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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蟲巢開始修仙

13 冷酷與無情

從蟲巢開始修仙 鯉禮salted 2735 2022-03-06 22:52:26

  13 冷酷與無情

  這天清晨,李修言是被神機軍的操練聲吵醒的。

  打開窗,天還沒亮,院子里黑甲兵士們排列成行,已開始了今天的晨練。

  “我睡了多久?”

  “一小時五十八分鐘?!彼{說。

  兩個小時,剛好。

  因為生物科技的發(fā)展,星艦人類的平均睡眠時間只需要十分鐘,甚至可以不睡。

  但睡覺這件事并不只是為了緩解大腦疲勞,也是為了調(diào)節(jié)精神狀態(tài)。

  磨刀,絕不會誤了砍柴工。

  所以李修言一直保持著對星艦人類而言過長的睡眠時間:兩小時。

  伸個懶腰,洗把冷水臉,在周身舒坦和神清氣爽中,李修言走出了房間。

  “寧兄起得這么早?——他看的什么?”

  后半句話是對藍說的。

  “從插圖看,應該是某種解剖學相關的東西?!?p>  寧采臣的房門大敞,書桌上點了油燈,這不像是起得早,倒像是根本沒睡。

  “李兄也很早,”寧采臣合上書,笑道,“不知李兄可嘗過雍州的茶點?”

  ……

  太陽慢悠悠的爬了起來,天邊有一抹泛金的魚肚白。

  李修言端著茶,坐在窗邊,尚是梅雨季,所以自街上吹來的風有些涼——但也不是太涼,因為風里有一股炊煙的味道。

  雍州城貫通南北,商業(yè)發(fā)達,清早街上已是熙熙攘攘,行人的臉上多掛著從容淡然的微笑,似乎昨夜那場事關妖魔的動亂并沒有什么影響。

  的確沒有影響。

  幾乎所有三千世界淪陷星球上,人類文明都停留在農(nóng)業(yè)時代,它們貌似正常的繁衍生息,知曉仙人也好,不知曉也罷……凡人的一生,永遠困于囚籠而不自知。

  修真蟲族是寄生種族,需要借助人類孵化自我,寄生蟲與宿主的關系從來不是單純的食物鏈上下級關系。

  像人類那樣養(yǎng)殖動物,屠宰食用的方式,叫做‘圈養(yǎng)’。

  而寄生蟲沒有辦法圈養(yǎng),只能‘放養(yǎng)’。

  因為豬吃飯就會長肉,人喂豬吃飯讓它快點肥起來,然后就能殺了吃肉。

  豬可以拒絕人的喂食,但它總得吃飯,不吃就會餓死。

  而只要吃飯,就一定會長肉,就一定會被宰殺,這和人喂不喂它沒有直接關系。

  可寄生蟲與人呢?

  人不修行會死么?

  一旦讓人知道修行便會死,就沒人愿意修行了,逼迫也不行——反正都是死。

  那怎么辦呢?

  欺詐與誘惑。

  仙總會將自己包裝得光彩奪目,不管是長生也好逍遙也罷,人的心中總會有欲望:貪嗔癡、愛別離、怨憎會、求不得、放不下……

  修行是萬道之終,修行是萬欲之果,修行,是一切答案。

  仙告訴人強者為尊,強,便不會受人欺凌。

  但仙不會告訴人,為什么弱就會受人欺凌,也不會告訴人,為什么強便可以不受人欺凌。

  三千世界遵循著一套表面看起來理所應當?shù)倪\行邏輯,如果把一個來自星艦文明的人類抹去記憶,丟在其中,他恐怕一生都不會發(fā)現(xiàn)有哪里不對。

  ——李修言曾經(jīng)歷過這種事,他在那個‘弱肉強食天經(jīng)地義’的二極管世界迷失了整整十五年之久。

  “李兄在想什么?”寧采臣問。

  “在想妖魔?!?p>  “哦?關于什么?”

  “我在想,有沒有好的妖魔。”

  “當然有,”寧采臣道,“但一個妖魔的善,不能掩蓋所有妖魔的惡?!?p>  “這么說來,寧兄見過善魔?”

  寧采臣笑了笑,拈起一塊茶點放入口中,指著窗外的街道:

  “李兄可知他們是來干什么的?”

  寧采臣帶他來的這間茶點鋪子距離神機軍駐地很遠,看起來是個雅致的酒樓,臨街的一面有一塊平整的空地,像是個‘廣場’一類的地方。

  廣場上已經(jīng)聚了不少人。

  “愿聞其詳?!崩钚扪缘?。

  “他們是來觀禮的?!?p>  “什么禮?”

