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樣的水平?呵呵,山中無老虎,猴子稱霸王,比上不足,比下有余而已?!闭f到自已的棋力,孫東淡淡然的一笑,笑容中帶著幾許苦澀。
八品棋手,聽起來的確很風光,不要說在梅龍鎮(zhèn)這樣的小地方,就算在青云城棋界也是數(shù)得著上號的人物,問題是,相比于大周天下,青云城又算的了什么,在最精細的大周地圖上,也不過是芝麻粒般大的一個小點兒,所謂小國第一,不敵大國第三,他這樣的實力要是放在大的州府縣鎮(zhèn),能排進三流就已經(jīng)是祖上有德了。
“呃......,那依你之見,天天應該去哪里求學,拜誰為師呢?”察言觀色,袁朗看出孫東這話固然不乏自嘲之意,但也絕非無感而發(fā),心中一沉,連忙問道——他對棋界的情況并不是十分解,于他而言,孫東已經(jīng)是年輕時在西林書院修學時的圍棋講師外水平最高的棋手,這樣的人要是都沒資格教譚曉天下棋,那得什么樣的人才有那樣的資格?
“當然是東京汴梁了?!睂O東想也不想的便答道。
“東京汴梁?”袁朗下意識的跟著重復道。
“沒道,東京汴梁乃我大周朝首府都城,人杰地靈,繁華所在,天下名士高人,莫不匯聚于此,棋館如林,高手如云,更有四大世家坐鎮(zhèn)于此,每一家都是家學淵源,名手輩出,若是有幸拜在其中一家門下,必定大有收獲,前途無量,想趙榮男只是江家外門弟子,僅僅在江家學棋一年,回到青云城便成一方霸主,與劉世杰共執(zhí)牛耳十數(shù)年,唉,這就是命呀?!睂O東答道,末了長嘆一聲,神情無比的落寞,拱手告辭,離開了學無涯。
——為了提高自已的棋藝,孫東沒少和趙榮男與劉世杰交手,幾年下來,他的感覺,單論棋上的才能,自已并不比那兩個人遜色,但那兩個人有一些獨門的手法,每次使出都讓自已頭疼不以,難以應付,幾經(jīng)試探,多方打聽,這才知道那些招法是得自師門傳授,非門內(nèi)弟子概不外傳。想那些招法無不是被歷代高手研究使用過無數(shù)遍,憑自已一人之力,想要研究出所有的破解之策又談何容易?若是自已也知道那些招法,知道正確的應對之法,雙方各憑自已本身的實力較量,趙榮男和劉世杰未必就是自已的對手。
只不過這種事兒也只能是想想罷了。
莫非真的應該讓譚曉天去京城學棋?......,望著漸漸遠去的孫東背影,袁朗心中想道。
一盤棋下了快一個時辰,走出學無涯的院門時,日頭已然西斜,想了一想,孫東也就不回悅來客棧,而是直接去了萬卷樓。
到了萬卷樓,這里也早已經(jīng)放學,院子里靜悄悄的看不到一個人影,孫東直接來到后院,鼻端先就嗅到炒菜的香味兒,耳邊聽到炒勺與鐵鍋碰撞的響聲。
來的真及時呀。
下了一下午的棋,肚子早餓了,所謂來的早不如來的巧,孫東頓時食指大動,滿口生津。
炒勺的聲音停了下來,隨后圍著條白布圍裙的蘇全從廚房走出,手里端著一個大瓷碗,碗里盛著的醋溜白菜冒著騰騰的熱氣。
“噢,孫老弟來了,一起吃呀?!庇嬉姷綄O東,蘇全倒也不意外,笑著示意對方進屋——住在鄉(xiāng)下,也不需要請下人服侍,家務都得自已打理,十幾年的生活,蘇全的廚藝也是練的不錯,家常菜做的不比一般的家庭主婦差多少。
“好呀,那就叨擾了。”孫東自是不會拒絕,應聲笑道,隨著蘇全進入屋內(nèi)。
屋里邊蘇靖正在擺放碗筷,看到孫東,連忙恭敬的叫好問候,隨后跑出去又取來一副碗筷,三個人在桌邊坐下開始吃飯。
“事情辦的怎么樣了?”一邊吃著,蘇全一邊問道。
“很順利,不僅見過了,還下了一盤棋?!睂O東知道對方問的是什么,隨口答道。
“哦,感覺怎么樣?”蘇全眉毛一挑,手里的碗筷不自覺的停了下了,關心的問道。
“那是個天才,實力比我原先估計的還要強許多?!睂O東淡淡然的答道。
“是嗎?”蘇全聞言心里一沉——蘇靖在孫東那里的評價僅僅是個‘不錯’,而譚曉天得到的卻是‘天才’,難道說自已的侄子真的比不上那個小家伙?
“嗯,他的計算力,中盤戰(zhàn)斗力已經(jīng)不比品級棋手差多少,只是在后半盤的收束和價值大小判斷上還有一些不足,總而言之,依我判斷他的實力至少在四級以上,雙方都是正常發(fā)揮的情況下,他讓靖兒二子贏面應該在六成以上?!蓖O峦肟辏瑢O東想了想后,難得的以嚴肅神情說道。
“哦......”,哦了一聲,蘇全繼續(xù)吃飯,飯菜放入口中卻是全無意識的咀嚼,感沈不到半點的味道,旁邊的蘇靖也聽明白了兩個人此時談論的人是誰,心中很不服氣,但大人說話,沒有他小孩子插嘴的余地,也只能悶著頭吃飯。
“......,與這些相比,更讓我驚訝的是他的心理素質——我和他下的是讓三子局,前半盤時他下的非常好,百手內(nèi)我?guī)缀鯖]找到象樣的拉近差距的機會,進入中后盤后,才被我棄子轉身,將形勢拉近一些,后來又因為走的太強,被我利用打劫將侵入中腹的三子切斷,損失極大,一般情況下,不要說是小孩子,就算是成年棋手受到這樣的打擊也難免心煩氣躁,方寸大亂,要么失去斗志,無心再戰(zhàn),要么火氣上涌,不管不顧的與對手孤注一擲的拼死一戰(zhàn)。但譚曉天不是,雖然我感覺得到在三子被斷開時的緊張,但僅僅片刻,他便重又冷靜下來,仔細判斷形勢,選擇了正確的收束手法,使我無法繼續(xù)縮小差距?!睂O東答道。
“什么?你是說讓三子局?”蘇全震驚,蘇靖也愣住,兩個人齊齊抬起頭來望向孫東,幾乎不敢相信自已的耳朵——想蘇全自已和孫東下四子局都不敢擋得住,而譚曉天卻是與孫東下三子棋,且聽口氣,棋居然還贏了,這是真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