女關系’，但真實發(fā)生的是——他冒著生命危險，救回了太空服破損的上河梅枝。

　　阮黎姍姍清楚自己的認知受到極大限制，她是多么渴望有一雙眼，用來審視世界，也可以用來看著自己愛的人。

　　最關鍵的是——店主孟常在已經(jīng)做了“店鋪三年規(guī)劃，六年目標”：排在最優(yōu)先級的，就是醫(yī)治兩位女店員身上的創(chuàng)傷。

　　這對阮黎姍姍的內(nèi)心來說，無疑是致命一擊。

　　“好，我將在月晝時離開，祝你們幸福！”拒絕中伴著決絕，再談下去也改變不了這位跌入愛河的傻姑娘，上河梅枝決定再想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