  ——就在這時,李修言聽到了窗外的喧鬧聲。

  一輛囚車從街道盡頭緩緩駛來,布滿鐵釘?shù)那艋\中,是一個被大枷鎖著的,渾身是血的‘女人’。

  那是昨夜被自己抓住的三娘。

  人群哄鬧起來。

  在歡呼聲中,囚車停在廣場中央,劊子手將她綁在刑柱上,掏出了小刀……

  李修言斷開了與科研船的視覺鏈接。

  凄厲的慘叫聲響了起來。

  ……

  “就是這樣了,李兄可記好了?”

  寧采臣說了一早上,把整個蘭若寺的情況給李修言介紹了一遍,又給他編造了一個合理的身份:自京城而來的游學書生,深夜路過郭北山迷了路,不得以才在寺中借宿一晚……

  這些,都是在蘭若寺妖魔現(xiàn)身后,必須要做的功課。

  兩人還一同進行了一番推演,主仆二人應該如何相處、見到了妖魔要如何回答、可能有什么突發(fā)情況、應該如何應對……

  總之,整整一早上的時間,伴隨著窗外不停歇的慘叫,兩人把該說的都說得差不多了。

  “沒問題,就這樣吧?!崩钚扪缘?。

  “好,李兄可還需要吃點什么?下一頓估計得是明天了。”

  “我們現(xiàn)在就出發(fā)?”

  寧采臣拍了拍身上的衣服:“公子,今早我已換好衣服,我們主仆二人昨晚便是住在這家店,今日午后,出發(fā)返程……”

  說到這里,他喊了一聲:“店家,把我家公子的書簍取來!”

  看來昨晚我睡覺的時候,他把一切都準備好了。

  ……

  走出酒樓的時候,李修言看了眼廣場中間的那具骷髏架子。

  整整一早上,三千六百刀,一刀不少。

  這位寧公子看上去文質彬彬,手段卻頗為酷烈,甚至可以說殘忍。

  “李修言,有兩件事情我得告訴你?!彼{的聲音響起。

  “什么?”

  “我這里檢測過了,三娘的身上沒有蟲卵,應該是事先就被取走了?!?p>  “還有呢?”

  “你的精神污染已經(jīng)達到臨界值,如果再有兩次這種情況,回去之后,我會通知你的主治醫(yī)師?!?p>  “好?!崩钚扪哉f。

  ——李修言的情況,和那個已經(jīng)成骷髏架子的三娘沒有什么區(qū)別。

  他們都被寄生了。

  以星艦人類的科技,從身體里取個什么東西簡直易如反掌。

  但修真蟲族的可怕之處就在于,一旦寄生成功便會產(chǎn)生精神鏈接,這種精神上的影響會伴隨一生,很難消除。

  至于是什么影響?

  很簡單,就是剛才李修言問寧采臣的那個問題,你覺得有好的妖魔嗎?

  但也不簡單,因為好不好,實際上是一個善與惡的定義。

  這個三娘不知道剝了多少人的皮,寧采臣以直報怨,合情合理,這與他手段是否殘忍沒有直接關系。

  總之,三娘死罪難逃,區(qū)別只在死的方式。

  可問題是三娘是在蟲卵的控制下剝?nèi)似さ模?p>  根本不是。

  成熟且穩(wěn)定的人類社會會導人向善,這種善有一個最基本的要求,那就是不侵犯他人活著的權力。

  而拋開所謂的道德,這種善的要求,是‘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是因為我們的力量來自團結,一旦我們開始相互侵犯,會造成內(nèi)卷與內(nèi)耗,最終損害的實質上是集體的利益,所以集體意志要求,我們不得為一己私欲傷害他人。

  可仙不一樣。

  他們的力量完全來自于自我,他們天然就需要彼此爭奪與吞噬來壯大自身,他們間的相互廝殺不會帶來內(nèi)耗。

  那個最終羽化飛升的蟲子一定雙手沾滿同族的鮮血,飛向宇宙那一刻,他一個人的力量一定比他吞噬的所有同族加起來來要多得多得多。

  這是我們與仙之間本質的不同,也是我們至今無法戰(zhàn)勝他們的原因。

  而被寄生者,會受其影響,這種影響是以摧毀‘集體意志所約定的公德’為基礎的,隨著寄生的深入,蟲子力量的提升,這種影響會越來越強。

  但至少,在元嬰之前,人類意志占主導,也就是說如果你腦子里沒有剝?nèi)似さ南敕?,無論蟲卵如何影響,你也很難那么去做。

  這就是為什么,藍小姐這一次會直呼李修言的姓名。

  因為剛才的許多瞬間,不管是李修言本性如此也好,亦或是精神污染也罷。

  他聽著廣場上的聲音。

  心中一丁點感覺都沒有。

  他自己也很怕,因為冷酷與無情看似一墻之隔,實則天差地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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